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以身相许

方芳眨了眨：“那个，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我还是大夫。”

黎泽安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耳尖处却有些红了，方芳偷笑了一下，真是可爱，她忍不住逗道：“你若真心想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

“你说什么？”少年瞪大眼睛，活脱脱一只被惊到的小免子。

老实说，方芳还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小孩子嘛，那么多心事作甚，跟悠然一样每天吃喝玩乐的不好吗？

她抬高下巴，故意作不爽样：“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世上男人那么多，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黎泽安看着面前的女子，鹅蛋脸，杏眼大而有神，皮肤不似闺阁女子的白皙透亮，反倒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格外的阳光灿烂，不像市井妇人，倒跟他二嫂有些神似，都带着些许英气。

他二嫂，也不知怎么样了，黎家的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他二嫂那个性子，也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

说来说去，若不是黎家，她们都不会有此劫难。

想到这里，黎泽安眼神又立时暗淡了下来。

“喏，这个给你。”一道声音打断了黎泽安的思绪，他立刻收回视线，恢复到往常神情。

方芳从她那堆瓶瓶罐罐里，挑了一个明显掉色，且底部磕破了一点的瓶子扔了过去：“你砒霜中毒的事，蓝衣应该跟你说了吧，这东西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统共只有三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

黎泽安一把接过，药瓶稳稳当当的落入他掌中，他用指尖摩挲着，感受着上面的余温，嘴唇张了又张，已经到喉咙的话，转眼又被他吞了回去。

方芳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内心纠葛，三两下刷了碗，准备再带着悠然去矿石场卖澡豆膏，还有留芳村那边，她势必得亲自去看看。

开了门，她正要走时，黎泽安见她大包小包的，问道：“你要去哪？”

方芳这才想起还有个病人要管：“蓝衣呢，你不是还打算赖在我这吧，醒了就回去好好养着，我这地不适合养病。”

黎泽安闷闷地答道：“回县衙复命了。”

垂头丧脑的，脸色又苍白，硬生生给人一种我见由怜的感觉。

他若是像之前一样生龙活虎的跟她吵架，方芳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这般，她着实有种自己赶人的愧疚，只得道：“那行吧，等蓝衣回来再说，你现在的身体也不宜走动，这里偏僻，又是鬼屋，一般人不会来这，锅里还有粥，你要是饿了就吃一碗，别到处乱跑，晚饭前我会尽量赶回来的。”

“嗯。”少年应道，朝她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

方芳晃了晃，妈呀，差点闪瞎她的眼。

“别到处乱跑呀，回来带饭给你吃！”临出门前，悠然也跟着叮嘱道。

“哈哈哈……”方芳禁不住笑起来，小孩子还真是一种可爱的生物。

一大一小走在城里，方芳背上有包裹，牵着悠然慢慢地走，小家伙摇头晃脑的，一边走路一边唱着歌。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儿芽，打钹儿！”

“悠然唱得真好听。”方芳不禁夸赞道。

得到娘亲的肯定，小家伙更起劲了，小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边唱还一边给自己拍手：“悠然真棒，娘亲最喜欢悠然了！”

“那悠然最喜欢谁啊？”方芳故意问道。

小家伙不假思索地答道：“悠然喜欢娘，爹爹，还有……娘！”

爹爹，方芳嘴角僵了一下，她倒是忘了，哪怕她穿越而来，对悠然来讲，胡前进仍是她的亲爹，这点血缘关系，谁都无法改变。

她会不会太自私了，就算她不想跟那个男人过下去，可是孩子想要父爱并没有错，她是不是应该把孩子还给胡前进？

“悠然乖，”方芳蹲下身，认真地问道，“告诉娘，你想爹爹吗，想每天见到他吗？”

“想。”小家伙诚实地点点头，“爹爹会哄我睡觉，还会给我买糖吃，也不打娘，我喜欢爹爹，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上次我生病，还是爹爹给我喂药的，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悠然都想他了。”

小孩子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

方芳叹了口气：“娘也不知道，爹爹在城墙守卫，保护我们，悠然乖，等爹爹下次回来，娘一定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小家伙却反问道：“娘，爹爹不跟我们住一起吗，以前都是跟我们睡一张床的。”

虽然她才三岁，可是有些事情却还是懂的。

方芳想，与其让孩子自己猜来猜去，道听途说，不如她一五一十的把真相告诉她。

“悠然，爹爹现在跟娘分开了，我们不住在一起，但是我们最爱的还是悠然，你明白吗？”

小家伙大大的眼睛盯着她，似乎听懂了：“娘，你不要爹爹了吗？”

“是，娘不喜欢爹爹，但娘还是非常，非常爱悠然的。”

方芳避重就轻地说着，一边把那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轻声哄道：“爹爹也是一样的，悠然，你……”

“我不要！”小家伙突然一把推开她，生气地道。

“悠然？”骤然被推开，方芳一时没掌握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伸出手，打算再去抱那孩子时，小家伙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孩子总是很乖的，极少有哭闹的时候，然而她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语言，都明确表示着她在发脾气。

“我不要，我不要爹爹和娘亲分开，我不要！”

小家伙张着嘴大哭，眼泪一颗颗的掉落下来，神情委屈至极。

“悠然乖，不哭不哭。”方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哄着。

小家伙从最开始的大哭，到后面的小声抽泣，她一再地重复着：“我不要，娘，你不要跟爹爹分开，我喜欢爹爹，喜欢娘亲！我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好好好，不分开，不分开，悠然别哭。”

方芳实在没法子哄了，只能先顺着她道。

小家伙瞬间瞪大了眼睛：“娘亲，你真的不跟爹爹分开？”

“呃，爹爹去军营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啊。”方芳答非所问。

“那到底分不分开？”小家伙不依不饶。

是谁说小孩子好糊弄的，明明他们比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