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乔装改扮 …
多尔衮把李纯风想简单了。
待多铎离开后,李纯风和春喜的确是,立即带上早已准备好的行囊逃跑了。但是,他们二人却没打算马上离开京城,也没有往京城外面逃走。因为李纯风对妻子春喜说,“灯下黑”。
何为“灯下黑”?也就是通常说旳,危险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地方。
不错,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往京城外面逃。李纯风最初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他不是一般普通人。他精通风水易术,曾跟随师父李佑天行走于大内,后又为摄政王多尔衮谋事,心智定非于常人。所以,当他们夫妻二人打算逃出京城的时候,李纯风却对春喜说:“娘子,现在我们还不能逃到京城外边去。”
“怎么了,相公,事不宜迟,我们早些逃出京城吧。”
“娘子,你想想,多尔衮若是觉得异样,定然会立马派人在京城城门设好关卡,我们现在往外面走,能逃出去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往哪里去?”
“通常看来,他们认为我们定会逃出京城。那么,我们现在就不往京城外面去,暂时还是躲在京城里。娘子,你知道‘灯下黑’吧?”
“嗯,就是越危险的地方,别人越不会怀疑。对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纯风对妻子说,“我们现在不往京城外面去,那他们就难以知道我俩的行踪。”
“我们暂时藏身于京城何处呢?”
“京郊有一寺院,名曰龙泉寺,寺院住持心缘法师与我交情甚好,我们可前往暂住些时日。”
“官人和龙泉寺住持有何交集?今日这等情况,他会帮助我们吗?”
“当年师父任前朝国师,与龙泉寺的心缘法师是莫逆之交。师父曾经带我去过几次龙泉寺,我与心缘法师相识,也十分投缘。后来满清入关,我在吴三桂的举荐之下,投诚了多尔衮。身为国师,又看在心缘法师和师父的交情上,我对龙泉寺给予了一些朝廷的惠顾。”李纯风想了想,说,“心缘法师或许还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事情,所以去龙泉寺暂住些时日,应该没有问题。等这几天风头过去了,我们就逃出京城。”
“我们也不能一直欺蒙着人家吧?况且心缘法师或许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们到了那里,先安顿下来,又可以避避风头。然后再试探心缘法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找个机会把我们的情况对他讲明白,他若有心挽留,我们就多避几日风声;他如果知道后有所顾忌,我们就对他说,避两三天的风头就离开。”
“现在也只能暂且这样了。官人,等几天风声过了,我们就往京城外面走。”
“好,娘子,现在你有孕在身,注意一些。”
“现在尚未出怀,没有大碍。如果路上遇到不测,我武功比你好许多,可以抗击贼兵。”
“娘子,我知道有一近道可以去往龙泉寺,而且路途并不崎岖。多尔衮定然想不到我们会走这条道路。”
“那就顺着你所说的道路走吧。”两口子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让多铎在京城城门设关慢慢查看,让摄政王多尔衮静静地在王府里等消息吧。”
这样一来,多铎派守城兵卫在京城城门搜查出城的人,查看了两天两夜,也没有抓住李纯风夫妻俩。
怎么能搜查到呢?因为他俩根本就没有打算先往京城外面逃。人家知道“灯下黑”,暂且栖身在京郊,压根儿就没去城门。所以多铎他们轮流在城门蹲守了两天两夜,也没把人抓到。
李纯风小两口还没离开京城,到京郊古刹龙泉寺去了。
龙泉寺住持心缘法师见李纯风行囊负背,有些诧异地问道:“李大人,您是要出远门,还是打算在此修养心性呢?朝中的事情,您都安排妥当了吧?”
李纯风见心缘师父如是说,便知道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这里。他想了想,对心缘法师说道:“心缘师父,我近日已打理好事务,打算携内人去游赏江南秀色。现行至京郊此处,不知可否小住几日?”
