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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忽然心有所属

安迪听得目瞪口呆,她当时满脑子不是牌就是分析每个人的出牌心态,压根儿没考虑别的,只知道赢得痛快淋漓。直到后来曲筱绡明明正在气头上却来找她道歉,她才看出不妥。“呃,你可以放水的啊。”

“看你玩得那么高兴,有点不舍得打断你兴致,贸然放水肯定被你看出来,害你扫兴。看起来不能让你上赌场。”

“我……公认的赌性很大。真佩服你,一件小事能被你处理出这么多角度。怎么做到的,偶像?”

“一局牌,每个人手中的牌被你算得如透明,怎么做到的,偶像?”

“可是我做人如此拎不清,你却如此老谋深算,偶像,我有点怕你呢。”

“你并不是拎不清,你只是不愿算计人。我喜欢你这样。我感觉赵医生也是类似的人,我喜欢真清高不做作的人。”

“我今天才现赵医生真帅啊。”

“这个,不可以现。十二点,你该休息了。”

“偶像,晚安。”

“谁是你偶像。”

“你是。我有点怕你,又很放心你。很矛盾,我想想是怎么回事。”

樊胜美被门缝里钻入的鸡汤香味熏得饥肠辘辘,更加睡不着。本想打熬过去算了,可又不争气地想上厕所了。她只得起身。

邱莹莹没睡,正上网研究食谱研究得兴起,听到声音探出头一看,确认出声的是樊胜美,而不是关雎尔,她立马跳出来拦在洗手间门口。一会儿樊胜美从洗手间出来,邱莹莹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樊姐,这么早睡,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烧?”邱莹莹身高不如樊胜美,一边问一边不由分说地动手环抱樊胜美的脖子,压下她的脑袋,将两人的额头顶在一起。“还好,不烧,抱一个。以为你感冒,给你烧了鸡汤呢,喝不喝?”

樊胜美早在听见邱莹莹烧鸡汤的时候,已经非常感动,心中感慨家人还不如室友。此时被邱莹莹一连串关心动作下来,即使邱莹莹只是端出意料中的鸡汤,她心中不知怎的一酸,扭过脸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邱莹莹没看到,兀自说话,闻声出来的关雎尔看着不对劲,赶紧拍拍邱莹莹,担忧地道:“樊姐,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立刻送你去医院。”

邱莹莹跳起来,“哎哟,我去叫安迪,她有车。”

换作樊胜美拉住邱莹莹,“别,我没病,只是……”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两双纯真的眼睛,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说出来:“我很感动。我今天不开心,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关心我,我……我……”,樊胜美又是顿了顿,决心不是那么容易下的,有些事并不容易说出来,“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关心,谢谢你们。”

可樊胜美下了大决心,邱莹莹并没深刻领会,“樊姐,只是煮个鸡汤,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你表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再回忆回忆,我感冒什么的时候我妈给我吃什么,备用,以后还可以拿来感动你。早说过了,你是我亲姐,我最失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邱莹莹赤裸裸地表白自己对樊胜美的好,樊胜美听着,眼泪反而泛滥,“我真羡慕你们独生子女,家里所有的爱都给你们。我誓以后说什么也只要一个孩子,即使生女儿也只要一个,我要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孩子。”

关雎尔听到这儿,终于明白樊胜美为什么哭了。大约家里重男轻女,樊胜美从小没得到好的照料。但听得出,樊胜美心里也重男轻女得很。她当然不会在此时提出反对意见,只是温言道:“樊姐穿得单薄,进去屋里坐被窝里说话吧,别着凉。”

邱莹莹将樊胜美推进屋去,一边问:“樊姐,你家重男轻女?我爸也是,一直埋怨我妈给他生的是女儿,让他壮志难酬,可对我还是宝贝得很。不过也难说,若是我妈再生个弟弟,我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可见我命大福大。樊姐有个哥哥,我记得。”

