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话 侦查（下）
宿城。
妖狼的几十艘战舰，上千门大炮，已经朝宿城发射了无数炮弹。但都在击中念力屏障后就爆炸了，没有一颗落在宿城内。
“沃夫曼大人！”妖狼旗舰“独狼希索号”的舰桥上，船长向“老狼”沃夫曼汇报，“炮击没有效果！”
“这很正常，女皇传来消息，说范特西被温特尔人救走，肯定已经回到宿城了。只要他在宿城，宿城的念力屏障就是牢不可破的。”老狼沃夫曼却一副悠闲的样子，正在享用一块血淋淋的牛肉。
“那是不是该停止炮击，省点炮弹？”船长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关系，反正我们只是佯攻，只要将宿城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就好。等女皇从迷惘森林西部登陆，出其不意的攻破范特西的念力屏障，我们就能杀进宿城了。到时候，根本不需要炮弹。”老狼沃夫曼用手里的骨头指着船长说，“何况，妖狼什么时候，要靠人类发明的炮弹解决问题了？”
“从来没有过。”船长咧开嘴，露出了獠牙。
“所以，尽情的轰吧！”
宿城内，炮弹爆炸的巨响和引发的振动，一直没有停歇。虽然没被直接击中，但一些老旧的房屋已经经受不住而倒塌，特别是远水街所在的旧城区，损毁情况比较严重。
乐园酒馆的老板，苏尔亚·尼塔先生，面色匆忙的穿过有些颓废的街道，一路赶往中央广场。
由于煤气管道在轰炸引发的震荡中受损，街上的路灯都关闭了，但尼塔先生并不需要路灯，因为爆炸的火光已经把街道照得足够亮堂。
他很快便赶到了中央广场，被改成临时战事指挥所的治安所。他巧妙的绕过守卫，进入了二楼的会议室。
治安官波利正和几位警卫官，对着铺在长桌上的宿城地图，调整布防策略。
“一旦妖狼意识到炮击没有用，肯定就会从港口直接向城墙发动攻击，我建议把百分之七十的兵力，都摆到两点、三点和四点塔楼的城墙上。”其中一位警卫官说道。
“这么做并不明智。”尼塔先生一边关上会议室的门，一边大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被否定了的警卫官厉声呵斥道。
“是乐园酒馆的尼塔先生，”波利抬手制止了自己的手下，“他曾是德赛王国的雇佣兵，十分了解妖狼，也很懂军事。”
在场的警卫官都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会是连温特尔骑士都忌惮的德赛雇佣兵。
“你是来帮我们抵御妖狼的吗？”波利将双手插到胸前，看着尼塔先生说，“我还以为你已经退役了。”
“当然，我现在是宿城人。”尼塔先生摊了摊手，随后正色道，“我的妻子有着出色的感知能力，她感知到西边有大量不寻常的气息活动，所以让我来建议您，派人去侦查一番。”
“你愿意去吗？苏尔亚·尼塔将军？”波利紧盯着尼塔先生问。
“别开玩笑了波利大人，宿城现在只有一个将军，那就是您，我只是个开酒馆的。不过，我愿意去侦查，要不是现在没法穿过念力屏障，我早就去了。”尼塔先生也紧盯着波利。
两人对视了一会，波利突然大声叫道：“克莱·达尔文！”
原本在一旁整理文件的警卫官克莱立即回到：“我在！波利大人！”
“我记得，在那个半妖小子离开后，是你替他兼任采水人的吧？”波利回头看向克莱。
“是的，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履行职责，妖狼就来了。”克莱解释道。
“那你总看过前任采水人沃特·比尔先生留下的笔记吧？”
“看过。”
“那你肯定对迷惘森林有些了解吧？”
“额……是的。”
“这就行了，你跟尼塔先生一起去侦查一下，看看他所说的‘不寻常的气息活动’到底是什么。”波利命令道。
“是！”克莱立马敬礼答道。
等到克莱和尼塔先生离开后，波利盯着地图思考了许久，最后他一敲桌子，命令道：“分出百分之四十的兵力，防守九点塔楼！”
……
金银联邦西部，已经废弃的城邦珍珠城，从那些保留了部分结构的大楼废墟，还能看出这座城市往日的辉煌。
穿着黑色斗篷的薇薇，借着夜色的掩护，靠近了城里唯一还亮着灯光的地方。
这里停着几列火车，正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无数工人和喷着蒸汽的人形机械，正在将一个个封装着动力核心，长宽高都有五六米的大铜箱子，从火车上卸下，装到全地形蒸汽车头拖着的车厢里。
薇薇悄无声息的登上安置探照灯的高塔，抓住了里面正在核对货物清单的管理员。
“这些动力核心是运往哪里的？”薇薇将匕首顶在留着小胡子的管理员脖子上，逼问道。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这些是动力核心？”小胡子管理员被薇薇踩在脚下，满脸都是冷汗。
“快说！”薇薇轻轻动了动手指，小胡子管理员的脖子马上渗出了鲜血。
“我说我说，”小胡子管理员奋力的仰着脖子，试图尽可能的远离刀刃，“是运到七号船坞的！这是最后一批了！”
“运到七号船坞做什么？这个七号船坞在哪？”
“在苹果城的地下港口里！”小胡子管理员惊恐的说道，“他们要用这些动力核心做‘救世方舟七号’的燃料。”
“这个救世方舟七号是要去哪？”
“我只是个小小的转运场管理员，这些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小胡子管理员又怕又气，放弃了挣扎，“只有大人物才有资格坐上那些大船，你该不会也想上去吧，没用的……”
“少废话，你说的大船，是什么时候开始修建的？”