“李大人,既然你行至此处,就在此修养几日再去江南吧。”心缘法师自然地笑着说,“依我与你师父的交情,还有李大人您任当朝国师这几年以来,对本寺照应有加。您与内人来此处,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只是荒野寺院,粗茶淡饭,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李大人见谅。”
“多谢心缘大师的盛意,我们夫妻二人在此小住几日,就前往江南。”
“李大人您客气了。”
随后心缘法师即为李纯风夫妻二人安排了挂单的斋房住处。李纯风心想:暂且在此躲避风头。
心缘法师是一个有心之人。他暗自思忖:李纯风身为当朝的国师,若是携妻出游的话,朝廷定有马车相送出行。可是现在,从他们夫妻二人的情形来看,如同逃难至此的样子。若是这样,那他们为何如此呢?难道是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日之后,心缘法师权衡了一番,决定亲自出龙泉寺,下山看看。
李纯风得知心缘法师要下山,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他这一下山,那岂不全都知道了?山下肯定有捉拿我的告示。怎么办,是现在向他说明白,还是?李纯风思来想去,决定对法师说明情况。
他把想法给妻子春喜说了,春喜也同意:“我们还是把现在的真实情况对心缘师父说明白吧。看他的态度如何,如果他担心受此拖累,我们就离开这里,何况我们已在此休养了两日。多尔衮他们在城门搜查无果,或许已放松了警惕,我们正好趁机看情况蒙混过关,逃出京城。”
言罢,夫妻二人到心缘法师那里,打算向他坦白情况。
心缘法师见李纯风夫妻二人表情严肃,且听闻他们说有事情要说明白。于是,心缘法师心想:看来我揣测的没错,他们二人并非因打算出游江南,而行至于此。那么这样看来,李纯风离开大内,朝廷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缘法师也是有心机的人,忧虑不显于色,淡然笑着问道:“李大人,您说有事情要告知于我,不知是何事?”
李纯风与春喜互视望了望,欲言又止。须臾过后,春喜说道:“我家官人向摄政王多尔衮辞官返乡,摄政王答应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在送别酒宴上要将纯风用毒酒毒杀。所幸的是,他这个伎俩被我家官人识破。我家官人假装饮酒身亡,然而多尔衮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察觉到了有疑之处。恐现在有人正在京城城门门口设卡严查。有道是,灯下黑。像这样的情况,多尔衮以为我们往京城外面逃,那我和纯风就不急着往京城外去。待几日风声过去了,我们就出京城。”
“你是说,摄政王要毒杀你的丈夫,对吧?”心缘法师听了不由得一怔,转而问李纯风,“李大人,您把王爷得很了?”
“我知道一些关于朝廷的秘密,摄政王打算将我灭口。”
“是的,现在我们的行囊里,放有关系到满清江山的龙脉图。”春喜有些忿然地说,“我家官人对满清龙脉了如指掌,就拿这个来说,多尔衮对他就有所顾忌。”
“春喜……”李纯风对春喜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把太多的秘密说出来。
春喜却以为李纯风仍然在为满清的江山着想,不悦地说道:“多尔衮为了杀人灭口,要将你毒杀,而你现在还在替人家的江山担忧,真是一位忠臣。”
李纯风不与妻子计较,对心缘法师说:“我现在只好辞官返乡,至于个中情况,法师您也略知。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心缘法师想了想,对李纯风夫妻二人说道:“既然王爷要置李大人于死地,那当然是必逃不可的。”
“多尔衮的心也太狠了,我家官人为朝廷出过不少力,最后却要毒杀他。”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当年纯风的师父,前朝国师李佑天为闯王李自成行事之后,反而就被李自成杀害了。”心缘法师感慨地说道,“这是当权者阴险残忍的一面。李大人,况且您也许还知道一些朝廷的秘密,因此王爷希望您和这些秘密一起,永远闭口。”
继而心缘法师对他们夫妻二人安慰道:“你们已经坦白告知于我,心里无过多纠结。既然事已至此,就在这里安顿几日。待风声缓和过后,你们乔装改扮一番再出城。”
“现在看来,也只得如此。”李纯风点点头,“过几天我和春喜要出京城,确需乔装改扮才行。”
又过了三天,夫妻二人向心缘法师言谢告别。心缘法师对他俩说:“现在算来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天,但是城门定然海还有士兵搜查。你们这个样子出城,一定会被认出。你们打算怎样乔装改扮?”
