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话 进化的噩梦

希罗再次惊醒，发现自己漂浮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又是哪里？”

刚才被开膛破肚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让他感到恐惧。他不禁摸了摸胸口，却什么都没摸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了躯体。

“我这是死了吗？”

突然，黑暗中爆发出了强光，他看到一棵大树，伫立在开满扭曲蓝色花朵的大地上。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这棵树，无数怪物用触手攀上自己变成大树的躯体，希罗认出，这些怪物都是费特王国地下陵墓的壁画上，所画的那些怪物。

是混沌！

各式各样的混沌，啃食着希罗的躯体，吸食着希罗的血液，仿佛要把他撕碎。

然后，那道从黑暗中爆发出的强光吞没了一切。

希罗看到一个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强光之中，就像太阳一样，发出了无限的光芒和热量。

混沌扭曲着，被烈焰焚烧，连希罗也感受到了灼烧的痛苦，直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烈焰终于熄灭，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

这些黑暗又开始流动，像污水一样汇聚，最终变成了眼前医生穿着的人的瞳孔。

希罗发现自己被他捧在怀里。

“又失败了，这是第几个了？”

“不记得了，快丢了吧。”

这些医生冷漠的说完，松开手，将希罗抛下。

希罗从高空跌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被鲜血染红的白大褂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而他自己，仿佛跌入无尽的深渊，一直向下。

直到被寒冷的气息包裹住。

黑暗中再次显现出光芒，他看到了一棵像是无数树木扭曲结成的巨大树干。

而在枝叶交织形成的平台上，水月正在嚎啕大哭，自己的躯体就在她面前，痛苦的挣扎着。

希罗伸出手，想去抓住自己的躯体，想去安抚大哭的水月。

却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顿时被撕扯着消失不见，只剩下水月的哭声。

渐渐的，这哭声变得稚嫩，像婴儿的啼哭一样。而希罗也惊觉，这哭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重新感受到了自己躯体的存在，抬起双手，却看到了一双婴儿的手。

“太好了，还活着，太好了……”

希罗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了起来。

是水月的父亲，宿城的王，范特西。

他流着眼泪，脸上却是庆幸的微笑，用带着哭腔的颤抖着的声音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救回了一个，太好了……”

希罗眼睁睁的看着从他眼中涌出的泪滴，落向自己。

这滴眼泪不断膨胀，越来越大，映出了周围的一切，是无数婴儿残缺的，沾满鲜血的躯体。

突然，雷声炸裂，紫色的闪电像从天空倒着长出的树一样，劈开了一切。

整个世界地动山摇，处于毁灭的边缘。

希罗眼前，是冬至女神艾莎和月光女神白夜，在被雷电撕裂的阴暗天空中战斗。

巨大的雪花和月牙形的镰刀不断碰撞，直到一束闪电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两位女神才从天空坠落。

一头孤狼，蹲坐在地上，注视着这一切。

然后，他回过头，与希罗四目相对。

希罗清楚的看到了他那双带着灼烧痕迹的血红的双眼。

这双眼，连同孤狼的头颅，突然变得无比巨大。希罗看到火红的岩浆从狼头流下，一直蔓延到自己脚下。

希罗想向后退，但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按住了。

“不许逃跑，身为巨妖的后代，你必须经受住这些，才能成长为像他一样的巨妖！否则，就会被吃掉！”

希罗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话，他也看不清用爪子按住自己的怪物是什么样，他只能无力的挣扎着，被岩浆吞没。

在岩浆涌动的世界中，希罗看到那头狼，身上带着火焰，朝自己扑来，并且一口咬住了自己。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被烈焰灼烧和被利齿撕咬的剧痛。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环抱住了自己。

“不要怕，希罗，已经没事了，到塔兹妈妈这里来。”

伴随着温柔的话语，所有痛苦和诡异恐怖的梦境都烟消云散。

希罗醒了过来。

感觉到清凉的雨水轻柔的落在自己脸上，他睁开眼，看到了窗外下着小雨的天空。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趴在窗户边睡觉，着凉了怎么办？”亚麻色头发的女人，用琥珀色的眼睛瞪着希罗说，“快把窗户关上！你没看到在下雨吗？”

塔兹妈妈？

希罗回过头，愣愣的看着被孩子们围在当中，怀抱着婴儿的塔兹。

“你还活着吗？”

“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当然还活着，你该不会以为生个小孩就会死吧？”塔兹笑了起来，她周围的孩子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希罗真傻。”

“就是，只知道吃和睡觉。”

