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话 开关与自我

“会不会是因为那段时间，我父亲处在被我母亲用真实之镜禁锢的状态，所以念力枷锁的力量减弱了？”

水月提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想。

“不会的。”赫斯特里摸着胡子，思考着说，“以王上的念力，他所施加的枷锁，即便是他死了, 都不会减弱。除非你们自己打破，或者由他本人解开。”

听到这里，水月忍不住咬起了手指。难怪父亲在摸自己头发时，会表现出诧异。他一定是奇怪自己的念力枷锁为什么被打破了，该不该告诉他自己因为触碰过戴斯特尼的沙漏，身体好像发生了奇妙变化这件事呢？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实情。首先是王上给你施加的念力枷锁，公主殿下。”赫斯特里先看着水月说, “主要是为了限制你的灵力, 因为你有着冬至女神的灵魂碎片。这是一种将你隐藏起来的手段，即使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你是他的女儿，也无法通过念力感应或者见魂仪式发现冬至女神的灵魂碎片在你身上。然后是希罗。”

赫斯特里又转头看着希罗说：“王上给你施加念力枷锁，同样是为了将你隐藏起来。你做了我三年的学生，要不是被先知之泉反射出的真实之镜的光芒照到，甚至就连我都没发现你就是那个半妖小鬼不是吗？但是你应该也发现了，念力枷锁并没有彻底限制住你的妖气或者妖血。你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还是能转换成类似半妖的形态，来获取妖气和妖血能带给你的力量。不过，你要想完全转变形态，就需要打破念力枷锁。比如你在造船厂和妖狼塔斯克斯战斗时。”

希罗点了点头。

“而当你想，或是被迫向妖类形态转变时，你看到了什么？”赫斯特里继续问道。

“另一条念力枷锁。”

“是的，王上施加给你的念力枷锁不止一条。而它限制的也不是你的妖气或者妖血，而是你的形态转换。”赫斯特里说道。

确实。希罗想起在费特王国的时候，同为半妖的戴普·沃特, 在教给自己如何打败占据了他躯体的乌图时说过，半妖是可以像妖类那样在不同形态之间转换的。

“希罗，你得知道，身为半妖的你，形态转换并不是被动的，而是可以主动做到的。这也是你接下来要努力的方向。”赫斯特里用手指敲着桌子，认真说道。

“主动做到？”希罗没能理解，“您是说通过让自己流血吗？这我做到过，但是如果伤得不够重的话，一旦复原，我的形态也会跟着变回去。而如果伤得太重，我又会被本能支配……”

“不，我说的可不是利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不过利用本能的想法是对的。妖类越接近他们的原始形态，不但力量会越发强大，战斗的方式也会更偏向于原始的方式。因为他们的本能就是使用爪子和獠牙。”

利用本能。类似的话，戴普·沃特也说过。但是本能不就是求生欲引发的类似杀戮的原始欲望吗？

“你一定是把本能的求生欲跟杀戮联想到一起了对吧？”赫斯特里彷佛看穿了希罗的心思，“但求生欲不一定全都是通过消除威胁的杀戮来满足的。你之所以会失去理智，就是因为你采用了自残这种直接威胁自己生命的方式。你想想, 假如有一天你强大到根本无法受伤时，该如何转换形态呢？你见过的妖类之中，有通过自残来转换形态的吗？”

希罗摇了摇头。确实他见过的那些妖类, 不论是虎妖泰格罗，还是妖狼塔斯克斯，即便是占据戴普·沃特半妖躯体的乌图，都没有靠将自己故意弄伤来转换形态。

“还是得说回妖类使用爪子和獠牙战斗的本能。这种本能继承于进化为妖类之前的野兽，而野兽之所以战斗，难道都是为了在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直接威胁到生命的野兽时可以活下来吗？”赫斯特里到底是海因·里希的学生，上课时总喜欢问问题来引导学生自己思考。

“啊！我知道，是为了捕猎！”水月举手抢答。

“答对了，我的公主殿下。比起面对威胁时的困兽之斗，”赫斯特里看着希罗和水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吃，才是所有生物满足求生欲的最基本的表现。是真正的，不需要任何外力去激发的本能。”

