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靡川

随着船身的深入，雾气也越来越大，本来就不甚明亮的灯笼在大这雾里变得也只剩下了一瓣萤光，独自悠荡在夜色里。

月已看不太清，周围一片白色，不过是片刻时间，船上人发现，雾气已经浓到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了，而气氛也终于变得紧张起来，有人悄悄抓紧了裤腿，有人更紧张，抓到了别人的裤腿。

但即便如此，船上还是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夜静的出奇。

月色越来越浓，月亮仿佛像一颗被烧红的巨石落到了江水里，于是才升起了遮天蔽日般的茫茫雾气。

渐渐的，众人忽然清晰的听到水面上拍水的声音好像多了起来，雾气里微弱的亮光也逐渐变多，同样是悠闲的撑船声，同样黯淡无光的灯笼。

显然，这雾气里进来的船已经不止徐叶他们一条，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徐叶趴在船头四处张望，努力的想要发现什么，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里显得不那么容易，尝试多次后也只能默默放弃。

陈小斑见状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过分紧张，徐叶因为雾气并没有看太清楚他的脸，否则就会注意到，对方脸上也是少见的凝重与小心。

随着江水上的船越来越多，行船开始变得困难，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赶路显然已经开始变得不再是件轻松的事。

由于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徐叶索性又翻了个身躺下不再去想那么多，将双手叠在脑后，望着朦朦月色出了神。

就在这时只听到船蓬上砰的一声，一个身影跃起了起来，踏在船蓬后飞身越过了船头，径直冲向了前面的茫茫江水。

徐叶瞪大了眼睛，因为那人就从自己眼前飞身而过，那张脸再熟悉不过，正是陈小斑口中的神秘船夫，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家此时身手敏捷利落，像一只苍鹰突然从夜色里扑了出来。

老船夫一脚踏在船蓬上后身体又纵高数丈，手里还拿着撑船的竹篙，在越过船头即将要坠入水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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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手一掌拍在江面上腾空而起，紧接着手持丈八竹篙猛然劈在了江面上，只见水面立马极荡如潮浪一般，水花蓦然溅起七八丈高，瞬间超过了船头，而船上的人竟也不躲闪，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幕早就已经超乎了他们所有的想象。

原本虚无缥缈的雾气竟被这老船夫霸道的一击立时劈散退至了两边，中间一条清晰无比的水路就这么匪夷所思的冒了出来，仿佛有条看不见的通天长廊就这么凭空而降，落在了这茫茫江水上，团团雾气隔绝开来后，雾气犹如两堵长长的云墙安分地守在了水路两旁。

“多年不见水伯出手了，今日能够有幸得见，风采更胜以往”

而被称为水伯的老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回到了船尾，在听到他人的称赞时，脸上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喜色。

他手里依旧继续撑着船，微笑着一边缓缓说道“小院长身肩天下气运，不像我等凡夫俗子，浪花浮蕊一般，来这人间只不过是苟活一场，实在是见笑了”

此时船上的雾气已经消退，月色在江面上泼出一道白光，那个老船夫口中的小院长是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此时正好背对着徐叶。

不过从那身精致的缎子衣裳让人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位小院长就是那个之前与众人分食米糕的长相白净的少年。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背后众人灼热的目光，忽然把头转了过来，眼睛首先看向的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琅玉，这一看不要紧，却让徐叶和陈小斑心里当时就紧张了起来。

老船夫与这少年明显认识，而且其刚才手段非凡，看得出是江湖上少见的高人，而他口中又对这少年极为推崇，其言语间这少年似乎来历神秘，这样的两个人如果对玉膏有什么想法，可不是件容易对付的事。

不过很快他们就松了口气，因为少年的眼神并没有在琅玉身上停留太久，片刻后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徐叶身上。

而且投来的目光要比看向琅玉的时候更加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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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专注，甚至少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

被个男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显然徐叶很不适应，而那少年似乎也并不在意他人的别扭与尴尬，始终都没有要把眼睛挪开的意思。

片刻的僵持中，徐叶心里快速的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确定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难道对方真的看出了什么不成？

于是他便试探着开口问道“朋友，我们可是曾经见过？”

少年闻言后却突然朗声大笑，饶有兴趣地说道“三关后，希望能在客栈再见到你，那时候，或许我可以真的跟你交个朋友”

“什么三关？”徐叶忍不住想要继续追问，那少年却已经飘然出了船舱，在夜色里展开身子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雾气里。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很明显除了老船夫以外并没有人认识这位少年。

水面皎洁，被风微微吹皱，犹如人间勾墨，遗下了几笔最美的留白，小山子寝在月光里，此刻，似也得了一个香甜的好梦。

“六十载秋香雪，一甲子人间白，靡川入世，接管人间三百日，我在天门，恭候诸位…”

雾气里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像是很远，远到分不清说话的方向，又似乎很近，近的字字清晰入耳，犹在耳畔。

此时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少年便是靡川派来接引的人，而眼下江面所有上了船的人，也都是去靡川求学的。

突然徐叶发现有人轻轻推了自己一下，抬头看发现是身旁的陈小斑，就当自己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对方冲船头使了使眼色，徐叶顺着看过去，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船头的灯笼不知道什么剥去了原先的颜色，洁白的灯纱上显现出了一枝巴掌大小，看起来栩栩如生的茱萸，叶子翠绿，果实娇红欲滴。

这时，老船夫也注意到了灯笼的变化，他慢慢站起身，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皱纹也看起来更深了，“子时已至，各位望名而来，请恕靡川怠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