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话 寻找水月的路上

希罗决定先去找水月，因为实在不放心，自己在她母亲面前发过誓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孤身犯险。虽然外来者之中有莫拉蒂这个危险人物，但他觉得船长、海因教授和王子殿下都是很强大的人，一定能成功将兰斯解救出来。

老祭司没有反对，毕竟希罗已经完全康复, 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不过让希罗和老祭司都没想到的是，伊兹柯的妹妹纳纳瓦津提出要跟希罗同行。

“联合森林里的生物共同对抗外来者这件事，我们费特人也应当出力，我作为费特人的代表，当然得一起去。”纳纳瓦津的理由很充分。

希罗便带上老祭司给他准备的简单的补给，和纳纳瓦津一起上路了。

按照老祭司的说法，水月是先往东南方靠近海岸的地方去了, 因为那里有可供他们在森林里骑乘的长腿鸟。

这座森林跟迷惘之林一样，被联结的树冠挡住了大部分阳光, 显得有些阴暗潮湿，气流也不够顺畅。也正是因为这个，希罗很快便嗅到了水月留下的气味，很微弱，但足够让希罗跟上她的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探险者？”走了几公里后，还是纳纳瓦津说出了出发以来的第一句话。

“希罗。”为了隐藏半妖的身份，希罗在宿城生活的十几年时光里，一直都在避免跟不熟悉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并不擅长交际。这种与陌生少女同行独处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十分局促，很不自在。

“我叫纳纳瓦津，算是丽兹大人的学生，她给我讲过很多大风暴以外世界的事情。你是从丽兹大人的故乡来的，对吗？”纳纳瓦津走的离希罗很近，胳膊快挨到了一起。

“是的。”希罗只能把胳膊抬起来, 搭到腰间的刀柄上，他之所以没有握住刀柄，是为了显得自然一点。

“真想去看看啊，宿城一定是座美丽的城市。”纳纳瓦津有一双大眼睛，说话的时候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很可爱，“听丽兹大人说，那里有制造大船的工厂，还有会自己动的木头人偶，想想就很有意思。”

“是的，确实很有意思。”希罗不禁想起乐园酒馆的人偶赛文，还有尼塔夫妇，有些担心他们的近况。

“你看起来有些忧愁，是在担心你的同伴吗？”纳纳瓦津探出头，歪着脑袋，用她的大眼睛看着希罗。

希罗点了点头，同时又有些脸红。因为这是除了水月以外，还是第一次被符合大部分人审美的少女，用善意的目光注视。

不对，还有一次。希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但就是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在黄金城遇到的，似乎跟光明教会有关联的，名叫薇薇的女孩。仿佛又出现在希罗眼前，略微扬着嘴角，冲希罗眨了一下左眼。

还有她从希罗头顶跃过，裙角飞扬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大腿……

希罗赶忙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

“你在想什么？”纳纳瓦津注意到了希罗红透的耳根。

“没什么。”希罗赶忙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话题，“祭司先生说的长腿鸟是什么？”

“是一种只能在陆地上生活的大鸟，有一双很长的强劲长腿，跑起来比森林里任何动物都要快，都要灵活，是丽兹大人教会了我们获取长腿鸟信任，以便骑乘的方法。”比起希罗，纳纳瓦津可以说很健谈了，她已经完全没了在伊察与老祭司会面时的稳重样子，变得完全像个小姑娘一样，手舞足蹈的说着，“你只要先抚摸长腿鸟的足尖，再低下头表示尊敬，等长腿鸟亲吻你的后脑以后，就可以骑上他们，感受它们比风还快的奔跑速度了。”

“听起来很有趣。”希罗发自内心的感叹，自从看了丽兹·达尔文的著作后，他也对厄斯大陆上的神奇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吧？除了长腿鸟，森林里还有很多大风暴以外的世界所没有的生物，或许这次我们都可以见到，丽兹大人非常喜欢他们。有长着龟壳一样外骨骼的大象，有长着触须的老虎，还有尾巴也是一个脑袋的双头蜥蜴……”