此时,樊胜美更吃邱莹莹直爽的一套,她也忍不住有话要说。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她只说出了几个字,“人啊,都是命啊,尤其女人。”

邱莹莹笑道:“樊姐,你可别这么想。我举个例子,我爸心里头接班人是儿子,他不争气偏偏生的是女儿,他对我是一样的宝贝,可他心里别提多别扭,都是他心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害死他自己。但是我就能拿女人做盾牌了,我爸对我有前程远大的要求,我只要一句我是女孩我就是弱,他就噎气了。可我对我爸提要求的时候,又搬出我是女孩我需要照顾,我爸只好乖乖答应。所以什么命啊不命的,别信,真的,你要真像我爸那样信了,就被我这种人利用了,还好我不是坏人,哈哈。”

樊胜美闻言惊心,可想来想去,还是道:“你爸爸不是被你利用,你爸爸是爱你。一个人的家庭是一个人的宿命,改不掉的。”

关雎尔谨慎地问:“樊姐今天是为家里的事不开心?”

樊胜美条件反射地道:“没,不是,我公司里遇到一些不开心。我真幸运,有两位这么好的室友。人们说,好朋友如温泉,浑身僵硬地躺进去,每一根神经都会慢慢地带着幸福苏醒。谢谢你们。不早了,咱们休息了吧。”

“晚安,樊姐。”关雎尔识相地扯扯邱莹莹的衣角,但邱莹莹扑过去抱抱坐被窝里的樊胜美,“樊姐,晚安,我们都是你的温泉。”然后才与关雎尔一起退出。关雎尔断后,轻轻替樊胜美将门带上。但邱莹莹站在门外,意犹未尽,“樊姐,我们不仅是你的温泉。前儿我遇到那么多事情,你一句‘有樊姐呢’,不知给了我多少勇气。我没你本事,可你只要一声喊,我也在呢。”

两人听樊胜美在里面闷声道:“谢谢,小邱,有你这句话,我也有勇气了。”

但关雎尔将信将疑,有勇气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能让身经百战的资深HR樊胜美哭出来的绝不是小事,精神胜利法不管用。可她还真帮不了樊胜美的忙,因为她猜不出樊胜美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但屋里的樊胜美被友谊温暖得少了点儿唉声叹气,她想到,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生活就是生出来活下去,所不同的是,以怎样的精神状态去面对。

翌日,樊胜美一大早去公司,赶在八点钟银行开门之前,将2000块钱转入妈妈,不,爸爸的账户。家里的银行存折虽然都是妈妈在操作,可妈妈自始至终都是用爸爸的名字开户。一个小时之后,樊胜美估计妈妈已经陪着苦主去银行拿钱后回家,她终于敢放心大胆地给妈妈打电话,此时,妈妈家应该解围了,大家心情都轻松,她这个出钱的也要感受一下,起码钱扔出去得听个响儿。

但妈妈的回答让樊胜美直骂自己手欠,不该上杆子打这个电话。妈妈说,医院的住院费用是逐日产生,这才是给了昨天之前的所有费用,以后每天都得产生,每天都得给钱。听说,一天一千总要的。一天一千!樊胜美算了算,距离哥哥放出来还有四天,她一天一千,还得准备四千,差不多她存折可以洗清了。

关雎尔担心樊胜美,又自知没能力从樊胜美嘴里掏出真相,让她能真正帮上忙,她想来想去,将昨晚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安迪。安迪将樊胜美的话整理排列一遍,有蛛丝马迹将樊胜美的不快往家务事上指,可证据不够有力,无法就此断定樊胜美昨晚早睡又哭泣是为了家务事。但她想到樊胜美前天晚上醉酒,醉得人事不省却还不由自主地哭泣,不知会不会是同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下,将樊胜美醉酒的事儿告诉关雎尔,但让关雎尔对樊、邱两个缄口不言,以免小邱嘴快,樊胜美尴尬。

