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话 破灭之刃与念力剧场

“你来了，范特西。可惜你来晚了，仪式已经完成，你无法阻止真神降临了。”

海因转过身，看着范特西，并用念力将丢掉的杖中剑，召唤回了手中。

“什么仪式？”范特西歪着头, 看向海因身后的图腾和图腾当中摆设的东西。

“能实现神明复苏计划的仪式，你应该知道的，毕竟你也曾参与过另一项与神明相关的计划。”

“当然知道，跟造神计划一样，都是痴人说梦罢了。”

范特西说着甩出一股念力，抓住离自己最近的裁决之镰，想将它夺过。但海因立即用念力扯住，裁决之镰在两人念力的争夺中, 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 让神明复苏可比让脆弱的人类进化成神容易多了。毕竟神明就在那里沉睡，只需要将他们唤醒就够了。只要借助这个仪式，和适当的献祭，就能办到。”海因略微回过身子，用手中的剑指向自己画出的图腾，展示一般说道，“这是我在金银山脉深处，埃多拉多古国的遗迹中发现的。远古时代，人类就是用这种仪式，召唤月光女神，来为他们裁决纷争的。毕竟，人类总是存在纷争，尤其是当你占着黄金的时候。”

“所以呢？你的目的是什么？该不会也跟波波维奇那家伙一样，是为了永生吧？”范特西不以为然，摇着头轻蔑的问。

“我跟那个只想多活一会儿的家伙可不一样，我有着更高级的追求！”海因皱起眉头，言辞激动起来, 似乎范特西将他和波波维奇比较，对他是一种侮辱，“他只会亵渎生命，活该被教会驱逐！”

“哦？看来你这个光明学会的大学者并不认同学会的创始人，反倒更偏向光明教会？”

“当然，毕竟神明复苏计划，本来就是教会的计划。不过，教会也都是些低级的东西，他们同样渴望永生，复苏神明也只是为了祈求神明赐予更长久的生命罢了。跟波波维奇一样，都只能是亵渎生命的低等生物。”海因再次强调，“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有更崇高的追求！”

“呵，在亵渎生命这件事上，你恐怕没资格说别人吧？”范特西看向海因身后图腾中那条手臂，嘲讽道。

这条手臂，一看肤色，就能知道是白羽人的手臂。海因应该是夺取了某个白羽人的手臂, 缝合在了自己身上, 借此才得以触碰只有白羽人和巨妖之血才能触碰的东西，也就是月光女神的武器。

“毕竟在追求崇高的道路上, 总该有人牺牲。”海因并不觉得羞愧，“虽然我不认同学会那些家伙搞人体实验，但这种方式，确实能帮我免去很多麻烦。”

“我倒想听听，你那崇高的追求是什么？”

“当然是知晓真正的历史！”海因语气激动，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尤其是人类诞生的历史！所有人都说人类是神创造的生物，但那只是被人类修饰过的神话！我想知道真相！即便人类真是神造的生物，我也想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原料！而这，就只有神明才能解答！因为他们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

“泥土，海因·里希教授，他们用了泥土，所以我们在死后才会变成泥土。你是熟知生命的学者，对此还有疑问吗？”

“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范特西。你被莎明妮安的逝去蒙蔽了双眼，才没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你知道吗？贪婪的金银联邦人为了金子，日也不断的深挖。而在那贪婪的深处，有你想象不到的东西。”海因又像一个教授向学生传授知识一样，摆出了教导的姿态，“你知道吗？范特西，布鲁塞维尔在成为宿城王之前，其实也和你一样，是光明学会培养出来的特工。而培养他的波波维奇之所以要成神，除了永生之外，也是为了摆脱人类的躯体。布鲁塞维尔替他找到了答桉，所以他才要摆脱人类的躯体。而我，是要向神明求证，那个答桉是否正确。你该跟我一起，倾听神的回答。”

“抱歉，我并不兴趣。因为我知道，你的神明复苏计划和造神计划一样，都不会实现。”范特西学着海因的口气说道，“毕竟，我也曾参与过。”

话音刚落，一直在念力纠缠下颤抖的裁决之镰，终于飞了起来，落到了范特西脚下。

“你看，你的仪式已经失败了。”

“不，我已经说过了，在你到来之前，仪式就已经完成了。我只是在拖延你，毕竟即使是神明，从漫长的睡眠中清醒，也是需要时间的。”

然而，范特西却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西边，再次说道：“你看。”

海因皱眉，看向范特西所指。

原来他说的是月亮。

此刻，月亮已经有一半沉入地平线，且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似乎这个仪式并没有唤醒在月亮上沉睡的月光女神。

“你该多点耐心，范特西。”海因虽然这么说，但他明显紧张了起来，“毕竟真相往往都会在最后才揭晓！”

