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话 白热化的战斗

人类武器的进化迭代，向来都与妖类的崛起，密不可分。

从独狼率领妖类歼灭西大陆的人类古国亚当城开始，到第二次大陆战争结尾双方孤注一掷的风暴角大决战，人类都在想尽办法对抗妖类那种，从獠牙和利爪喷发出的会爆炸的冲击气流。

起先，是温特尔人在第一次大陆战争中, 将他们发明的火药，密封在投石机射出的石块中，实现了像妖类一样的远程爆炸攻击，并且发明出了比弓箭更具杀伤力的单兵武器——火枪，让人类世界步入了热武器时代。

但接下来随着独狼希索亲临战场，温特尔人遭受了几乎灭国的失败后, 温特尔的骑士们开始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他们弃用火枪这种面对妖类收效甚微的武器，选择像妖类一样, 开发生命能量中的肉体之力——气，来对抗妖类。再加上用“陨铁”这种特殊铁矿打造的护甲和冷兵器，温特尔人终于抵挡住了妖类进攻的狂潮，建立起了与妖类帝国一样强悍的骑士帝国。

而东大陆的人类，由于与妖类所在的西大陆，隔着整个内海，所以他们担心的并不是妖类，而是与他们争夺财富和生存资源的人类。在被称为“黄金战争”的东大陆内战中，他们拾起了被温特尔人弃用的火器，从火绳枪到燧发枪，从前装枪到后装枪，再到现在开始大量装备的栓动式步枪和可以连发的机枪，战争中杀人的艺术，日驱完善。更别说那些口径和威力都越来越大的火炮了。

但在“妖血贸易”引发的第二次大陆战争中，会飞的妖类和巨龙跨越大海，出现在东大陆的西海岸时，东大陆的人们才意识到, 枪械和大炮，还不足以射杀妖类击落巨龙。于是，他们开始建造属于自己的像妖类一样的巨兽。钢铁的强度不够，那就开发新的炼钢技术。凭简单的机械原理无法让钢铁巨兽动起来，那就发明一个可以提供动力的装置，老式的蒸汽机还不够，那就开发效能更高的蒸汽机。就这样，越来越先进的蒸汽机，层出不穷。终于，他们利用煤炭精炼浓缩技术，制造出了动力核心，让蒸汽机甲和各种各样的战争巨兽，动了起来。

可以说，催使人类进步的，正是对于妖类的恐惧。

然而第二次大陆战争，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了，除了接连不断的摩擦和小规模冲突外，人类和妖类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特别是这些来自金银联邦的士兵，妖类对于他们，更像是老一辈不断转述的噩梦和故事书里的反派。即使他们坐在专门为对付妖类创造的蒸汽机甲里, 在亲眼见到妖类时, 还是害怕得尿了裤子。

机枪不断射出的子弹，打在面前这头巨大的老虎一样的生物身上，就像打中数米厚的钢板一样，不断爆裂飞溅出火星。而且他还顶着火星冲了过来。

一瞬间，接受过的训练都忘到了脑后，什么在火器无效时可以用军刀攻击妖气护盾较为薄弱的腹部，什么结成阵型可以很大程度化解妖气炮弹的冲击，在恐惧面前，统统都是屁话。

他们只想调转蒸汽机甲，依靠机甲巨大的步幅，赶快逃离这里。

然而虎妖泰格罗虽然有着跟蒸汽机甲一样庞大的身躯，速度却比蒸汽机甲快得多。他一个跳跃，便将落在后面的蒸汽机甲，按在了利爪之下。虽然蒸汽机甲覆盖着厚厚的高强度装甲，泰格罗的利爪刺不穿，但他还是用强大的力量，将蒸汽机甲的胸腔压扁了。

但就在泰格罗为击杀了猎物，发出示威的嘶吼时，被他摧毁的机甲内，燃烧动力核心的熔炉却突然发生了爆炸。泰格罗反应不及，被喷发的火焰吞没。

“森林之王！”被爆炸余波波及，摔到地上的精灵阿奎乐吉亚还来不及站起，便冲河床边缘滚起的浓烟喊叫道。

还好，泰格罗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泰格罗断了一条胳膊，却变得更加兴奋和狂躁，他不顾身上插满的钢铁碎片，疯狂的冲向剩余的机甲，像老虎冲入羊群一样，一口咬住一架机甲的脖子，将它的头扯了下来。

虽然疯狂，但泰格罗没有失去理智，他不再攻击发动机熔炉所在的位置，而是攻击机甲关节装甲比较薄的位置，很快便又摧毁了另一台机甲。

“看来森林之王不需要我们帮助了。”阿奎乐吉亚看了看精灵王，在得到点头同意后，他朝精灵士兵们下令：“向壁垒进发，支援人类！”

