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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爹不疼,娘不爱

“在哪儿见到的?”杨兰又问。

“在正房左边走廊……的……的墙上。”小英思量了一下,神色颇有些纠结地道。

“墙上?”这丫头又胡闹什么,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上什么墙?真不怕她阿爹关她不仅七天的禁闭!

原来在琉璃回来之前,杨兰和府上的所有下人都欢欢喜喜地聚在门口,等着为父女二人接风洗尘,谁知道这父女二人并没有一起回来,先回来的,是马吉。

而且马吉并没有坐在轿子里,而是跟在马车旁边,走着回的丞相府。

只是淡淡地扫了马吉一眼,确定人是活的后,杨兰便迫不及待地赶到轿门口迎接自己爱女,谁知掀开轿帘便傻了眼,里面别说人了,连个影子也没有。

“老爷,璃儿呢?”见状,杨兰这才回过头,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马吉身上。

可谁知,见到杨兰这阿谀逢迎的模样,马吉一张本就阴沉的脸更黑了,像暴雨来临前天上密布的乌云。

瞥了眼挂着路边杂货的轿子四角和被撞得七扭八歪的轿身,马吉积聚在胸口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都站在这儿干什么?!”环顾四周,马吉冲四周的下人们怒吼,“混账东西,都给我滚回去!别让我再看见谁出来迎接那个只会丢人现眼的孽障,否则本官要他好看!”

说罢,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头一回扑向了向来对其唯命是从的娘子,吓了从没见官人对自己发过火的杨兰额顶心直突突:

“本官出差这么多次也没见你多隆重地迎接过,璃儿这么混账都是被你给惯出来的!”

“你……”柳眉一挑,这王府的女主人,向来对马吉颐指气使的杨兰习惯性地要怼回去,但见马吉脸色前所未有地阴沉,知道这次璃儿犯的事儿肯定不小,也不敢再火上浇油。

“你也回去!在我关完她禁闭前,不许见她,否则我就一直关着她,直到把她关到嫁人!”

长能耐了你,让了你两句,还蹬鼻子上脸了?杨兰正要发作,马吉却已甩袖进了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是……真生气了啊……”望着那抹决绝的背影,杨兰有些心疼地喃喃。

只有爱夫人的老爷,没有怕夫人的老爷。

她怎会不知,平日里自己之所以可以在府上称王称霸,都是老爷宠爱的缘故,若他真的打定了主意去做一件事,要阻拦下他,恐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除了以性命相逼外别无他法。

而她也并不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女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虽宠女儿,却还没糊涂到姑息养奸的地步。

所以,杨兰依言回了房,可对女儿的思念与担心,又让她无法不闻不问,这才频频向进来的下人打探琉璃的消息。

“她……她知道她阿爹要关她禁闭了?”提到上墙,杨兰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爬墙头,毕竟这是女儿平时用来作奸犯科的,惯用手段。

然而,丞相府的设计和别处不同,内墙比外墙高,一半是因为地势,一半是为了防止这个顽劣的丫头出府惹事。

不过内墙也确实起到了效果,只要琉璃不想在翻墙的时候崴到脚,一般都不会选择翻内墙,但今天这样一反常态地“翻”了内墙,杨兰首先想到的就是此时正在气头上的马吉。

“不是墙头,是……是墙壁上。”小英嗫嚅着道,不是她要诽谤小姐啊,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和那堵又高又厚的墙壁,擦生了爱情的火花。

而此时房门外,琉璃已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院,见没人,正要去看阿娘,却与正从正院经过的管家李易打了个照面。

“李叔!”半个月不见,对这个平时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人,琉璃很是想念。

“小姐回来啦?”闻声,李易一怔,抬起头打量了了琉璃片刻,眼角眉梢的忧虑之色渐渐被喜悦所取代,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小姐啊,你又闯什么祸了?老爷今天……”

话说到一半,目光在琉璃身后一凝,旋即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无疏离地冲琉璃恭了恭身:

“小姐,老奴这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李叔!”琉璃大声道,奈何声音再大也阻挡不住某人疾风似的脚步,诧异的同时不禁纳闷,年过花甲的李叔不是连走路都费劲的吗?啥时候突然跑得这么快了?