海因突然伸出手，同时念力领域张开引发的激烈气流，如同强风一般从他脚下绽开。

被范特西掌控的裁决之镰再次飞起，落回了海因身后的图腾之中。

“我有着比你更强的意志，毕竟我所追求的，更加崇高！你已经踏入了我的念力领域，将会被我支配，接受我崇高追求的洗礼。”海因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身影在念力领域中，彷佛变得无比巨大。

“哦？是吗？你的意志比我更加强烈吗？”

范特西轻蔑的问了一句。随后抬起手腕，将手中那把斑斓光芒构成的长剑轻轻一挥。海因的念力领域，便像脆弱的玻璃器皿一样，被轻易击成了碎片。

看着飘飞的念力碎屑，海因一脸震惊，连连后退。

“这就是主母大人所说的最强念力术式，破灭之刃吗？”

“没错。”范特西横起长剑，将色彩斑斓，彷佛包含了大千世界所有诡魅光影的剑刃展示出来，“这就是破灭之刃。”

范特西步步紧逼，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一句一顿的说道：

“我手里的剑，会摧毁你的躯体、瓦解你的精神和磨灭你的灵魂，一旦被刺中，你的存在便会被彻底抹除。你相信吗？”

范特西越来越近，身影也随着彷佛响彻天际的声音逐渐变得高大。

“当然相信，毕竟连主母大人都败在了这把不存在的剑下。”海因彷佛被逼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他止住了脚步，举起自己毫无光彩的长剑，在重压之下，大声吼道：“但我绝不退缩！没有人能将我击垮！我将知晓真正的历史，超脱一切！”

他冲向范特西，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展示出的速度都要快。

然而，挥向范特西的利刃，在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中，逐渐粉碎、消散。

随后消散的还有海因的躯体。

在最后一根发丝消散成尘土彻底被抹除之前，海因听到了范特西的声音，他在说着：

“抱歉，你只能去造物主那里，探寻真正的历史了。啊，不对，你已经无法知晓答桉了。毕竟，连你的灵魂，都被我抹除了。”

终于，海因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湮灭在了虚无当中。

当最后一缕月光消逝时，他发出了一声叹息，因为，他失败了。

突然，消散的一切开始如时光倒流一般重新汇聚，他的意识，他的躯体，他的灵魂，还有他所感知的一切，都从尘埃开始，重新组成了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直到整个世界再次完整。

而月亮还在海平面上，完整的挥洒着自己的光辉，并没有向海因之前看到的那样，有一半落入海中。

海因彷佛经历了死亡和新生，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

“对付你，还用不着破灭之刃，我使用的，其实是名叫念力剧场的术式。你可以把它当成是高级的幻术，不过你经历的幻象，确实是破灭之刃发动时能造成的效果。”范特西正站在海因画出的图腾中间，用念力催动土壤，将那条白羽人手臂掩埋起来。而月光女神的三件武器，早已脱离了原本的位置，被堆放在图腾之外。

“幻术？不可能，没有幻术能突破我的念力壁垒！”海因被他自己的长剑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地上。

“这并不难，只需要最基础的念力引言就可以了。比如那句‘你看你的仪式已经失败了’，就是最开始的念力引言。作为念力大师，你应该知道，念力引言会产生一个不确定的现实。一旦你陷入对这种不确定的怀疑，你的念力壁垒自然会产生松动。而当你真正回过头去确认时，念力剧场就已经生效了。”

“呵，真是让人惊叹，你对念力的理解超乎想象，不愧是主母大人培养出来的人。”海因放弃挣扎。

“不，你错了。培养我的，是我的姐姐。”范特西走到海因身边，拔掉了钉住他的长剑，“你看，你的仪式已经失败了，这次是真的。”

海因坐起来，看着逐渐沉入地平线的月亮，原本就苍老的面容，因为失望变得更加苍老。

皱纹像烂泥一样，在他失去光芒的双眼周围堆叠。

“就这样……我不惜亵渎生命，换来的就只是一场空吗？”

“像你这样活了无数岁月的人，不该有这样的疑问。但我可以回答你，是的。”范特西抬起手，将月光女神的三件武器，召唤到身边。

海因站起来，绝望的仰起头，看向因为即将天亮，而隐匿光辉的群星。

“看来，你比我要聪明，你们这些走过更多地方的探险家，确实更具智慧。你说的没错，我只有去造物主的身边寻求答桉了……”

海因走到边缘，念着自己的着作《太阳纪简史》中，那段写在诸神之战后的结语，跳了下去。

“生命不容亵渎，所有生物都应尊重死亡。”

范特西并没有阻拦。他只是看向地平线上，只剩一丝尚未落下的月亮。

那缕挣扎着彷佛不肯离去的月光，透出了一股血色。

范特西皱起眉头，催动念力，将地上月光女神的图腾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