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门打猎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因为他再也不想回三连了。自从他虚报年龄进了三连，除了训练就是东躲西藏，就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仗。一连来挖墙脚，他还兴奋了半天，可最后，终究因为他纤弱的身体没有被选中。一连是什么连队啊，从一连长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那是敢跟鬼子刀尖对刀尖硬拼的主，是打仗不要命的主，是执行命令不计伤亡的主。这样嚣张且闪闪发光的连队，怎么会要自己，去了也是个棒槌。

后来侦察班也来凑热闹，他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虽然看着侦察班的人不太靠谱，但是好歹人家条件好啊，又有马又有枪，伙食更是没的说，也许这是个机会呢。

但总归还是三连的人，他鼓起勇气跟他班长一说。他班长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得熊了他一顿，并且吓唬他说侦查班如果不要他，三连也没有他的位置了。可他还有个小倔脾气也上来了，一赌气也说了，八路不要他，他就回家去放羊。这事传到三连长耳朵里，白福全叹了一口气，说道：

“真是破鼓万人捶啊。咱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啊，随他去吧。”

现在的处境，就是孙豆豆已经把自己逼上了华山一条路，进了侦察班则罢，若是真的进不了，他也没脸再回三连了，真的要回家放羊吗，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磨磨蹭蹭，一步一挨手脚并用的终于到了山顶。一声鹰啼响起，他猛一抬头，他看到了阿云嘎这时正蹲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向山下眺望，那清早的阳光从她上方洒下来，像是给她全身镶了金边，一人一雕就像雕塑一般伏在那块岩石上。孙豆豆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个疯癫不靠谱的侦查班长不见了，被一个眼神犀利的猎手取代了。孙豆豆某一瞬间甚至有了愿意给她牵马坠蹬的膜拜感，是自己精神错乱了吗，不对，这是饥饿感产生的幻觉。

遒劲的山风拂过山顶，孙豆豆已经被吹得摇摇欲坠，只能扶着崖壁才能稳住身形。而阿云嘎却丝毫未动，衣衫猎猎，勾勒出一幅坚毅的画面。他不知道阿班长在干什么，见她那么专注的望着远方，他不敢去打扰她。

终于，那具雕塑动了，她摘下金雕的眼罩，口中咕噜出一句孙豆豆听不懂的语言，那只硕大的金雕猛得一顿身，腾空而起，双翼张开竟然比人的臂展还要长，只是扑扇了几下它就像一架滑翔机一般从山顶飘了出去，阿云嘎也缓缓的站起了身。

孙豆豆又往上爬了几步，来到阿云嘎身侧，小心问道：

“阿班长，发现啥了？”

阿云嘎伸出手臂朝着山下某一个方向一指，口中说道：

“你看，那里有只野兔正在打食呢。”

孙豆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足足有一里地的距离，果然是有个灰色的点在移动，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不是阿云嘎指给他，他还真看不出那是只兔子。

“乖乖，这么远的距离你都看的见，真是千里眼啊！”

孙豆豆忍不住拍了个马屁，不过都是有感而发，并非刻意。而阿云嘎却不以为然道：

“这算啥，我这只金雕看得比我还要远十倍。”

“啥......”

孙豆豆被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后继续感叹道：

“我说怎么你们班打的兔子最多呢，比我们三连打的兔子都要多，原来是这只金雕的功劳。”

“恐怕以后就没这么多好事了？”

“咋了？”

“这附近的兔子都快让金雕找光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那我们再往远处找找。”

“我倒是想呢，辅导员说再往外走就出了根据地了，说不定会碰到二鬼子，那里是他们的地盘。”

孙豆豆也没啥主意，只是默默的去看金雕的身影。这时，金雕已经渐渐逼近那只傻兔子，速度越来越快了。山下的宋班副和老疤瘌早就架着战马飞奔而出，也是朝着金雕的方向。

孙豆豆正看着入神，阿云嘎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小豆子，饿不饿？”

阿云嘎这么一问，倒让孙豆豆打了一个激灵，他记得昨天问他这句话的时候，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口袋，然后没收了半块玉米饼。今天她还问这句话，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都饿了两天了，头晕眼花的，能不饿吗。对付这种没有良知的班长，他不准备按常理出牌了。所以，就硬着头皮道：

“不饿！”

“行，有种！”

阿云嘎鼓励一般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别担心，我不会饿死你的，但是这一关你必须要过，知道为啥不？”

孙豆豆摇摇头。

“金雕是在悬崖峭壁上出生的，它的爸爸妈妈就喜欢在这种特别险峻的地方做窝。因为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避开一些天敌的侵扰。但是在小金雕出生以后，它们就要在父母的引导下要纵身跳下悬崖，一个一个的跳下去，可这时它们的翅膀还没有发育，还不能飞......”

“那不全都摔死了。”

“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天意了。曾经，我就亲眼见过这一幕。跳下来五只，最后只活下来两只。金雕的爸爸妈妈只能领着这两只小金雕去别处觅食了。”

“那金雕的父母为什么不能等小金雕长大了，再让他们飞下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想也许是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孩子吧。只能从中挑选最优秀的，身体最健壮的孩子带走。谁会活下来，这要看长生天的旨意了。”

“真的，好残酷啊。”

孙豆豆的眼神又飘向了山下，忽然一种恐惧从脚心一直升腾上来，他缓缓的扭头看向阿云嘎。

“阿班长，你，你让我上来，不是，不是也想让我跳下去吧？”

“你敢跳吗？”

孙豆豆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敢就算了，勇气这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需要慢慢培养，呵呵。”

孙豆豆已经开始后悔了，进侦察班也许自己这辈子做出的最疯狂的选择了，这个阿班长严重的不靠谱，

“抓到了抓到了！”

阿云嘎欢快的拍起手来，跟刚才那个严肃恐怖的乌班长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时就像个孩子。

确实，当金雕再一次腾空飞起时，它的爪下多了点东西，只见它奋力扑打着翅膀再次跃上高空，忽的，爪下的东西掉落下来，愣愣的摔在地面上。紧接着，老疤瘌率先策马赶到，也不下马，只是一个俯身，就从地面上捞起了那只半死的猎物。只见他高兴冲着阿云嘎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阿云嘎也兴奋得挥手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