“不知道，但我已经在这个转运场工作了二十多年，珍珠城没毁灭之前，我就在这里工作了。”小胡子管理员哀求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杀我，我还有老婆和孩子。”
薇薇甩手放开小胡子管理员，用匕首将管理员的手钉到了地板上。
“珍珠城毁灭之前？”薇薇站在窗边，看着下面忙碌的转运场，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珍珠城事件就是一切的开端，没想到，还要更久远吗？”
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一阵后，在小胡子管理员的惨叫声中，登上高塔顶端。
随后，她展开斗篷，像一只展翅的大鸟，飞向西北方向。
“看来，得去一趟苹果城的地下港口，见见那些有资格坐上大船的大人物了。”
……
温特尔帝国，星光长城东端尽头的军港，一艘黑铁战舰正发出沉重绵长的汽笛声，缓缓驶离码头。
守卫骑士雷德站在舰楼上，向甲板上列队的守卫骑士们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前往世界尽头侦查，看看是否真的存在连接黑暗大陆的传送门。如果这个传送门真的存在，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摧毁它。所以，跟深入冰原的侦查团一样，我们会是第一批真正接触混沌的守卫骑士！你们害怕吗？！”
“害怕！”甲板上的守卫骑士们一齐高声回应。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也会死！”骑士们说着胆怯的话，语气却无比的高亢激昂。
“那就回去吧！为了活命回去吧！回去拥抱你们的妻儿！回去享受安逸的时光！”雷德跟所有守卫骑士一样，充满了激情。
“绝不！！”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守卫骑士！我们直面黑暗！我们背对光明！我们是温特尔的守卫者！！”
战舰在骑士们高昂的呐喊声中，驶离了码头，开向北方被阴沉天空笼罩的大海。这将会是一次漫长的航行，骑士们知道，他们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这支近百人的队伍，都是从守卫骑士团内部不同作战团抽调来的精锐，彼此之间大多并不熟识，但面对未知的旅程，这些骑士还是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聊起了家常。
“您是从哪来的？”一位年轻的骑士来到舰楼外的带有围栏的观察位，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的临时指挥官雷德，“我以前好像没见过您。”
“临海城，”雷德接过热茶，拍了拍年轻骑士的肩膀，说道，“我本来是四海兵团的校尉骑士，不久前才通过抽签选拔加入了守卫骑士。你呢？”
“冬华城，我刚从骑士学院毕业，我的父亲也是守卫骑士，所以我就申请了，通过新兵考核加入的守卫骑士团。”
“能通过守卫骑士团的新兵考核，那你小子一定是个天才。我当时就是没本事考过，才加入四海兵团，盼着能通过抽签被选入守卫骑士。你父亲呢？他在哪位指挥官的作战团？”
“驻守冰原1号哨站的先遣侦查团。”年轻骑士说着低下了头。
“那他……”
“已经死了。”
“抱歉。”雷德叹了口气。因为驻守1号哨站的先遣侦查团，就是守卫骑士加雷斯所在的，最早发现混沌和黑雾的那只小队。
“没关系，其实，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几次，所以对他的死，没什么实感。”年轻骑士虽然这么说，但语气还是明显的低落。
雷德只能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来惭愧，雷德大人，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要是没有混沌就好了，他就不用常年驻守星光长城，我也就能跟父亲一起生活了。”年轻骑士抬起头，用明亮的黑色眼睛看着雷德，“雷德大人，我这样算想，算是逃兵思维吗？”
“当然不是，你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就不可能是逃兵。”雷德摇着头，对年轻骑士说道，“即使我们守卫骑士团的副总指挥唐吉坷德大人，也曾对我说过，希望混沌并不存在，这样他就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虽然我并不知道唐吉坷德大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您呢，雷德大人，如果混沌和黑雾都不存在的话，您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我还没想过。”雷德捧着茶杯，趴在栏杆上，看着阴暗的天空和大海，若有所思的说，“对啊，要是没有混沌，没有黑雾，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会是什么样呢？”
最后，他喝光杯子里的茶水，把杯子丢向阴沉的大海，对着同样阴沉的天空大喊道：
“那一定是我想象不到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