“师父您放心,我与春喜打算装扮成一对老夫妻的模样,通过城门关卡。至于装扮方面,我略知一些易容术,应该不是难事。”
“那就好。”心缘法师想了想,说道:“我送两根拐杖给你们。李大人是聪明人,应该懂得它的作用。”
“师父真是心思细腻,多谢。”李纯风转身对妻子春喜说,“到时候我俩拄着拐杖,更像似老夫妻。这样一来,让守着城门的士兵更不用怀疑了。”
两人乔装之后,李纯风对春喜打趣说:“待三四十年过后,我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呀,你都已经当爷爷了。”
心缘法师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但还是提醒他俩经过城门关卡的时候,多加留心。
随后李纯风夫妻两人告别了心缘法师,背负上行囊朝京城外走去。眼望将至城门的时候,两人更加偎依而行,俨然像一对老夫妻。
看守城门的士兵对出城的行人逐一查看,甚是很严。李纯风还望见城门口墙上张贴有他和春喜的面像,不由得心里忐忑起来。春喜也瞅见了面像,她稍微握紧了丈夫的手,略点头使了个眼色:官人,这个时候,我们要沉着冷静才行。
夫妻二人混杂在出入城门的人群里,搜查的士兵对出城这一边的行人尤为注意。而且不时地与墙上张贴的画像对比着看。
待查看这一对“老夫妻”的时候,守城的士兵似乎压根儿没有在意他俩。因为这对“老夫妻”和要搜查的人不是一个年纪的人。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们,就让他们走了。
岂料他俩没挪几步,被守城的将官请停住:“两位老人家,请留步。”
李纯风拄着拐杖,扭头压低声音问道:“军爷有何事?”
“二老这是去何处?怎么没有子婿相随?”
“不远,去直隶涿州。子婿们在家中看守寒舍薄田。”
“老人家,去涿州做甚呢?”
“这,有关族里的家事,军爷,在此不便言说。”
“族里的事情,在此不便言说。那,就不勉强说了。”守城的将官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们两位老人家相互蹒跚而行,涿州虽然不远,但是路上还是有人照应为宜。这样吧,我遣一名兵士和二老同行同返,路上有个照应。老人家,你看如何?”
“这,军爷,这就不必了。多谢军爷美意。这一路上,我和老婆子互相照应足矣。”
李纯风看了看守城门的将官。突然,他发现将官的脸色变了。
“哼,老婆子?你说她有多老呢?”守城将官不屑地问道。
李纯风夫妻俩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仍然没有放下伪装。李纯风笑着压低声音问:“军爷,此话怎讲啊?我不称她是老婆子,那怎么称呼她呢?”说着拄了拄拐杖。
将官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老人家”的手。
李纯风顺着将官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瞬间知道这个将官为什么知道春喜不是“老婆子”了。
现在,将官又看了他拄拐杖的手。完了。
既然被识破了,那么……
“李大人,别装了。待我把情况禀报给多铎将军,你们随他回去吧。”
“请问将军你是满洲八旗的,还是汉军部属的?”
“我是汉军部属的,李大人,你问这个是何意呢?”
“将军既然是汉军部属的,想必也是汉人。看在你我同是汉人的份上,高抬贵手。”
“李大人,对不住了,我不能违抗上面的命令啊。”守城将官想了想,面显无奈地说道,“待我立马禀报给多铎将军,你还是随他回去再说吧。”
回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去的话,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李纯风想了想,对守城门的将官说道:“将军,我不能回去,请你放我们出城。”
“不行,李大人。”将官的语气里带着坚决,并示意手下士兵将李纯风和春喜两人抓住。
守城门的士兵急忙要将两人捉拿,李纯风见状,立即拔出藏在腰边的短剑,与士兵打斗起来。
春喜见相公与守城的士兵动起手来了,担心他吃亏,随即也从腰边拔出家伙。只见她一挥手,手里的短剑瞬间变成了长剑。在场的人都看得傻了眼。李纯风与打斗的士兵见此,须臾间停了手。
“你这好厉害的武器!”李纯风不由得吃惊地说道,“娘子,不曾想你还有这等宝剑!”
“我若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在王爷府里当差呢?”春喜对守城的将官和士兵说,“各位军爷,请放我二人出城,否则的话,我手里的这把剑可能就不客气了。”
岂料将官听罢,竟然哈哈大笑,继而止住笑声,命令手下士兵说:“把这两个人拿下!”
