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话 有关羽蛇大人的真相

水月沉浸在丽兹·达尔文的故事中，没有注意到老祭司已经端着食物走到了自己身边。

直到怀里的希罗突然颤抖了一下，她才看到了老祭司咖啡色的脚。

“这是……”水月有些尴尬，“我是在联络我这副躯体的同伴。”

她一边说，一边敲了敲联络宝石，讲述故事的声音便停下了。

“没必要解释，年轻的探险者，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羽蛇大人的化身。”老祭司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月，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说道，“因为从来就没有过羽蛇大人的化身，那都是部落的首领，为了引领民众战胜灾害，或者维护自己的地位，编出的谎话罢了。”

“啊……原来是这样。”水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便打算将插在额头发带上的羽毛拔下来，重新挂回到耳朵旁边。

但老祭司拦住了她。

“虽然是谎言，但我希望，你能继续扮演羽蛇大人的化身，领导伊察人，战胜那些外来者，夺回我们的雨水。”

“这……他们能相信吗？我可什么都不懂。”水月尴尬的笑了笑。

“放心，我们伊察人都是很单纯的，很容易被骗。不过，为了增加可信度，等你吃完，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认识一下羽蛇大人。那位叫丽兹·达尔文的探险者，也去过那个地方。”

“真的？”一听是探险家前辈曾去过的地方，又能见到传说中的羽蛇大人，水月马上答应，“好，我一定会帮你们夺回雨水的。”

说完，她便拿起老祭司端来的熟羊肉，大口的吃了起来。

“你最好慢点吃，眼下，可没有干净的水给你喝，要是噎到了就麻烦了。”老祭司脸上露出了父母看孩子时的表情，让人感觉亲切。

水月点着头，细嚼慢咽起来。

“没有干净的水，也是因为雨水被夺走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座森林其实是森林之神的躯体，你所看到的树木，其实都是一棵神树上的细枝末节。这颗神树几乎会夺走一切水分来让自己生长，就连原本的陆地都因为它的生长被挤垮了。我们的伊察，和被费特人后代占据的众神之城，特欧迪瓦坎，是唯一剩下的土地。

为了能让我们这些人类生存，雨神为我们打造了一块灵石。这块灵石，会将未被巨树遮挡的绝断山脉的雨水收集起来，汇聚成河流，供给人类。羽蛇大人，原本就是守护这块灵石和河流的神明。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众神爆发了战争，雨神在满天的雷霆中陨落了，灵石也失去了神力。

直到雷霆隐匿，大风暴降临，天上下起了白色花朵一样的奇妙的雨，其中一片花朵落在了雨神的灵石上，它才重新还是产生雨水和河流。我们伊察人才得以生存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水月插嘴说，“那些奇妙的白色花雨就是雪，将整个世界带入了冰河纪，洗净了诸神之战产生的污秽，我们将那称作冬至女神的馈赠！”

“雪？”老祭司怔怔的看着水月。

“是的，雪，在我的家乡，每到冬天，都会下雪。虽然会很寒冷，但没人讨厌雪的降临，因为那是希望，因为大雪之后，就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是冬至女神为整个世界带来了新生。我的同伴之中，有个温特尔人，他的家乡，就是冬至女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所有神话中，水月最喜欢的就是冬至女神的故事。

听着水月的讲述，老祭司脸上露出了与面对羽蛇石像时一样的虔诚表情：“听起来，这位冬至女神，是跟残暴的月光女神不一样的神明。”

“那当然，我没见过比漫天大雪更美好的景象，”水月仰着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下雪的那天，“带来那么美好景象的女神，一定是最温柔的。”

“那后来呢？那些外来者夺走了雨神的灵石吗？”水月继续问道。

“是的，本来在丽兹·达尔文的帮助下，我们伊察人和费特人迎来了和平，得以共享雨水。但这些外来者从天而降，占据了雨神的灵石和河流的源头，他们有着强大的无力，本来依靠丽兹·达尔文，我们能够取胜，但费特人里出现了叛徒，将丽兹·达尔文射杀，从此，我们就失去了雨水。我们的首领和费特人的酋长，还有很多子民，都被外来者抓去，为他们修筑大坝。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苟延残喘，只能靠收集露水和树汁过活。”老祭司叹息的说着。

“那羽蛇大人呢？他不是守护雨神灵石和河流的神明吗？他怎么会任由那些外来者胡作非为？”水月疑惑的看着身后的羽蛇石像。

“其实，羽蛇大人，在大风暴降临之前，就跟雨神一样，在满天的雷霆中陨落了。”

“什么？！”水月吃惊不已，嘴里最后一块羊肉，都忘了咽下去。

“所以，才从来没有过什么羽蛇大人的化身。”老祭司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权杖，敲了敲羽蛇石像的牙齿，整个祭坛便轰的一声，分成两半打开，露出了垂直向下的通道。