“那您是说，只要饿肚子，希罗就能自由转变形态吗？”水月挠着头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来说明生命能量运作的原理。我们为什么要吃饭？因为不吃就会饿，而饿得久了，我们就会死亡。当我们的身体饿了，大脑就会产生吃东西的想法，当我们有了吃东西的想法，再去获取食物，吃下去，我们就饱了，产生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就是对求生欲的满足。而由饥饿所带来的吃东西的想法，并让我们去动手获取食物的这种动力就是……”赫斯特里说着朝水月点了点手指。

水月马上举手抢答：“是念力！”

“答对了！”赫斯特里满意的说道，“所谓念力，就是我们为了满足包括求生欲在内所有欲望所产生的动力！”

赫斯特里再次看向希罗，期待的问：“你明白了吗？”

希罗明白了，其实这个还是在自己一开始练气时，沃特先生所说的“只需要一点点念力辅助”。

“要自由的转换形态，就需要用念力去实现。”

“是的，其实不单单是转换形态，你的任何行动，使用气、使用灵力，甚至走路，呼吸，都是需要念力的。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一台机器，有了完整的结构和燃料，但还需要一双开启开关的手才能动起来，这就是念力。而你，要做到的，就是找到这个开关。至于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獠牙就是开关。”

“獠牙？”

“就好像有些人的耳朵是会动的一样，半妖和妖类的獠牙是可以伸缩的。你现在这个半妖形态的獠牙大概就只比其他獠牙长了半厘米，而你看那些处在妖兽形态和巨兽形态下的妖类，獠牙是不是长得多？所以獠牙越长，你的形态就会越接近原始野兽的形态。试着去动一动你的獠牙吧，就跟一开始你学习气和灵力的使用方法时一样，利用‘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之类的念力引言，多练习，形成条件反射就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跟念力释放一样。”水月积极的说道。

“是的，我的公主。”赫斯特里宠溺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在那之后，就是更进阶的念力塑造。同样还是开关的理论，为了满足我们自身的欲望，我们需要一个类似让我们行动起来的开关。当你的身体饿了，就需要把信息传达给大脑，让大脑产生我得吃东西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是开关，是我们每个人每个生物都有的，我们把这称作本能。”

“而在本能之上，我们每个人又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高于基础求生欲的进阶欲望，这就是关于自我的欲望。比起求生欲这种源于自身的欲望，自我会更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让我们产生情绪、性格，并促使我们做出选择。而这种选择，就是念力塑造。有些人成了恶人，有些人成了坏人。有些人学习到的知识更多，变得聪明。而有些人贪图享乐，变得愚笨。所以，所谓的念力塑造，就是我们如何在成长过程中，去选择满足自己哪一部分欲望。有时候，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力量，甚至会让我们超脱死亡带来的恐惧，摆脱求生欲的控制。你们俩都足够聪明，我想你们可以明白，毕竟念力的原理我只能讲述，还得靠你们自己领悟。”

希罗和水月点了点头。关于“自我”，在离开费特王国前，海因·里希也曾向他们讲述过。

“念力塑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完成，依旧迷茫。但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我们的自我就会诞生。然后在自我的驱动下，属于我们的独特念力就会产生。这种独特的念力会对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灵魂产生影响，产生我所说的开关，来释放我们的力量。就比如吃东西，有人会学会自己烹饪出美食，而有人会去赚钱购买。这种类似于烹饪或者赚钱的技巧，就是气、灵力和念力的进阶技巧。在气上，它表现为‘盾’和‘击’，在灵力上表现为‘操控’，而在念力上则表现为‘术式’。”

赫斯特里指了指希罗说：“你应该知道，坚不可摧的妖气护盾和破坏力惊人的妖气炮弹。”

“嗯。”

赫斯特里又指了指水月说：“你也应该知道，操纵风和水的感觉。”

“嗯。”

“这就是基础，对于拥有巨妖之血的希罗来说，有妖气护盾和妖气炮弹，再配合形态的转换就够用了。对于拥有冬至女神灵魂碎片的水月来说，呼风唤雨也足够了。但那只是暂时的，你们以后会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还需要学习更强力的技巧。”

希罗知道更加强大的敌人是谁，也知道连妖气护盾和妖气炮弹都没能掌握的自己，根本无法应对连范特西都摧毁不了的敌人，于是急切的问道：“是什么技巧？”

水月也好奇又期待的看着赫斯特里，希望他赶紧说下去。

赫斯特里看着希罗和水月，再次满足的笑了笑，说道：

“将气和灵力组合起来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