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母女跳河
“悠然乖，跟娘一起走吧，这里实在没活路了。”
“娘，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爹爹，没有奶奶，没有姑姑的地方。”
“……娘，那里有馍馍吃吗？”
“娘，不知道。”
冰凉的河水边，一个身着粗布衣物的女子站立良久，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幼儿，她头发凌乱，神色凄凉，眼中似有热泪要翻滚下来。
“娘，”孩童懵懂无知，伸出小手摸了摸女子的左侧，“不痛，呼呼。”
简单的几个字，女子再也忍受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娘不痛，悠然乖。”
一边说，一边抱紧了孩童，仿佛有万般不舍。
孩童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似乎有些着急：“娘不哭，娘不哭。”
女子嘴唇颤抖了两下，想安慰孩童，然而心头诸多情绪上涌，她索性不再压抑，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哭，孩童害怕，也跟着哭起来，母女两紧紧抱着，几乎要将所有的委屈，愤怒通通都哭出来。
待哭够了，女子蹲下身，捧着女儿的小脸蛋，极其认真地问道：“悠然乖，悠然真的愿意跟娘去那个地方吗？”
孩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道：“娘，去那里的话，奶奶和姑姑还会打娘吗？”
女子一怔，随即摇头：“不会了，那个地方她们来不了的。”
“那爹爹呢？”孩童眼中似乎带着期盼。
“你爹爹、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做，等他做完了，就会来找我们了。”
“真的吗？”
“嗯，”女子胡乱地点点头，不敢去看孩子那双无辜的眼睛，“不过那要等很久，很久，悠然愿意吗？”
“愿意，只要跟娘在一起，悠然什么都愿意。”
“娘也是，娘最喜欢的人，就是悠然了。”
寂静的河边，女子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方向，那是她夫君所在的位置，也是唯一温暖之所，临了，她深吸一口气，抱紧孩子，毅然决然地朝河里一步步走去。
起初水只是淹过她的脚踝，后面慢慢至膝盖，最后连孩子都感受到那股冰凉了。
“娘，我冷。”
“往娘怀里躲躲，还冷吗？”女子抱紧孩子往上提了提，尽可能地让她感受到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温暖。
“不冷了。”
“那悠然把眼睛闭上，娘给你唱歌好不好？”
“嗯。”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儿芽，打钹儿……”
***
“天杀的贱人，你自己死就死，干什么拉着我胡家的骨肉一起，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耳边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随即而来的，还有一帮子人急忙跟上来的脚步声。
“老姐姐，可不能动手，你家儿媳妇还昏迷着呢，她跳了河，人本就虚弱，再被打一顿，那还要不要活了？”
“是呀，有什么事好歹等人醒了再说。”
谁，谁在她耳边说话？
方芳头痛欲裂，极力想张开眼睛看看，然而她努力了很久，潜意识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压住了一样，她越是想反抗，那股力量就越是强烈。
怎么回事，她不就是趁着诊所关门之际，泡了个脚吗，泡着泡着结果不小心睡着了，难不成，她穿越了？
还没等方芳反应过来，最开始那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不活，我还想不活了，可怜我那乖乖儿，竟找了这么个媳妇，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都不行，还在外面跟人勾三搭四，如今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我今天不打死她就不姓张！”
语毕，一阵疾风迎面扑来，方芳呼吸瞬间一滞，紧接着感觉脸上骤然挨了重重一下，尼玛，谁敢打她？
打了一下，来人似乎仍嫌不够解气，还想继续，身后的人七手八脚地纷纷拉住道：“老姐姐，消消气，消消气。”
“是呀，你打伤了她是小，气坏了身子是大。”
“来来来，喝口水。”
方芳听着几乎无语了，这些都什么人啊，一个两个的居然哄着打人的，拜托，明明是她挨了一下好不好，有没有搞错？
突然有一道声音惊道：“快，那孩子好像醒了。”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天谢地，这孩子真是命大，泡那么长时间的河水居然还能救活。”
“活了就好，活了就好，悠然，想不想吃东西？”
方芳皱紧眉头，身体里那股意识逐渐在撞击，好像要破体而出一般。
然后她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娘、我娘呢……哇哇……”
方芳的心脏瞬间被揪紧，又疼又软，她想伸出手，去抱抱那孩子，更想张开眼睛，看看她，那股意识撞击得越发强烈，方芳立刻知道，这不是她，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人，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哪里来的孩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那道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娘还没死透，哭什么哭？”
“老姐姐，这是何必呢，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孩子哭泣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娘，我要我娘，呜呜呜，我不要奶奶，呜呜呜……”
“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芳立刻就确定，这是那个孩子的脚步声，她在朝着她跑过来！
紧接着，肩膀被一只小小的手推搡着：“娘，你起来，你起来，你别睡，我害怕，娘……”
方芳不知怎地，鼻子蓦地发酸，她想开口，她想动，她想起来，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她。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誓要冲破牢笼一般猛烈撞击，下一秒，方芳睁开眼睛，一长串记忆随即而来。
记忆碎片太多，方芳一下子承受不住，紧紧抱住脑袋，恨不得猛敲两下。
原身跟她同名同姓，也叫方芳，只不过她这个方芳，在现代开着家小小的中医诊所，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而原身就惨多了，公婆不喜，姑姐不爱，唯一和睦的老公又日日在城防忙碌，只余她和这个可怜的孩子受着磋磨。
对这种女人，方芳除了叹息一声，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傻女人，有本事带着孩子去死，干嘛不先把这可恶的一家人给剁了喂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死也拉个垫背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