“请跟我来，你的同伴就留在这里吧，我已经叮嘱过他们不要进来。”老祭司踩上通道边缘凸出的方形石块，对水月说道。

水月赶忙咽下嘴里的羊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希罗带上，倒不是她不信任这些伊察人，纯粹是为了自己安心。

她背起希罗，拿起联络宝石，跳上了石块，将希罗小心翼翼的放下。好在这个石块够大，即使希罗平躺着，也有足够的地方供她和祭司站立。

随后，石块便开始下沉，坠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才传来了光亮。

不知被什么力量支撑着的石块，悬浮着，落进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水月看到，一棵像是无数巨树交织在一起扭曲而成的树干，伸向下方无尽的虚空之中。

树干上的每一片叶子，每一道纹路，都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梦中才能见到的景象。

“这就是神树，森林之神的躯体。”老祭司抚摸着神树发光的表面，对水月说道。

但水月却一脸疑惑，因为从最初的震惊回过头后，她感觉到了周围铺天盖地的水分。

她转过身，朝黑暗的虚空伸出手，触到了冰凉的水面。

“这是？”

水月看着手心沾上的水珠，难以置信：“海水？”

“是的，我们就在大陆下方的深海里。其实，说神树是森林之神的躯体是不对的，因为森林之神其实是从这棵树上诞生的神明。就是这棵神树，承载着大陆。”

这些话，水月从未听过。这应该是更久远的神话，有关诸神诞生和这个世界本源的神话。

“羽蛇大人的躯体，就在这里。”

老祭司说完，他们脚下的石块便降落在了一处神树枝叶形成的“平台”上。

在这里，水月看到一副巨大的蛇类骸骨，在神树表面铺展开，已经有大半和神树融为了一体。

羽蛇大人真的陨落了……

水月看着骸骨，回想起曾经听过的关于那场诸神之战的描述。

所有神明，都在太阳神怒火引发的滚滚雷霆之中，一一陨落。最终，是冬至女神艾莎在中央山脉打败了月光女神和雷霆之神，挽救了厄斯大陆。而众神的灵魂，则跟着最初之神的光辉，汇入星河，回归了造物主的怀抱。

但是……

水月又想起老祭司说过的话。

“你不是说，是羽蛇大人，将月光女神的裁决之镰带到这里，交由你们守护的吗？如果他在诸神之战中就陨落了话，是怎么在战争结束后，把裁决之镰带来的呢？”

各个地方的神话总是有着差异，这对热爱神话的水月来说，是痛苦的，总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她总算理解了海因教授常说的，历史要听亲历者的讲述，才能窥探到其真实的全貌。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喜欢能跟羽蛇大人交谈，可惜，他只剩下骸骨。

“是……妖狼带来的。”老祭司说道。

“什么？！”

“在众神之城的森林金字塔里，有我们祖先留下的壁画。讲述了一头自称‘独狼’的妖狼，将裁决之镰带来，交给青鸟的故事。之后，有些酋长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保证大家对羽蛇大人的信仰，便将壁画篡改，说是羽蛇大人将裁决之镰带来，交由我们伊察人守护。而且，在十多年前，那头独狼的后代，还曾出现在这里，试图夺取裁决之镰。那真是场灾难，要不是丽兹·达尔文，恐怕在外来者出现之前，不论伊察人还是费特人，都早就覆灭了。”

十几年前？试图夺取裁决之镰的独狼的后代？

水月马上联想到那个名字，白狼希拉。

“如果，我也是要夺取裁决之镰的人，你们会允许吗？”水月想到了宿城，想到了自己此行的使命。

“不是如果，你和你的同伴本来就是为裁决之镰来的。当然，你也不需要得到我们的允许。因为守护裁决之镰，本来就不是我们伊察人的使命。”老祭司笑着说，“只要你履行你的承诺，和你的同伴帮我们夺回雨水，伊察人便会帮助你得到裁决之镰。”

水月点点头，再次表示愿意帮伊察人夺回雨水。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裁决之镰的主意。”

水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周围除了神树和虚空之外，就只有老祭司一个人。这个女人的声音显然不是他发出来的。

“是谁？谁在说话？”水月慌张的四下张望，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什么？”老祭司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没听到吗？”

水月觉得不寒而栗，这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是我，我在说话。”

伴随着更加清晰的说话声，水月看到，一个人影从羽蛇大人的骸骨中显现出来。

“羽蛇大人？”水月惊得长大了嘴巴。

“不。”

人影清晰起来，是一个穿着跟水月差不多的裙裤的女人。她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睛。

“我是丽兹·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