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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域鬼船篇 第十二章:鬼爷

就听里面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该是鬼爷吧?

说起来与他认识十年,也就第一次远远地见过没有深交。他自始至终都是请山婆婆代言,今天我也是头回听到其本人的声音,还别说,刚才那紧张劲儿消了不少。

推门进了屋子,里面的布置很雅,与孟家有一比。没有开灯,全靠两边投射进来的阳光照亮,房中一小部分在阴影里藏着。

这客厅不小,墙上挂着无数奖章、奖状。门边的矮柜上有伟人的瓷像、录音机、小二一的录像机、留声机等等物件。对面的架子上、地上,全是大大小小,不同年代和材质的宝贝,比我认识的,在古玩市场开铺面的大户还多。

听到我关门,躺椅上那位坐起瞧了一眼,没错,正是鬼爷。他还戴着当年那款蛤蟆镜,在这屋子里能看清么?

“哦,小尚,你来了。坐,坐下聊。”随后他又躺下,轻晃着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初次面对面与老主顾谈话,我毕竟见识少,有些手足无措,心想如果老超在就好了。

看看四周:坐?坐哪儿呢?

正犯难的时候,忽然一把椅子悄悄送过来,轻碰我的腿窝。

等我转头看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个男人,面无表情,除了送来椅子,还推来一辆小车,上面放着茶水点心。之后,他慢慢退进阴影里不闻半点动静,似乎就此消失了。

“坐啊小尚,别客气,茶水点心都有,自己动手。”鬼爷语气平和,像爷爷与孙子对话,让我因吃惊而再次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缓和。

随便拿了点心入口,本打算应付差事,但细品味道不免心里暗赞一声:“好吃。”

“怎么,今天来找我,是有难处?”

听到鬼爷主动问话,我这口还没嚼利索就咽了,顿时感觉胸腔憋闷,又猛灌几口茶水才活过来。

“是……是啊。鬼爷,最近小子遇到些怪事,刚才又见山婆婆,勾起了往日的回忆,似乎两者有什么联系,这才厚着脸皮来向您请教。”好么,我强忍激动,尽可能把话说得文气且通顺,不能让鬼爷感到不适。

说完,鬼爷的指头轻敲扶手,似乎笑了笑。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双脚并拢,双手扶住膝盖,坐得倍儿直。

“终于来了。”

没明白什么意思,我嗯了一声,伸长耳朵打算再听一遍,谁知刚才送椅子的那位又出现了,而且手里抱着个盒子。我一眼就认出,是当年装着元青花美女林息壶的那个!

他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事?心里的疑问猛增,却赶紧压制住,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东西被送进我手里,相隔十年再次见到,有种莫名的惆怅。

菜花她爹,在那件事后不久,因为风寒医治的太晚而病逝了,当然,不是那天被雨淋造成的。

物是人非亲人不在,心里的难过劲儿就别提了。

我取出老超给的最新材质的手套,弹性好,轻薄不影响手感。摸着这壶,哽咽得说不出话。

可摸着摸着,就感觉不对,我轻咦了一声,借助透进来的阳光细看壶体,发现在凸起、重色等位置,有藏刀隐纹!一路摸过来,似乎比孟家面具上的,更为复杂且变化繁多。

“这是……”

“怎么,已经认不出了?”鬼爷微微直起身子,“这就是当年,委托你修的那个壶。唉,一晃十年,弹指一挥间,我现在想动一动都难了。”话落唉声叹气,尽显惆怅和无奈。

大概是听我一直不说话,鬼爷连说人老了就爱提想当年,还不断道歉。

我则宽慰他几句,先把发现藏刀隐纹的事放一放,又重提当年。

“鬼爷,是我该说抱歉。当年,锔修这壶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怪事。”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将当晚那事说了个清楚,心里更做好准备,人家可能会让补赔。

谁知听完我的描述,鬼爷根本不关心东西曾被二次损坏过,反倒很激动,竟然起身挪步过来抓住我双肩,直勾勾地望着,似有些神经质。仅是片刻功夫,鬼爷就恢复过来,带着歉意松开我,又坐回到躺椅上。

暗处那人马上送来几粒药,鬼爷生吞入腹,闭目平复心情。

我,没有说话,仍在旁等着,直到他再次开口。“小尚,这次你旧事重提,想知道什么?”