然而等她回过头,撞进某人凛冽得像寒冰一样的目光中,便啥都明白了。

“阿……阿爹……”咕哝着开口,琉璃有些底气不足。

她从来没见过阿爹的目光这么阴冷过,像一座寒气四溢的冰山,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像那寒气钻进她衣服里去了一样。

“今日敢对左丞相千金大打出手,明日是不是就敢对皇上,甚至太后都动手了啊?!”

“我没打她,我就按了……”

“混账东西!今日若不严惩,他日必闯下灭族的大祸,来人!”

话音未落,只听“嗖嗖”一阵接连不断的破风声,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天而降,将琉璃团团围住。

每个朝廷官员都有自己的私人护卫,右丞相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由于官阶的关系,护卫相对较多,且都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并不比五王爷赵南柯安排在身边的那些玄衣男子差。

见状,琉璃大吃一惊。

这些护卫平时虽顶着“护卫”之名,却行着暗卫之责,平时不会轻易露面,一露面必是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不仅是相府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杀手锏。

没想到父亲竟然调动他们对付自己,可见其对自己的武功是多么的有信心。

琉璃愣在原地,不知该自豪还是该自嘲。

她武功虽高,但经过之前的一番打斗已消耗了个十之八九,而且就算没有消耗,以一敌众,而且对方都是随便拿出一个都可以撂倒一片的武功高手,她也必败无疑。

就在这坐以待毙之际,正院里,住着母亲的那间房子的门,突然“咯吱”一声响,打开了。

琉璃从没有觉得开门的声音是如此的动听,不禁满怀希望地朝屋内望去,然而,和琉璃的目光一起投进屋的,还有马吉那一记充满威胁的眼刀。

“碰!”一声巨响,门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撞了一下,陡然关闭,那严丝合缝的模样不仅像压根没开过,还像又格外加了把锁,比铁桶还紧实。

琉璃光滑柔嫩的小脸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迎面捏住,皱成了包子褶。

“喂,阿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琉璃惨呼,那冲屋子伸长的、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的双臂不仅扑了个空,还换来了某人不无鄙夷的一声冷哼。

而此时屋内的杨兰,苗条的身体正紧紧地倚在门后,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胸口:

“好险……幸亏没看到我……阿弥陀佛……”

原来方才她并不想开门,奈何听小英说小姐上了墙壁,一时惊奇,再加上此时正好听见琉璃的声音,本想把门嵌个缝看个究竟,却不想一时担心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把门推了开了。

见失手,一时心虚之下,杨兰并没注意到琉璃和马吉这对冤家父女的目光,忙一边做贼一样猫下腰,一边忙不迭地去够门上的把手。

当她终于找到门把手,立即像找到保护壳一样,用力地把门关上,将琉璃的呼救声,全部隔绝在了门外。

没听清楚就不能怪阿娘不帮忙了。

杨兰暗松一口气,为自己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旋即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安理得地出门逛街了,而且不仅出去逛了街,而且看上去躲过了被马吉发现这一劫心情还不错。

见状,陪在杨兰身旁的小英脸一黑:

夫人,小姐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这边,落了水又受了一肚子气的刘芳自然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见那个大扫帚星走了,深吸一口气,叫上侍女锦儿,起身离开。

“芳姑娘要走了么?”见状,身为这次游玩的东家,赵南柯忙走过来道。

“嗯。”刘芳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好吧,那本王改日再约芳姑娘。”

不搭理她还好,这因为多礼而看上去有些逢迎的搭理,反而让心里憋着一口气的刘芳立即想起了方才他盯着那个女人而完全无视自己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道:

“还是请那个无赖大小姐去吧,人家连骂人都那么风华绝代,让你这位地位尊贵的王爷跟丢了魂儿一样。”

