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瓜州渡

同年是金正隆六年，金主完颜亮对宋发动全面进攻。这次是一场灭国行动，一改女真人往日烧杀抢掠，严令约束部众秋毫无犯。

从大散关到临安府，西路军败于宋朝西军吴璘的“三段军阵”连丢数州府后宣告失败。

东路浙西道水军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宋将李宝奇袭被焚烧于胶西。

完颜亮自领三十二总管兵进军寿春，号称百万大军，但实际除了辅兵，运输民夫也有近三十万战兵。

初期，宋建康都统王权在盱眙遇金军前锋徒单贞一触即溃，金军顺势进取扬州。

十月，大军直逼长江口，前锋骑兵遇到第一个硬骨头老将刘錡，皂角林遭遇战，金军万户高景山被阵斩。但淮西江北已无成建制宋兵，刘錡部退回江南防守，瓜州渡留下其侄中军统制刘汜1500人守备。不久刘錡于镇江病逝，金兵再度抢占瓜州渡口，刘汜李横战败。

掌握了瓜洲渡口后，完颜亮做了一个决定这场战争的选择。

金军于瓜州上游登陆采石矶过江。此时中书舍人虞允文时任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谋军事，并代表朝廷到采石慰劳军队。他在采石见形势危急，毅然召集张振、时俊等将领，宣布宋廷抗金命令，犒赏军队，动员将士决一死战。同时，又组织当地民兵和群众进行支援，使采石一带的防务顿形好转。

金主完颜亮误认为宋军已败退逃散，江南岸无兵把守，遂于十一月八日督兵过江。宋军水军多踏车海鳅船，大而灵活，而金军船只底平面积小，极不稳便，宋船乘势冲击，就像尖利的钢刀一样，插进金军的船队，把敌船拦腰截断。敌船纷纷被撞沉。而岸上时俊等将因虞允文督战激励，无畏伤亡率部将一举将金军赶回北岸。

宋军经历了郾城，和尚原，黄天荡，仙人关等大小战役，对于金兵没有开封围城时那等恐惧。可能整个南边朝廷，只有赵构的创伤后遗症是永久的。

次日，宋水军直逼长江北岸的杨林渡口，焚毁金军舟船无数，金军被迫移军下游瓜洲渡口。

龟山寺内，金国皇帝完颜亮正鞭挞一名渤海谋克。只因他是逃兵，带领手下一百多人逃走。东京留守完颜雍谋反称帝消息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军队中，他没有办法。他的处境其实比南宋朝廷更危险，完颜亮可以选择立即班师回朝平叛。

他没有选择回去，这场战争是他一个人发动起来的，已经是有进无退的局面。若是他的三十万大军踏上了长江南岸的土地，天下就仍然还是他的，他会成为统一南北混同胡汉的一代大帝。

随即下令全军有进无退渡江，军将凡有临阵脱逃的，杀蒲里衍；蒲里衍逃跑的，杀谋克（百夫长）；谋克逃，杀猛安（千夫长）；猛安有逃的，杀其部万户！

然而他的军队已经不是那个灭辽伐宋，攻无不克的女真铁骑。几十年的汉地美酒歌舞已经让其腐化。

女真人也是人，在有了大量奴仆，钱财，土地后和汉人也没有区别。这次完颜亮举兵伐宋，除了女真人，军队中契丹，汉人，奚人等民族都在内。

完颜亮在发泄完怒气后命军士斩杀逃兵，并悬尸体营中，以做惩戒宣示，“若再有此等，朕将诛灭十族！”

而此时，随军而来的兵部尚书完颜元宜正在其帐内聚集百名亲信，不同于普通士兵，作为军中高层，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北边的消息。

汉人反了，契丹人也反了，就连东京留守完颜雍不仅反了还当了皇帝！

这位完颜元宜本是契丹氏，其父是辽国将领。降金后被赐以完颜国姓。

遂俯手示意属下稍静，“诸位都是跟随俺多年的弟兄，北边的事都已经知晓的七八分，现军心尽丧，决不可渡江。何况宋人已经召集精锐在京口驻守，趁着兵力尚存，俺便在此立下誓言，今日擒杀暴君之事若能成俺拼了这兵部尚书位子不要也要保举各位兄弟家人无恙，并散尽我府中财货与诸位。”