于是我又把北京之行简单做了描述,但不提名姓、详细地址和不相干的过程,只说重要事情。

从始至终,鬼爷都不接话,只等说完才轻叹一声:“唉——果然事情并不简单。当年把东西交给你们锔修,我主要看中它对你们似乎不起半点作用。”

见我一脸吃惊,鬼爷歉意地笑了,“抱歉小尚,我也是逼不得已。实话说,当时下人打破元青花后,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不止是他,凡是再见过这壶的人,都变得暴躁异常,由此我才判断出,它是祸头。

于是让山婆婆找过数十位名家帮助修复或处理,到头来,都如中邪了一样,直到遇见你们。”

原来如此!我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多年的谜团解开了。

是啊,谁会轻易拿这么好的东西让不认识的匠人练手?那时我还是个孩子。看来只有我这倒霉蛋体质,才有机会。

嘿,这些年我还沾沾自喜,以为遇上了伯乐,没想到,竟然是南柯一梦,可笑之极。

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鬼爷马上安抚,我也只能顺水推舟,受了他的好意。

既然来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于是重整心情追问他这壶的来历,为什么会造成一个正常人做出如此诡异、恐怖的事情。老超虽不完全像当年的菜花爹那样,但有相似,这也是我此行的最大目的。

听了我的话,鬼爷又一声叹息,暗中的人竟搬出不少资料给我,里面全是许多发黄的笔记、书稿和一些老照片等等。

“自从这壶被你修好,怪事就消失了。我自觉得奇怪,于是命人到处追问,想要了解它的过去,现在你眼前的,就是结果。我没办法解释你朋友为什么会乱性,但是当年的一切,可能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我仔细翻看这些资料,全是四处寻访,七拼八凑过来的东西,最早的内容,竟然追述到了清末,类似新闻一样的内容,标题是:广州府新会县谜案,一家七口互杀惨死家中。

之后就是不同年代,类似的案件报道,到民国中期附带了黑白照片,里面赫然出现了此壶。

但凡有类似惨案,这东西必然就在照片之内,不仅如此,与它一起出现过多次的,还有几件古物,论功能、造型等各不相同,绝对不是巧合。

“嘶——您的意思,这样的东西还不止一两件?”

鬼爷点点头,轻敲着扶手说:“你不是就遇到了。那祸因,一定也是件古物对吧?”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也只有我和鬼爷的心跳声。

这东西还是成套出现的么?猛然我想起件事,忙问:“鬼爷,当年我师父嘴里嘟囔的内容,似乎也与一个人有关,您刚才也提到过一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应该不是。”鬼爷马上打消了我的念头,补充道,“我提到的,是个匠人,与你一样善于锔瓷同时兼备金缮手艺,生于南宋时期,外号重生子。

据说,凡到他手中的破损物件,就像获得了重生一样。可见这人能耐,称得上巧夺天工。

但有资料显示,重生子本来性格乖张,根本不与外人轻易接触,可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他竟主动去找当时的地方官吏,自荐要入宫门为皇帝效命。

自此,这人杳无音信,直至宋灭再没出现过。他一生的事迹被徒弟们传颂至今,其中就有一项,经他修复后的物件,能引人入魔涉幻,奇诡难测。我这元青花,也是经过了他的手。”

听到这里,我却懵了,打断鬼爷的故事,沉吟良久。

的确,孟家的面具是宋代技法,可我脚边这壶却是元代的产物,两者相差有些年头,难道说这位重生子高寿?又或者在当时南宋势危,大元压境的时候,他弃宋投元,跟着锔修了此壶?

不对,可能是他的徒子徒孙里,有人继承了这手艺也说不定。先入为主去思考,不妥。

我又细细检查一遍,除了自己的手艺外,没有发现其他修补的痕迹,莫非鬼爷的消息有误?

关于历史,不想多去探讨,既然这重生子有嫌疑,那就以此着手最好。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他的徒子徒孙或者这壶的真正主人询问,相对更直接一些。

“小尚啊,你干嘛执着于这问题?你的师傅和朋友,虽然受过其害,但好歹没有伤亡不是么?既然这样,干嘛浪费时间。看看我,耗费人力物力,十年就换来这一堆烂纸和照片,有什么用,能让我重新行走如常么?唉——”

这话确实对我有所触动。想想也对,事情都过去了,背后故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个大概,与其死钻牛角尖,不如多挣些钱更好。劳神子的事情,就该有相对的回报才行。

鬼爷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我马上站起来行礼,准备告辞。

谢绝了山婆婆的送行,迈着步子,慢慢往古玩市场溜达,而脑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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