本来只是礼节性地客气一下,没想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身为皇帝的兄长,当今权倾一方的五王爷,赵南柯无论是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远在这个丞相千金之上,若换上别人,恐怕早对对方的以下犯上假以辞色了。

但赵南柯没有。

一是是自己理亏在先,毕竟方才手下因自己治下无方,唐突了刘芳,二是因为无论私底下的他有多么心狠手辣,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温润如玉胸怀宽广,从不与女子和小人计较。

“呵呵……”微微一笑,赵南柯恍若未闻,依旧谦和有礼地将主仆二人送至船下。

因左丞相和右丞相皆喜静,所以两座丞相府一个建在南郊,一个建在北郊,中间正好隔了一整座紫禁城,所以今日若不是赵南柯把刘芳约到城中,刘马二人碰面的几率很小。

一回到丞相府,刘芳便径直冲向父亲的书房。

注重仪表的她这次之所以没有先把自己打扮好再去见父亲,就是为了保留某人的“犯罪证据”,证明自己受到了多么大的欺辱。

果然,正在阅读公文的刘元见女儿不仅全身湿透,还顶着一头乱发、衣衫不整,不禁大惊失色,忙迎上前:

“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本官的女儿?!”

闻言,本就满心委屈无处发泄的刘芳立即鼻子一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滑落:

“阿爹,你要替女儿做主啊!右丞相家那个混混千金在选妃大典上给女儿难堪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又……又……”

说道这里,似接下来的事已没脸再说下去,流芳扑进刘元怀里大声更咽起来。

“竟然怎么了?!别怕,天塌下来有爹顶着,”见状,刘元惶恐不安,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道,“绝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半点委屈!”

由于急于知道答案,刘元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三分,听上去竟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她竟当着五皇子和众多京城百姓的面,地把女儿推进了河里,还……”抬起挂满泪痕的脸,刘芳义愤填膺,“还跟女儿一起跳下河,妄图溺死女儿!”

若是平时,熟知女儿脾性的刘元定会对刘芳的话持批判态度,三分信七分疑,毕竟她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但她飞扬跋扈的做派在京城也算家喻户晓了。

不过今日有女儿这一身狼狈现身说法,与到现场亲眼目睹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爱女心切,对刘芳的话,他一下子便信了八分。

平时里耍个心机使个绊子也就罢了,这次竟还变本加厉妄图加害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你个马吉,为了当上皇亲国戚竟如此藐视国法不择手段!本官今日非要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不可!”刘元道,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推开趴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就向门外冲去。

刚走出大堂,一个尖细的声音便从府门口响起:

“左丞相刘元接旨~~”

说话的,正是赵风的贴身太监李秀。

此时他刚从马上下来,一路颠簸让从未骑过马的他屁股像开了花,疼痛让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滑稽得像只肥鸭,巴不得立刻宣完纸走人,省的继续在这里丢人,于是省去了历来来丞相府传旨前的一番寒暄,直奔主题。

而皇宫与丞相府的距离并不远,每次他传旨都是坐轿子,这次之所以一反常态,原因实在是一言难尽。

闻言,刘元一惊,忙跪拜接旨,而正站在正房里的刘芳闻声,打量了一眼蓬头垢面自己,思及李秀是皇上身边的人,唯恐自己的狼狈样子被描述进皇上的耳朵里。

可大堂与门口相对,中间仅隔了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房门又是四敞大开的,此时正直挺挺地站在屋子正中间的她就是一个被活活放大的靶子,想不被注意都难。

迟疑了一下,刘芳不得不和父亲一样,出来接旨,因为无论再不情愿她终究知道,接旨事大,毁形象事小,面前的这个人可是皇上的心腹,她得罪不起。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左丞相之女刘氏,姿容出众,贤良淑德,温婉谦恭,朕心仪之,今册封其为皇妃,于月底择一吉日完婚,钦此~~”

“什……什么?”闻言,刘芳大惊,不禁脱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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