纳纳瓦津如数家珍一般的向希罗介绍森林里那些堪称怪异的动物，还有跟人类和妖类一样，同属高级智慧生物的精灵。

丽兹·达尔文曾经告诉过纳纳瓦津有关精灵诞生的一些说法。

精灵的诞生与妖类有些类似。如果妖类是动物以各种不同形式获得神的血液后进化而来的，那么精灵则是获得众神血液滋养的植物进而化来的。

或者也是由神创造的，这更能合理的解释他们为什么具有灵魂。而且不同于拥有巨大身躯的妖类，精灵的身材要小巧的多，大部分就只有人类手掌大小。不过虽然小巧，精灵却有着不输妖类的生命能量，并且不像妖类那样极端，精灵的生命能量要更加均衡，灵力、念力都跟气一样强大。

不同的精灵往往具备符合某种植物特性的特殊能力，比如从猪笼草诞生的精灵，就能释放吸引动物的香味，加以猎杀，是一种食肉型精灵。

“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希罗再次担心起水月来。

“确实很危险，不过你要是能跟他们成为朋友，就没什么危险的。精灵是一种伴随性很强的生物，听丽兹·达尔文说，在古代，你们大风暴以外的人类会培养伴随精灵加以利用，只是后来因为蒸汽机的发明，大片森林被砍伐，精灵这种依赖森林生存的生物就逐渐消失了。”纳纳瓦津说着撅起了嘴，似乎对人类很不满的样子，“我见过精灵，他们明明都很可爱，人类怎么忍心去破坏他们的家园？”

“大概因为人类是所有生物中最残忍的吧。”希罗虽然没见过精灵，但不是第一次听说某种生物因为人类而失去家园或者被灭绝，毕竟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不是人类，对吧？”纳纳瓦津看着希罗，突然说道。

希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要是以前，被一个人类突然这么说，他肯定会仓皇逃走，但现在，他已经能淡定的承认了。这不只是因为纳纳瓦津是一个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南大陆，从未参与或者听说半妖灭绝的人类，还因为希罗已经不想再去否定自己身为半妖这个事实了。

从离开宿城，到经历的神树的念力洗礼，他开始对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就像塔兹妈妈说的一样，自己已经活在这世上了，不论别人如何看待自己，自己都是一个自然降生的生命。所以要活下去，还要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失去任何宝贵的东西。

“果然没错，丽兹大人说过，她的船上有一个也是半妖的船员，在她看来，半妖虽然被带着恶意的人类视为禁忌，但不可否认，半妖或许是更加完美的生命体，比人类或者妖类都更接近神。”纳纳瓦津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回忆着丽兹船长，她笃定的说，“我觉得丽兹船长说得对。”

更接近神？

希罗想起在梦中见到的，散发着光辉与黑暗对峙的神明。自己是更接近神的生命吗？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他浑身发冷，寒毛直竖，立即看向气息的来源。

一团模糊的水雾，出现在他们行进方向左侧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影，逐渐从水雾中显现。

希罗闻到了这个人的气味。

是跟水月气味非常像的，那个能操纵冰的女人。她在迷惘森林里冻结了燃烧的火焰，又在布鲁塞维尔海峡冻结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有着希罗无法想象的力量，还曾扬言不惜杀掉水月也要阻止她得到裁决之镰，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

希罗马上抓住纳纳瓦津的手，拉着她躲到了巨树下的矮树丛里。

“怎么了？”纳纳瓦津红着脸疑惑的问道。

“嘘！”希罗示意她安静，并指了指那团水雾。

果然，水雾散去之后，那件熟悉的黑色兜帽长袍，出现在希罗的视野里。

女人彻底出现之后，周围的温度立刻降了下去，穿着裙裤的纳纳瓦津很快便颤抖起来。

希罗紧紧的盯着那个女人。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他打算伸手去握住刀柄，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拉着纳纳瓦津的手，便想放开，但纳纳瓦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冷，死死的抓着希罗的手不肯松开。

“嗯？”那个女人带着回声的冰冷声音从兜帽下传出，她用手指挠了挠唯一露在兜帽外的下巴，疑惑的自言自语，“这时候……是在哪来着？”

“嗯……”她又发出了为难的声音，“还是用念力搜索一下吧。”

说完，便像一尊雕塑一样，静止不动了几秒钟。

接着，她转过头，朝向了希罗和纳纳瓦津藏身的地方。

希罗一惊，赶忙把纳纳瓦津护到身后。

那女人的声音就像冰刺一样，刺进希罗耳里，在他脑海和身体里绽开，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