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话 支配本能

斯凯尔来到壁垒与绝断山脉山体连接的地方，这里和水坝之间，有通往山洞外栈道的简易梯子。

原本这里也是有士兵把守的，不过已经被之前试图潜入山洞的鹰武士们干掉了。

斯凯尔正打算顺着梯子爬上去，旁边的水坝突然一阵颤动，发出了剧烈的金属摩擦后的锐鸣声，几乎快将他的耳膜刺破。

“别停下, 伊察人！”精灵公主西奥苏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斯凯尔的耳朵顿时不疼了，他侧过头，看到精灵公主西奥苏就站在自己肩膀上。

“我跟你一起去，伊察人，如果水月大人受伤的话，我的歌声可以治愈她。”西奥苏扯了扯斯凯尔的头发, “快上！伊察人！”

斯凯尔点点头, 爬上梯子。虽然他很担心刚才水坝古怪的颤动和声音，会不会是水坝内的希罗大人遭遇了什么危险，但那个变成树人的探险者给自己的任务是找到水月大人！

在精灵公主西奥苏的歌声中，斯凯尔的伤开始愈合，速度也越来越快，像在平地上爬一样，飞快的爬完了近三百米的垂直梯子，登上了山洞外的栈道。

他赫然发现，水库内的水面，也在剧烈的震荡着。

引发这些震荡的，正是兰斯施展的“屠龙斩击”。屠龙斩击所释放的刀气，不再只是刀刃形状的气，而是像真正的刀刃一样，有了实体。

巨大的刀刃与水坝的钢板外壳摩擦碰撞，引发了这些剧烈的震荡，却也恰好消磨了斩击的力道，没有直接将希罗斜劈成两半。

但即便如此，也将希罗撞得飞起，摔出老远。而且, 被用来抵挡斩击的黑刀，也出现了裂痕。

再来一下的话，黑刀肯定会断掉，还有自己。

希罗胸前，两道交叉的刀伤，正往外涌着鲜血。一道是兰斯释放的斩击留下的，砍得更深，几乎就要触及心脏。另一道，则是希罗用黑刀格挡斩击时，黑刀的刀背整个被斩击的力量砸回来，一起嵌进身体里导致的。

因为肺部遭到重创，希罗剧烈的咳了起来，血不断从嘴里喷出。

要是以前，受到这种重伤，他早就变成被求生欲支配的怪物了，但现在，他已经变强了，强大到不需要依靠求生欲, 可就算放弃理智, 变成那副怪物一般的样子，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斩击吧。

希罗痛苦的挣扎着，直到感受到妖气在向伤口流淌，才恢复了一点体力，将肺里剩下的污血咳完，得以顺畅的呼吸。

终于，他爬了起来。

伤口在缓慢的愈合，逐渐将嵌在身体内的黑刀挤了出来。

哐当一声，黑刀掉在了地上，声音在恢复了黑暗和沉寂的水坝内，显得极其刺耳。

然后，又是光芒乍现，和气息汇聚时那种刺耳得仿佛无数人同时尖叫的声音。

希罗看到光芒之中的兰斯，再次摆出了释放屠龙斩击的架势。

还有在那一片光芒中，在兰斯双眼中闪烁的泪光。

“快逃……”

兰斯痛苦的声音，仿佛被重物压着一样，艰难的从他牙缝间挤出。

希罗感受到了兰斯的不甘，可自己也无能为力，无法帮他摆脱束缚。可是，自己明明可以的，只要能靠近他，打破那块该死的月石。

为什么要害怕被劈成两半，为什么要害怕黑刀断掉，解救兰斯才是最重要的吧？！

希罗强忍着疼痛，将手伸向掉在地上的黑刀。

“屠龙斩击！”

随着兰斯的怒吼，巨大的刀刃便带着光芒和啸叫直冲希罗。

突然，希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瞬间便趴了下来，同时还握住了掉在地上的黑刀。

希罗的意识，仿佛在这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里，来到了那个在黑暗中被锁链束缚的狼形阴影面前。

锁链在震颤，狼形的怪物在低吼。

希罗听懂了这个声音，因为那是他也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想帮他的话，就像面对塔斯克斯时那样，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吧。你的本能超乎你想象的强大。”

这是怎么回事？

“是念力引言，你在无意间触发了念力引言。”属于希罗的人类的声音，解答了他的困惑，“就像之前在面对妖狼塔斯克斯时，你在自己脑海里种下了‘只有我才能阻止塔斯克斯’的念力引言一样，刚刚，你给自己种下了‘我可以靠近兰斯，打破月石解救他’的念力引言。你忘了吗？这并不难，只需要一点点念力的辅助。”

