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谁无辜

孟攀之眼底有些动容，还未来得及说话，被挟持的妇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张兰兰，你说什么？”

张兰兰面色惨白，根本不敢看她娘黄氏的眼睛，嗫嚅道：“娘，我有了攀之的孩子…”

方芳瞧着她面色不对，快步走过去把悠然交给林小楼抱着，小家伙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伸出小手搂住人家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亲了上去。

林小楼整颗心都软了下去，又想看她，又怕自己脸上的刀疤吓到了孩子，僵硬得手足无措，生怕摔了一般。

方芳蹲下身，拉过张兰兰的手腕把脉，片刻后，她皱紧眉头：“怀孕快两个月了，只是刚刚被那一脚踹得厉害，恐怕有小产的迹象。”

孟攀之似乎想到什么，眼睛微眯，冷冷地逼视着张兰兰，眼底充满了威胁之意，还有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机。

“孩子，真是我的吗？”

“当然是你的，攀之，我只跟过你。”

张兰兰额头沁出冷汗，只觉得小腹下坠似的疼痛，方芳注意到她身下的衣裳有血色缓缓洇出，惊呼道：“不好，她出血了，快快快，躺下，什么也不要想。”

自从上次鬼屋被封了后，方芳就随身带着银针了，不仅能救人，运用得好，还能杀人，她一根根扎过去，还没等张兰兰有所缓解，被挟持的两个妇人自己先吵起来了。

“好你个张兰兰，”许氏被小期抓着，刚刚还浮现的喜悦随即被担忧代替，她冲张兰兰叫道，“这可是我们孟家的孩子，你务必得给我保住，要是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谁饶不了谁，”黄氏被孟攀之抓在手里，同样破口大骂道：“我家兰兰还没嫁到你家去呢，你就摆起婆婆的款来了，我告诉你，出了意外更好，就你儿子这杀人不眨眼的样，我还真怕我家兰兰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你敢！”许氏目露凶光地喝道。

“你看我敢不敢，”黄氏毫不惧怕，随即往地下“呸”了一声，“真不知道当初发哪门子的善心，救了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子！”

“是啊，何止你发善心，你女儿也一样发善心，都怀了狼心狗肺的孩子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谁知道是不是你女儿上赶着送上门的？”

“你、你……”黄氏气得胸膛剧烈气伏，恨不得扑过去撕烂许氏的嘴，然而她刚一动，脖颈上的匕首立时往她咽喉处又靠近一寸。

“你个小兔崽子！”自己的女儿怀着孟攀之的孩子，都已经出血了，他还牢牢抓着自己不放，黄氏刚开始的恐惧早就散了，满脑子都是恨不得把这对无耻的母子痛揍一顿！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被两个人吵得心烦不已，方芳怒吼道，所以为医者有时候最烦家属，永远都拎不清重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吵架，病人重要，还是吵架重要？”

一番喝斥，两个妇人瞬间闭了嘴，良久，待方芳收了针后，黄氏才小心翼翼地道：“大夫，我家兰兰要不要紧？”

方芳眉头依旧皱得很紧：“她动了胎气，我暂时帮她稳住了，现在最好不要移动，我需要甘草、黄芩、大枣以及芍药，要快，你们谁去买？”

黄氏和许氏互望一眼，黄氏道：“不是你家的种吗，当然是你去！”

许氏回怼道：“没看到我被人挟持着吗，当然是你去！”

“我还被你儿子挟持着呢，你要保这孩子，就应该你去！”

小期在一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到现在还有点懵，不是打架杀人挟持吗，怎么好端端地，就变成要保胎了？

扭头瞄了一眼林小楼，后者一副没见过奶娃娃的模样，整颗眼珠子都挂在悠然身上，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副吃瓜的模样，逃吧，就凭他们自己，能逃得出那几个黑衣人的手掌心吗，不逃吧，就在这看人家八卦？

“行了！”方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又不是第一天遇见这种事了，当下只对张兰兰道，“我问你，这孩子你是要还是不要，若是不要，银针我现在就可以拔了，现在月份小，我再给你用一些温补的药，保证不会伤及母体，若是要，就必须得静卧保胎，你想好了！”

“我……”

张兰兰拿不定主意，黄氏叫道：“兰兰，听话，咱们不要啊，这小兔崽子不是个好人，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他杀了士兵，那些军爷绝不会放过他的……”

黄氏话只说了一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孟攀之的匕首倏地往前一抹，黄氏颈间顿时血流如柱，她颤抖着嘴唇，缓缓看向女儿，无声地冲她摇摇头。

“娘！”张兰兰痛呼出声，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帮黄氏捂住那血流如柱的伤口，然而她才刚刚到孟攀之脚下，孟攀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将张兰兰踹得昏死过去。

“找死！”孟攀之甩掉手中的尸体，径直对一旁愣住的刘圆道，“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

“你、你！”他一连杀了三人，别说刘圆，就是小期和林小楼也颇为忌惮，这个少年下手太过干脆利落，不似流放犯，倒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暗卫。

以前黎家也有这种暗卫，专门为了打探敌国消息，清河郡一战之后，大都死了，所以小期瞬间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挟持着许氏往后退了两步，悄声对林小楼道：“林兄，瞧见了吗，狗日的孟攀之太狠了，他什么时候来的留芳村，你还记得吗？”

林小楼双手又往上托了托悠然，小家伙滑溜得很，他回忆了一下，才道：“也就两三年，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他和他娘了，他平日里话不多，除了每日里去矿石场上工，便是经常以采买的名义出去。”

采买，方芳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脑子里豁然开朗，之前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似乎一下子能对上了。

孟攀之和他娘负责军营采买的事，也是最有可能在饭菜中动手脚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军营里和留芳村得胰腺炎的人多，而城内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