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狗咬了
听到声音,秦飞盏连忙回头,就见沈清澜站在门口。
她看着二人瞳孔不住收缩,瞬而抬手捂住嘴,眼里满是无措和惊讶。
“沈……唔!”
秦飞盏恨得牙痒痒,松手就去掰林纾的手。
林纾顿时如觉心生,奋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四肢发软靠在了墙上。
秦飞盏抹去嘴唇上的鲜血,笑着看向沈清澜,“沈姑娘登门拜访,是想我了?”
短暂的迷茫之后,沈清澜深吸了口气,心中关切尽数溃散,眼中逐渐换作了厌恶。
“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要是死了,这婚约正好作罢。”
“不过现在看来,你精神头好得很,我就不妨碍两位亲热了。”
“哦,对了。你要是喜欢她,日后大可以将她纳为妾室。”
沈清澜说罢,冷着脸也不回地离开了。
“哈哈哈……”
蹲在地上正大口喘息的林纾听到这话,顿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秦飞盏啊秦飞盏,你居然还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这种冷血动物,一辈子都不会有感情!”
秦飞盏冷冷瞥了她一眼,“把她关起来,别死了就行。”
“是!”
房间里响起一道低低的应和,林纾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忽又冷笑道:“我要是想死,你拦不住我的。”
秦飞盏整理着发皱的衣袖,嘴角挑出一抹讥讽。
“没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纾,淡淡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譬如……”
“你没有试过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待过数日吧?”
“看不到阳光,听不
到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的意志和精力会慢慢消散,最终陷入绝望。你不知道你身边有什么,毒虫鼠疫,你盼不得它们咬你一口,恨不能尽快死去……”
他声音幽幽,透着无尽的森寒,听得人毛骨悚然。
林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忽而伸手奋力地推开他。
“别说了!”
秦飞盏笑了,起身往门外走去。
砰!
屋门关上的瞬间,林纾仿佛被抽去了全身力气,逐渐被黑暗吞噬。
走出侯府大门的沈清澜俏脸通红,脑袋里好似一团糨糊,生气之余心绪颇为复杂。
虽然兄长说秦飞盏没事,可她心里始终担心。
没想到,他居然将花楼女子带回了家中……
明明……
明明之前相处,她明显感觉到秦飞盏对她有意。
她也想过就此忘了那个人,跟秦飞盏相敬如宾,携手一辈子。
可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她心里有些乱了。
“三心二意,拈花惹草,混账,王八蛋!”
沈清澜捏着帕子,心里腹诽了秦飞盏千万遍。
“既然是来看我的,走那么快干什么?”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沈清澜面前。
沈清澜抬头,便迎上了秦飞盏略带戏谑的目光。
她往后退了步,冷冷道:“让开。”
秦飞盏嘴角一扬,却将唇上的伤口再次扯破,不由得皱了下眉。
见此沈清澜微愣,想到刚才的一幕忽而觉得有些不对。
“你,你这……”
秦飞盏忽而握住她的手,缓缓摇头道:“被狗咬了,小伤,不碍事的。”
说着,他顺势揽住沈清澜
的腰肢,嘴角挑出一抹恶劣的笑。
“你在关心我?”
沈清澜伸手去推他,“谁担心你了,你最好被咬死。毕竟,你这种人,最喜欢温柔乡。”
“是啊,我就算死,也得死在你这温柔乡里。”
秦飞盏凑近了几分,带着几分腥气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夹着温热和暧昧。
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沈清澜脑袋里嗡的声,脸颊瞬间红了。
“谁要跟你一起死了!”
说话间她奋力地朝秦飞盏推去,却被对方钳住了双手,拉进了怀中。
秦飞盏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缓缓。
“我不惧生死,但最怕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什么……”
沈清澜迟疑了下,却没有再挣扎。
秦飞盏紧握着她的手,幽幽叹了口气。
“我距离生死最近的一次,是陷入三万陈国铁骑的包围圈。整整三日,我从黑暗中爬出,却看到同袍一个个倒下,我拾起他们沾满血的刀,拼命地挥舞着,不知砍了多少刀,也不知自己身上有多少道口子……”
“我只记得,最后我的眼里,鼻子里,嘴里,满是血腥味。”
“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味道。”
他声音很轻,落入耳中却好似将人带到了那个满目鲜血的战场上。
沈清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中阴晴不定。
“你,你真的上过战场?”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飞盏,试图从他的神情里得到答案。
秦飞盏唇角一勾,松开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我给你说过,我就是血衣候。”
“当然,如果你不信,
今晚留下来陪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
“无耻!”
沈清澜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我警告过你,别再说这样的话。血衣候是大英雄,是人杰。就算你现在有所改变,也不可能是他!”
“要真信了你的鬼话,我就是傻子!”
她猛地推开秦飞盏,夺路而逃。
秦飞盏暗暗叹息一声,向暗处招了招手。
“贴身保护她。”
“遵命!”
一道模糊的身影掠过墙头,朝着沈清澜追去。
秦飞盏看着沈清澜离开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
“你会记住这个味道,而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阿素,备车,我要进宫跟圣上好好聊聊。”
这晚子夜时分,万般肃静。
元齐靠在墙边,身上满是鲜血和污泥,桌上油灯明明暗暗,映着他略带绝望的眼眸。
一百杖……
没要了他的命,已是裴沧手下留情了。
“元统领似乎过得很不好啊。”
忽地,牢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声音中夹着笑意。
元齐微微一愣,费力地朝门口看去,登时脸色大变。
“是你,秦飞盏!”
他咬了咬牙,却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第一个来天牢看我的,居然是大秦第一纨绔。”
“说吧,秦大人特意来此,是为了要巡防营统领的位置,还是我的命?”
元齐心知他被下狱,是因秦飞盏遇刺。
可在他眼里,就算秦飞盏爬得再高,他也不过是仗着秦修庇护,欺男霸女的纨绔!
他瞧不上秦飞盏!
秦飞盏
微微一笑,将一瓶酒滚到了他手边。
“太白居的太白醉,十两银子一瓶。”
元齐愕然,看到手边的酒瓶,迟疑半晌后打开了瓶塞。
瞬间,浓郁的酒香弥漫,冲散了血腥味。
他深吸了一口,眼中掠过一丝陶醉。
“果然是好酒……”
“确实。”
秦飞盏点头,顺势坐在牢门口。
“可这么好的酒,却没人给你送。”
元齐的动作停滞,面色微僵,“你什么意思?”
秦飞盏饮了一口酒,淡淡道:“我遇刺所在的春花楼,正在元大人那夜巡逻的路线上,可足足一个时辰,却没人过来。”
“元大人身在朝中多年,尽忠职守,如今却成了弃子,真让人扼腕。”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元齐低下头去,看着酒瓶神情不明。
“我随便说的,元大人不用在意。”
秦飞盏又饮了一口酒,声音好似羽毛般轻飘飘落下。
“有句话,元大人应该知道。”
“这天下,终归是圣上的天下。”
说完这话,他饮完最后一口酒,缓缓站起身来。
“魏诠和蔡权贪污下狱,都有人为他们求情。元大人不过是没能及时赶到救我,却没一个人为你求情。元大人,你在朝中人缘就这么差吗?”
元齐身体猛颤,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见酒瓶骨碌碌滚落在地,秦飞盏已然消失在了门口。
周遭似乎一下子变得热闹,哗啦啦的铁链声,鞭子破空之声,犯人的哀嚎声交织在了一起。
元齐坐在角落里,眼间光芒如案上油灯,明明灭灭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