守城士兵一拥而上,将李纯风与春喜二人团团围住。情况一下子紧张起来。
李纯风和春喜都有些功夫,况且手里有家伙,故而不十分惊慌。这些将士们见他俩神色平静,反倒有些不敢上前捉拿。
将官见此情景,首先拔出腰间的剑,向着李纯风的肩膀刺去。他打算先把李纯风擒拿到手。
说时迟,那时快,李纯风转身躲开了这一击。可这一剑来势汹汹,李纯风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但他顾不着擦拭,立马用手里的短剑护着自己。
春喜见将官击杀自己的丈夫,马上给予还击。她挥剑朝将官的胸前抹去,然而只是划破了他的甲衣。将官一挥手,士兵们把李纯风夫妻俩围困在中间。
可毕竟李纯风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瞅准一个间隙,手持短剑猛地刺杀过去,将包围打开。春喜挥舞着宝剑,十几个回合以后,放倒了两个守城的士兵。她眼疾手快,立马又击杀了一个打算从身后袭击李纯风的士兵。李纯风朝春喜使个眼色,便拉着春喜的手,两人疾快地朝城门外奔脱。
在城门守候搜查这么些天,难道就让这二人跑了?当然不行!
守城将士在他俩身后猛追不舍,而且眼看就要追上了。
春喜虽然是一个习武的练家子,但是女子疾步总不如男,很快他们又被追上了。
看来你们这些人是铁了心要捉拿我们夫妻二人,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李纯风与春喜相互对视须臾,狠狠地点点头,随即拿着手里的剑和这些人打杀起来。求生的欲望让夫妻俩尽显身手,追赶上来的这些士兵逐一倒在他俩的剑下。
只剩下守城的将官和一个士兵了,夫妻俩胜券在握。但却忽然听得春喜“哎呦,啊,”的受伤惨叫声,原来是腰间遭将官脚击。李纯风急了,因为懂得医术的他知道,妊娠之人伤腰,很容易动及胎气。几个回合后,他把士兵放倒了,与春喜共同击杀最后一个敌人。
面对两个对手,守城将官不一会儿就处于下风。春喜看准他的一个破绽,忍着腰部的疼痛,终于将其击杀。之后两人相互搀扶着,不敢多些停留地,离京城越行越远。
当天行了一夜,夫妻二人感觉逃出京城有些距离了。逢行人一问,得知到了直隶唐山。于是便择一客店歇脚。
岂料春喜坐在客房的床上,腰部和腹部隐隐作痛,而且不能迁就作罢。
李纯风安慰她说道:“娘子,这是你与那些兵士打斗累了所致,并无大碍。你的腰被那贼兵踢了,肯定是有些疼,但是过两天就会好的。”
然而李纯风心里清楚,经这番打斗,特别是伤了腰部,必然会动及胎气。难道?他都不敢而且不愿意想下去。
春喜的心里也明白,自己可能会与腹中的孩子无缘。她对李纯风说道:“官人,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害怕,害怕我们的孩子会保不住。”也许是伤感,或许是因为疼痛所致,春喜竟哭泣起来。
“春喜,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好吧?”
“官人,我不是吓唬自己,而是之前我听说过有这样的例子。我原来在前明朝大臣家里当侍女的时候听说过,前明末代皇后张嫣,为人正直,因而和朝中奸臣魏忠贤结下仇怨。后来张嫣怀胎的时候,有一日腰部不适,招宫女为她捶腰。魏忠贤买通又要挟这个为皇后张嫣捶腰的宫女,吩咐她捶腰时候的事项。后来这个宫女使些手法,还真把张嫣肚子里的孩子给捶没了。官人,我现在想想,真的很害怕。”
听春喜如是说,李纯风的心也更打颤了。是呀,妊娠之人不能伤腰,何况春喜这次……
虽然如此,李纯风还是强作笑颜地,劝说着,安慰着自己的娘子。
李纯风将要面对的,不愿意接受但是又只能接受的,就是,丧妻失子!
是夜,李纯风躺在客店床上,轻轻地挪了挪身,他不想让妻子醒来后又感疼痛,想让妻子好好休息。自己诓骗着自己:春喜睡醒以后,腹部不疼了呢?
然而,更让他回忆起的是,当年自己和师父李佑天破坏前朝大明龙脉的时候,师父曾告诉过他:破坏社稷龙脉,祸及三代,丧妻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