“快来看塔兹妈妈的孩子。”一个小女孩冲希罗招着手说，“很可爱的。”

希罗还是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呆滞的走到塔兹和孩子们旁边，看向塔兹怀里熟睡的婴儿。

“塔兹妈妈，塔兹妈妈，”刚才的小女孩问道，“这个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克莱·达尔文，克莱是他父亲的姓，达尔文是我的姓。”

“他什么时候能长大跟我一起玩呀。”小女孩接着问。

“很快的，很快，等你们在参加几回庆典，他就能跟你们一起玩了。”塔兹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说。

说道庆典，孩子们都兴奋了起来，纷纷说起在庆典上的见闻。什么新王加冕，小王子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登上望月塔，王后为所有孩子送上祝福的事。

“希罗，你怎么傻站着，做噩梦了？”塔兹有些担心的把希罗拉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埋怨道，“都说了不要趴在窗户边睡觉，这下发烧了吧。”

希罗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塔兹，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暖意，眼中终于涌出了泪水。

“怎么了？”塔兹更担心，赶忙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噩梦而已，已经醒了已经醒了，不要害怕。一会儿我去找院长妈妈给你吃点药，你就不会发烧了。”

希罗摇着头，带着哭腔说：

“塔兹妈妈，我好想你。”

……

水月惊喜的发现，在希罗身上浮现出一个像某位女人一样的幻影将他抱住后，他便停止了挣扎，表情也不再痛苦，像个熟睡了的孩子。

水月知道，这个散发着温柔暖意的幻影，一定就是希罗的塔兹妈妈。

她留在希罗身上的爱意，还在保护着希罗。

“你的同伴好像已经没事了。”老祭司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安慰水月说，“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摆脱梦魇，清醒过来。”

“嗯……”水月点着头，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整理好情绪后，她将黑刀放回希罗手中，对老祭司说道：“祭司先生，我跟丽兹的念力残留进行了交谈，她告诉我要夺回雨水，就得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您能说服伊察人，跟费特人联合吗？”

“当然，只要你是羽蛇大人的化身，这就不难，毕竟在外来者出现之前，我们已经和费特人迎来了和平，虽然在丽兹·达尔文被费特人的叛徒杀害后，又打过几次仗，但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想除了斯凯尔之外，大家都会同意和费特人再次联合。”老祭司点着头说。

“斯凯尔，那个把我带到这儿的年轻人？他为什么会不同意？”水月想起在被斯凯尔带来的路上，斯凯尔确实表现出了对费特人的厌恶。

“因为费特人本有机会救活丽兹·达尔文，但他们失败了，斯凯尔觉得是费特人没有尽全力，加上是他们的叛徒向丽兹·达尔文射出的毒箭，所以……”老祭司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总之，我会想办法劝说斯凯尔。”

“嗯。那我就联系在费特人部落的同伴，看能不能安排您跟他们的首领会面。”

“那就拜托了。在外来者出现之后，我们和费特人失去的不单单是水源，还有无数年轻人的生命，是时候联合起来，结束这一切了。”

“我有些好奇，您看起来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为什么不早点实施呢？”水月疑惑的问。

“因为外来者为了得到伊察人和费特人守护的秘密，抓走了我们和费特人各自的酋长，大家群龙无首，根本没法好好交谈。”老祭司叹着气解释说。

“秘密？是这棵神树吗？”

“我们伊察人守护的秘密，确实是这棵神树，因为羽蛇大人就埋葬在这里。但费特人守护的却跟这里原本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你知道，他们的祖先曾用某种方法占据了伊察人的躯体。外来者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转移意识，获得新生的办法。”老祭司的叹息一直没有停下，“要不然，凭借外来者的武力，早就能将所有伊察人和费特人全部杀死了。”

“是啊，那些家伙应该是金银联邦的人，他们的蒸汽机甲和一些武器，连我父亲都会忌惮。”水月看向羽蛇的骸骨，“难怪丽兹船长会对我说，要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了，她所说的可以团结的力量，好像不只是说你们伊察人和费特人，您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吗？”

“那应该是指森林里的动物、魔怪，还有精灵吧。”

这个答案出乎了水月的意料，她原本以为指的是神兽或者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原住民部落。

“动物？魔怪？还有精灵？”水月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些不具备智慧的生物是可以联合的吗？”

“当然，丽兹·达尔文就做到过，联合这些生物对抗外来者，要不是她死了……”老祭司叹息着，依然为丽兹·达尔文的逝去感到惋惜。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水月也很惋惜，但她有了丽兹·达尔文赋予的使命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跟所有生物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