希罗瞬间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兰斯眼前。他没有犹豫，再次直着手臂，横起黑刀，将刀尖刺向兰斯脖子后的月石。

兰斯也改变了姿势，将原本握在刀柄尾端的右手移到了前端，并将横在脑后的刀刃，放到了眼睛边上，将刀刃对准了希罗。

这次，不管兰斯如何反击，希罗都不会再躲避或者格挡了，他的身体完全被仅剩的念头支配，那就是“解救兰斯”。

“屠龙刺击！”

兰斯没有任何犹豫，一刀刺出。刀刃直接贯穿了希罗的腹部，并释放出一股气的冲击波，将希罗背后那些钢材和木材搭建的支架，冲得支离破碎。

而希罗的黑刀，也不顾一切的成功将兰斯脖子后的月石击碎。

终于，兰斯空洞的双眼，恢复了光泽，涣散的瞳孔，也重新收缩。

可希罗却泄气一般，扑倒在兰斯身上。

“你这该死的蠢货！”恢复神智的兰斯第一时间扶住希罗，皱着眉头骂道，“这种不要命的愚蠢打法是跟谁学的？！”

“呵……”希罗有气无力的笑了一声，“是我根据自身特点，自己领悟的……”

“你不会死的，对吧？”

“当然，我可是半妖，只要脑袋和心脏还在，怎么都会好起来的……但是，你得先把刀拔出来……”

“啊，抱歉。”兰斯说着把刀从希罗肚子里抽了出来。

希罗发出了一阵惨叫。

山洞内，正扶着海因艰难前行的水月，突然顿了一下。随后惊喜的说道：“我感觉到兰斯的念力了，希罗做到了！”

挂在水月肩上的海因，虚弱的点点头：“那就好，他终于可以去解决‘弑神者’了。”

“什么‘弑神者’？刚才那个大机器人吗？对了，您为什么说，只有希罗才能打败‘弑神者’？”

“因为……希罗身上还背着念力枷锁，可以保护他，不在弑神者的念力领域里被控制。而且……”海因深吸一口气，才有力气接着说下去，“‘弑神者’的装甲都是陨铁打造的，只有希罗的黑刀可以击破，因为……”

海因突然痛苦的咳嗽一声，水月赶忙将海因扶着，让他躺下。

“您没事吧？”

“你为什么要拖着我到山洞尽头来？”海因看向他们身边，由钢板搭建出的实验室。

“因为我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在召唤我。”水月看着实验室门上，小圆窗里透出的微光，显得有些迷茫。

“我是说，为什么要拖着我，我受了重伤，应该原地躺着休息的……”海因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抱歉，我只是觉得不该把您独自丢在那里。”水月赶忙道歉。

“我是开玩笑的，谢谢你救了我，公主殿下。去吧，去看召唤你的到底是什么吧。”

“嗯。”水月点点头，走向实验室。在推开实验室的门之前，水月回头问道：“您还没有说完，为什么希罗的黑刀可以击破弑神者的陨铁装甲？”

“当然是因为希罗的黑刀也是陨铁打造的。不过我一开始说错了，并不是只有希罗才能打败弑神者，你也可以。”海因目光深邃的看着水月说，“我能感觉到，你们在费特王国的云中宫殿时，就变强了。而且，你们在伊察时，念力消失过一段时间。当我再感知到你们时，你们又变得更加强大了。特别是你，已经能感知到别人的念力变化了。你的念力枷锁已经被打破了对吧？”

“我……”水月不知该如何解释。

海因继续说道：“而且，比起希罗，没有念力枷锁保护的你，更有可能打败弑神者，毕竟你被神兽气息凝结的炮弹正面击中，还能毫发无损。”

水月为难的低下了头，她后悔跟海因进行这些现在看来有些多余的对话。因为，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在触碰沙漏后，自己发生的变化，至少，自己得是第一个搞明白那个沙漏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人。她甚至已经决定好，要在这些麻烦事都结束后，再去费特王国一次，好好研究一下那个沙漏。

“你不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公主殿下，”海因看出了水月的为难，费力的摆了摆手，“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探知某些秘密，也没有恶意。去吧，召唤你的东西在等你，那是立志成为探险家的你，该去追寻的东西。这种追求，或许就是让我们从被本能支配转变为支配本能的动力。又或许，抵达费特王国和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你逃不掉的宿命，我和其他人，只是刚巧跟你同行罢了。去吧。”

不知为何，水月想起了先知之泉对自己的预言。

这都是宿命吗？

随着那股召唤越发的强烈，水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实验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