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小香

“你现在觉得挺好，等你老了就知道了，你娘家容不下你，姑娘长大了总要出嫁，到时候你孤家寡人的一个，死了都没人收尸。”

云娘想再劝劝方芳，她心里着实觉得胡前进至少比她男人强，就是有点愚孝，可对她们母女，那是真心的好。

奈何方芳不想再听这话，领着两个女孩子，又是教她们玩老鹰捉小鸡，又是翻花绳，玩得不亦乐乎。

“云姐，要不去我那儿吧，这儿离胡家实在太近了，我不想多生事端。”

“好，正好我有事想找你。”

云娘含糊其辞地说着，去灶房里跟她公公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方芳母女两个往城西走。

到了鬼屋，起初云娘还不敢进，方芳一再保证这里没鬼，她才带着两个孩子进去了。

眼见左右没人，云娘这才大着胆子道：“芳儿，听说你会医术，还救了刺史的那个小白脸，是真的吗？”

左右这个事情，武牢关几乎无人不知了，方芳也就大方承认：“是，我跳了河，醒过来以后就总梦见一个婆婆在跟我说话，教我如何辨认草药，如何治人之类的，我琢磨着带着孩子总要讨生活，就跟着学了些皮毛。”

古代人都是信鬼神的，更何况原身的确是在鬼门关闯了一遭，她这样说的话，可信度比较高一点。

“原来如此。”云娘欲言又止，面带犹豫。

方芳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这里也没旁人。”

云娘张了张嘴，目光瞄向她家的大丫头，声音如蚊子一般响：“我想让你帮我瞧瞧这丫头，最近她总跟我说这里疼。”

云娘指了指某个隐私部位，着重强调了一遍：“我给她洗澡的时候看了一下，又红又肿，甚至还有些难闻的气味。”

方芳脸色当场变了，下意识地看向跟悠然玩得满头大汗的小香，小姑娘虽说比小家伙大了两岁，身高体重却差不多，且明显不如悠然开朗，总是带着一种怯怯的神色。

她行医几年，遇到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几百，也有上千了，云娘都是做娘的人了，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才五岁，你在怀疑谁？”怕孩子们听到，方芳特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有没有，”哪知云娘当场惊慌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会不会是这丫头调皮捣蛋，让虫子给咬了？”

好吧，当娘的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胡乱猜测。

方芳进屋拿了些今早买的果子出来，孩子们见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尤其是云娘的两个孩子，小香还勉强克制得住，那个小的，直接拿了就往嘴里啃。

方芳递了悠然和小香一人一个，悠然极快的接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小香却看看她娘，眼神充满渴望，待云娘点头后，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小香，芳姨给悠然买了头花，正好有个多的，你来看看，要是喜欢的话，就给你拿回去戴。”

“我有，谢谢芳姨，不用了。”虽然是这么说，小姑娘却直愣愣地盯着悠然漂亮的辫子，目光里满是羡慕。

方芳看向云娘，后者板着脸喝道：“芳姨让你去拿就去拿，赶紧的。”

得了她娘的首肯，小姑娘这才跟着方芳去了屋里。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孩子和云娘。

云娘四处张望了一番，说是鬼屋，里外打扫得倒很干净，青砖白瓦，比她家，不，甚至比胡家还要好上许多，最难得的是，这院子里还有口井，要知道，武牢关统共才三口井，城东和城西各占一口，每回她家挑水，都要走上足足一里地。

再瞧瞧悠然，衣裳虽是在胡家穿过的旧衣裳，却洗得格外干净，头上的辫子也不知道怎么扎得，极是好看，再套上一圈粉红色的花朵，小脸又白又嫩，眼珠子圆溜溜的，竟比在胡家时还要长胖了些。

难不成真像方芳说的，她被休了，反倒比在胡家时过得还快活？

“悠然，”云娘温柔地笑笑，“你想不想爹爹、爷爷和奶奶呀？”

“想叠叠，不想夜夜和奈奈。”小家伙嘴巴里塞得鼓囊囊的，话都说不清楚，但云娘还是听懂了。

“想爹爹怎么不回去呢，这里就悠然和你娘两个人，悠然不害怕吗？”

“不怕，娘会保护悠然的。”

悠然已经三岁了，这么大的孩子分得清别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云娘有意要再问点什么，抬头间，只见方芳带着小香朝她走过来，面色明显的严肃。

云娘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把方芳拉到院子角落，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她忐忑不安地问道：“这丫头怎么样了？”

方芳叹了一口气，不答反问道：“小香最近有跟什么人在一起吗，我说的是男子。”

云娘瞪大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那丫头究竟怎么了？”

“云姐，你也是当娘的人了，她那样的伤口，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撕裂成那样？”

云娘眼前一黑，瞬间就要往后倒下去，还是方芳眼疾手快，及时拉了她一把。

“云姐，云姐……”

方芳焦急地唤小香倒了杯茶水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云娘才算缓过来，她一醒过来，就是劈头盖脸地对着小香一顿打：“你这小贱蹄子，你才多大，就学着勾引人，你说是谁，是谁，你说啊！”

“云姐，云姐！”

方芳急忙拦住她，小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先是一脸懵，随后扁着嘴巴，站在原地，大颗大颗地掉眼泪，却一声都没哭出来。

悠然跟云娘的小儿子都吓坏了，放声大哭起来。

云娘用手打还不出气，扫了一圈，抄起洗衣盆里的棒槌就往那瘦弱的小姑娘身上敲：“我让你跟男人睡觉，我让你跟男人睡觉，啊，你还不说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

院子里又是哭声，又是怒骂声，方芳一会拦，一会哄，最后终于被这个女人气得大吼道：“云姐，够了，要打回去打，这是我家！”

她极少会发这样大的火，云娘骤然愣了一下，随后无力地把棒槌扔在地上，捂着脸，大声痛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是生来克我的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