关雎尔立刻想到很多,女孩子一个人,跟人喝酒醉成那样,事后又哭泣,不知会生什么事儿呢,很有原因。她看看安迪,相信安迪的告知说明安迪也想到差不多的事儿。两人在红灯前了然对视,关雎尔道:“樊姐最近好像跟上回与你去酒会认识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那人是谁,但不认识。”

“我们……千万千万不能让小曲知道得太详细。她会散型思维。我绝不会告诉小邱。”

安迪无语了,只知道点头认可。两人都不敢去想樊胜美在章明松那儿生了什么事,当然,也不敢再贸然插手,询问樊胜美为什么不愉快。

关雎尔不知为什么,为此觉得异常尴尬,她只得提出一件自家的事儿来转移话题,“安迪,我下个月要过大关了。如果考核不过关,我可能被刷掉。这个月起,上司开始做对我们的考评,我真担心。”

“不要怕。继续尽自己的努力做事,用实力说明问题最简单易行,而且心安理得。往往纠缠于办公室斗争并抱怨不断的人,最该反思自己的工作有没有达到要求,可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你则是反思过多。”

“是的是的,但做事真的需要窍门,你上回跟我说了每一个人该怎么逐级对公司负责,我再回头看自己做的工作,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些,该如何分清轻重缓急。只是,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我的,上司跟我说,我工作还不够有创造性。可我的脑袋每天被工作塞得满满的,真没时间去想创造什么的。有一次在茶水间听一位前辈说,是不是重点大学毕业,绝对是智商的分水岭。安迪,他们在考评时候,也会持这种偏见的吧。”

“看来你的心头刺是文凭。只要做过高层管理,握有人事调配权的人都会告诉你,文凭只是进入的门槛,工作一年之后,唯有量才录用。你问题不大。考评过后,是不是收入猛涨了?值得庆祝啊。”

“问题是考评结果不知怎样啊。还有,还有……”关雎尔说到这儿,脸红了,久久不能开口。

“怎么了?又干什么小坏事了?”

“前几天工作中生一些纠纷,同样是面临考评的同事背后踩我和另一个同事,她被上司批了,上司说他相信我为人,说我敢作敢当,不会做那事。真好。但我说的是考评结果出来后,我妈她……她要安排我相亲了。”不知为什么,关雎尔与安迪特别投缘,与2202室友不肯说的事,都愿意跟安迪说。“可是……”

“赵医生?”

“是。让我怎么可能淡定地去相亲。而且,以后可能经常在楼道里遇到他,我要抓狂了。啊,我到了。”

安迪愕然,抓着时间的尾巴赶紧说出心得:“我要记得以后一定善待对我示爱的人。”

关雎尔跳出车门,正好听全安迪这句话,她不禁顿足喃喃自语,“这有关联吗,这有关联吗……”忽听有人喊她名字,一扭头,见到久违的李朝生。虽然李朝生西装革履,可自打看见赵医生之后,眼前的李朝生在关雎尔眼里变得傻大粗。但安迪临走扔下的话在关雎尔脑袋里敲响,善待,善待,微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今天来这儿办事,想到你一定照旧在这儿下车,来看看你。好久不见,又恢复一脸苍白。”

“嗯,你依旧浓眉大眼。”

“我又不是蜡笔小新。”李朝生见关雎尔扑哧一声笑了,也跟着笑,“又看到你笑,真好。还是很希望能邀请你一起出去玩,见见天日,别总闷在工作里。”

“谢谢你的邀请。但我喜欢上一个人,以后不会再跟你一起出去玩了。”

李朝生惊住了,在分道扬镳的道口傻站着,都忘了说再见。他想不通,他是看着关雎尔进公司,是个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生活异常规律的乖乖女,怎么几天不见,忽然心有所属了呢。不,一定是借口。

关雎尔说出此话,觉得心头异常轻松。善待,就是说明真相,不让对方抱有幻想。幻想,是个多么耗神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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