此时，手下一谋克问道“若不成，又如何？”完颜元宜听后不怒反而展颜大笑“不成，俺也安排了精锐骑兵在寺外接应，到时跑得了几个算几个，各安天命，总比不明不白的葬身在长江里喂鱼来得痛快！”

完颜亮不知道下的这条渡江令已经一步步把军队和自己都逼上绝路。

他的上位就是弑杀金熙宗完颜亶，政变上位。

其上位后大肆屠杀异己，为人残暴，淫恶五度。金国残存王爷宗室在朝廷有影响力的都被屠杀，他不需要理由，只要认为这些都是潜在竞争对手，甚至连金国英雄金兀术的单传子孙也不能幸免。

这次后院起火的原因也是自己一手做下，荒淫无度的完颜亮听闻东京(辽阳府）留守完颜雍妻子乌林答氏美艳无双，便让乌林答氏入京为质，深知完颜亮好色成性的乌林答氏只好进京，在离中都70里附近时，自杀身亡。

此刻，完颜亮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然到来。因大军前后失措，在各种绝望和孤注一掷下情绪异常暴躁，完颜亮在其御帐内，搂着抢来的汉人女子，一手举着酒坛痛饮，以求消减些许心中苦恼。

如同往日一般，在酒精促进下安然入睡。在天色渐亮之时，他听见了喊杀声，酒意尽退，惊醒之下，“来啊，随朕去斩杀那些不长眼的宋狗！”

他以为是宋人来劫营，速令内侍传旨救驾。他摘下墙上挂着弓箭，准备率军杀敌。

然而，还没走出营帐，一支弓箭射入帐内。看到弓箭那一刻，他绝望了，这是金军所用的弓箭。

他的亲卫还在外面抵抗，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一时，他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叛军。

墙倒众人推，当岸边金军看到对岸每日壮大的宋军，军旗都插满了江边。早已没有对战的斗志，北边传入的消息让他们有了求生的希望。一旦有人喊出第一声，军心早已思退，整个军队都哗变了，如同野火般，在这个长江边成燎原之势。

这时，还有十余人侍卫看到这等局势也已经放下了兵器让开了进御帐的道路。

当叛军冲入完颜亮御帐时，完颜亮在地上挣扎着，很明显，薄薄的营帐挡不住女真人的弓箭，完颜亮早就身中数箭，完颜元宜看到倒在地上的完颜亮。曾经威风凛凛，手段残暴的皇帝此刻也如同臭鱼烂虾一般在地上抽搐挣扎。

完颜元宜叹了一声，念在一场君臣之情，“俺便送你一个痛快吧。”随后便用完颜亮手边的弓弦勒住其脖颈，结束了这位皇帝的生命。完颜元宜随即派人速速格杀完颜亮的太子完颜光英，倒也顺利，这位太子也如同其父般，醺酒度日，好色成性，当如狼似虎般兵将闯入帐中，这位大金太子尚在榻上，正凌辱劫掠而来的汉人村妇，惊惧之下滚落下床，一刀便被进来的军将诛杀，结束他罪恶的生命。做完此事，大事已定。完颜元宜也不迟疑，命人处置好这皇帝父子的尸首后，遂下令全军班师回城，就是连夜而退，几乎没有给对岸驻守的宋军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仓皇撤退北走。

瓜州龟山寺上，见证了这场血腥的政变，金主完颜亮以弑君得位，残暴滥杀，横征暴敛，以被弑了结，中间还贯穿以无数的屠杀。成王败寇，天道好轮回！

【作者题外话】：完颜元宜，本名阿列，一名移特辇，本姓耶律氏，其父本是辽国将领，降金后赐姓完颜氏。元宜从护卫做起，历任瓯里本群牧使、武库署令、符宝郎。完颜亮称帝后，完颜元宜担任兵部尚书，后出京历任顺义军节度使、昭义军节度使，回京后复任兵部尚书、劝农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