壁垒上，已经获救的纳纳瓦津正在指挥骷髅武士和幸存的弓武士，用弓箭向躲在阵地内的外来者士兵射击。

虽然只是弓箭，但骷髅武士和弓武士的射术都相当精湛，基本每次冒险抬头放箭，都能放倒一名士兵。

有着更先进火器外来者士兵本来就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现在大坝上的炮台又被鹰武士占住，陷入了被压着打的局面。

外来者的指挥官埃尔南·克里斯托弗本来在等蒸汽机甲从外面包围土著，但这下也坐不住了。

他向主楼后方的野战步兵炮阵地下达了摧毁水坝炮台的命令，并让机枪不算扫射压制住壁垒上的土著，为士兵赢得冲锋的空档，打算孤注一掷，夺回壁垒。因为在壁垒外发生爆炸后，他就试图用联络宝石联络过指挥机甲中队的贝尔纳尔上尉，但没能得到回应。所以他猜测机甲中队遇到了什么麻烦，比如土著人又像上次丽兹·达尔文干的一样，叫来一些古怪的动物。

只是他没想到，壁垒外的蒸汽机甲，已经全部被虎妖泰格罗摧毁了。

就在外来者士兵冲到壁垒下方时，一群精灵越过壁垒，搅乱了他们的阵型。虽然引领冲锋的少尉马上阻止还击，但这些精灵实在太小了，步枪根本难以打中。

还是埃尔南·克里斯托弗反应迅速，立即让机枪扫射鸟群一样的精灵，替冲锋的士兵解了围。

而炮兵也成功摧毁了水坝上的炮塔，重新将炮筒对准了壁垒。占据水坝炮塔的鹰武士，连发射炮弹都是木月临时教的，自然无法在这种火炮对射的战斗中坚持太久。

随着炮兵阵地的一轮齐射，壁垒上的原住民和精灵军队死伤惨重。

但当炮兵们装填完毕，准备下一轮齐射时，一声怒吼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给我让开！”

虎妖泰格罗变成了巨大老虎的形态，将仅剩的一只前爪砸在壁垒上，并伸长脖子，朝外来者士兵的阵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见鬼！怎么还有妖类在？！”埃尔南大惊失色，赶忙让所有士兵朝泰格罗射击。

可士兵们，都被突然出现的泰格罗吓傻了。

之前，他们在一个到处都是动物的古国遗迹里，见过这种巨大的野兽怪物。因为卡特勒博士执意要活捉一个半妖，让这些士兵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现在，这个噩梦又重演了。

这头巨大的老虎，像当初那头巨大的熊一样，张开了嘴。光芒在他獠牙间汇聚，直到像正午的太阳一样耀眼。

躲在主楼里的艾德·摩根最先反应过来，仓皇的拖着残腿，向外逃窜。

然而泰格罗瞄准的，就是他逃窜方向上的炮兵阵地。

一声巨响，泰格罗发射的太阳一般的妖气炮弹，在炮兵阵地炸开。

艾德·摩根，所有步兵炮，以及主楼，都被球形膨胀开的妖气吞噬，瞬间灰飞烟灭。

过了许久，倒在废墟里的埃尔南·克里斯托弗，才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他浑身颤抖，看着一片狼藉的阵地，和那些正在和壁垒里冲出的土著厮杀的士兵，顶着快将他脑袋撕裂的耳鸣，摸出了另一块联络宝石。

“卡特勒博士，”他吃力的敲了敲宝石，说道，“快，营地需要‘弑神者’支援……”

“这就来。”

山洞内，坐在弑神者机甲里的卡特勒博士放下联络宝石后，将目光集中在了刚才突然出现在海因·里希旁边的少女身上。

“她应该也是从那个土著脑海里探听到的探险者们，其中的一员。”卡特勒舔了舔嘴唇，“看起来像是白羽人的混血儿，真是美貌，要是形势不这么紧急，我真想活捉了她，收做玩物。可惜……”

被他贪婪盯着的水月，正扶着海因，向山洞口艰难的移动。虽然海因说了让她去找希罗，但她还是不忍心把海因放在这儿，独自面对这个钢铁怪物。

海因还是没能撑住，吐了一口血，摔倒在地。

水月正要扶起他，就感受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恶意。

强光在弑神者机甲肩头的炮筒内汇聚起来，刺得水月睁不开眼，但她还是无所畏惧的挡在了海因身前。

“我是不会让你杀害海因教授的！”

水月张着胳膊，在身前汇聚起强风和水流，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墙。

就在弑神者机甲将神兽气息凝聚成的炮弹朝水月射出时，一股异样，像冰凉的水滴一样，砸进了水月脑海里。

那是她用灵力汇聚的水流，在向她透露出无法理解的气息，像在低语，又像单纯的沉吟。

水月感受到了，是山洞尽头，产生这些水流的东西，在召唤自己。

一声巨响，弑神者机甲发射的神兽气息炮弹在水月眼前炸开。

整座山脉，连同这片巨树构建的大陆，再次震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