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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娘!”“亭儿......”温婉漂亮的女人站在篱笆院里, 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裙,一根木钗将发丝悉数绾在脑后,闻声转过头,笑着招招手, “回来啦, 快来帮帮娘。”“娘, 你要做什么?”“娘想种点花和瓜果在院子里,到时候开春的时候满园春色,肯定好看, 你爹肯定也会喜欢的。”“好, 我帮你。”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早忙碌到傍晚, 娘亲为他擦拭脸上沾到的尘土, 忽然扭头看向院门口的人,眉眼间染上了笑意。“爹!你回来啦, 我想吃包子!”“已经给你买回来了, 不过你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了吗?”“完成了!”三人站在门口说说笑笑的画面渐渐模糊,顷刻间,再望过去时, 梦境如同突然被抽去的瓦片,开始接二连三地坍塌,将所有人砸得头破血流......“爹......娘!”赵夜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张嘴大口喘息了好一会, 眼里才渐渐恢复清明。“你醒了?”他这才发现面前有个人, 把自己搂着,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他缓缓抬起眼, 对上燕明庭的眼睛,声音还有些干涩:“你怎么在这?”“我扫完墓回来,发现你不在府里,就找到这来了。”燕明庭说道。“松开”。“那你别踢被子了,你烧得不轻,得出出汗才行。”燕明庭松开手,做好防御姿势,以为要挨打或者挨踹,谁知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地从他怀里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披上衣服就下床了,并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你要去哪?”赵夜阑推开窗子,立在窗前,看着院里已经绽放的花,一言不发。燕明庭穿好外衣,望向他时,莫名从那月下背影上窥出几分落寞之感,月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苍白易碎,像是一不注意就要碎裂开来的瓷器。“想你娘了?”燕明庭走到他身边。赵夜阑僵硬地看向他。“你刚刚喊了我好几次娘。”燕明庭解释道,见他不说话,道,“我也想我娘了,我娘过世得早,模样我都快忘记了,但是她陪伴着我的感觉还很清晰地存放在记忆里。”赵夜阑眼神松动,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良久,燕明庭忽然问道:“你饿不饿?一直在睡觉,晚饭都没吃呢。”赵夜阑像失魂落魄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我想吃包子。”“行,那你先回去躺着,我现在就出去买。”燕明庭马不停蹄地去了明记包子铺,发现已经关门谢客了。他大声敲着门,掌柜的打开门,想把他撵走。“掌柜的,你就帮帮忙,再卖我一笼吧。”燕明庭拿出一袋银子说道。掌柜却一直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这东西都收拾好了,重新开火太麻烦了,你明儿再赶早来吧。”“别呀,我夫人马上就要生了,就想吃一口你家的包子,不然这口气上不来,死活生不了崽

啊,就等着你的包子续命呢,你就当行行好,帮帮我们吧。”“......可我伙计都回去了,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呀。”“我来给你下手,你看成不成!钱我会照付!”半个时辰后,燕明庭才提着包子回赵府,却没在房间里看见人影。“赵夜阑......赵夜阑!”他焦急地四处喊道。“叫魂呢你。”赵夜阑的声音并不大,得亏燕明庭耳力好,立马转身循着声音去找到了人。对方正在卧房后院种花,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挖了个坑,将一株桃树放了进去。“大晚上的,你不好好躺着,又是在做什么呢?”燕明庭走上前问道。“还不快帮忙扶着。”赵夜阑道。燕明庭扶着桃树,赵夜阑和高檀合力将泥土填好,才拍拍手完工。“哪来的桃树?”燕明庭忍不住问道。“刚刚大人命我去城外山上去挖的。”高檀得意地拍拍胸脯,“轻功好,跑得快,厉不厉害?”赵夜阑:“行了,别贫了,还不快去打水来洗手。”三人洗完手,在房间里坐下,赵夜阑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又出了不少汗,他拿出帕子擦擦脸,忽然间见燕明庭的脸上有两道黑漆漆的痕迹,不像是栽树时蹭到的泥土,狐疑地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这是哪儿弄的?”“我刚刚在灶前烧了会火。”燕明庭解释道。赵夜阑立即猜到缘由,明记包子铺生意好得很,一旦掌柜关门,便是再多的银子也难以叫他重新做。他本以为燕明庭会聪明点去找其他家的包子,反正他此时只是想吃个包子而已,哪家的都行,却不想这家伙一根筋,为了买明记的包子,竟去给人家当伙夫。“你为何不直接拿出你的将军令牌,这点面子他一个包子铺还是会给的。”赵夜阑说。“那不就是仗势欺人了吗?”燕明庭刚说完,脸就被人用力摩挲了两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赵夜阑没好气地用帕子给他擦完脸上的污迹,冷哼一声:“燕将军刚正不阿,自然瞧不上我们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你这又扯到哪儿去了。”燕明庭将包子推到他面前,“快吃快吃,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凉了就不好吃了。”赵夜阑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又问道:“你帮人家烧火,他就同意给你做了?”“啊......是的。”燕明庭心虚地点点头,“我说家里人急需他的包子,他就让我去帮忙了。”赵夜阑半信半疑地瞧了他一眼,继续安静地吃包子。“等会还回将军府吗?”燕明庭问。赵夜阑拒绝:“你自己回去吧,我明日直接去翰林院。”“那怎么行,罢了,我就在这多陪你一晚。”赵夜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吃完包子没多久,赵夜阑正欲睡下,却被燕明庭拦住,对方笑眯眯地将一碗药送到他面前:“来,先把药喝了

。”“......”“喝。”赵夜阑接过碗,一饮而尽。燕明庭好笑道:“你这人,每逢昏迷时就会把药吐出来,反倒清醒的时候就能乖乖喝药。”赵夜阑没有理会他,皱着眉头躺下,忽然间嘴里一甜,燕明庭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他僵硬了一瞬,感受到酸甜味道后,才缓慢地吃了起来,抬眸看向对方。燕明庭笑道:“我那小弟以前不爱喝药,非得缠着我喂点蜜饯糕点给他吃。怎么样,喜欢吗?”“不喜欢。”赵夜阑翻过身准备睡觉。“那你还吃得那么快。”燕明庭笑了笑,又打了个地铺。隔天醒来,赵夜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昨晚起来种树不过是强撑着困倦,现在脑袋依旧有些混沌,但没有告假,坚持去了翰林院。高檀将他送到门口,正要回去时,却被赵夜阑喊住,低声吩咐:“你去找一下明记的掌柜问件事。”“是。”阮弦见他身体不适,便过来帮他一起做事,两人坐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提及到了殿试的情况,猜测谁会成为状元。赵夜阑敷衍地点点头,只在对方问起看好哪个人时,有意无意地夸了几句王桂生。“我也觉得此人文采不错,只是文章太过犀利,不知道能否入皇上的眼。”“能的。”赵夜阑笃定道。阮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赵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喜欢这种?”赵夜阑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徒留他自己去琢磨。若是够聪明,就知道后面该怎么办了。下午,翰林院接到命令,马上起草诏书,殿试结果已出,进士及第已有人选。院里上下都热闹了起来,阮弦站在一旁围观名单,状元果然是王桂生,意外地看向赵夜阑,对方独自坐在一角翻阅史书,并不像他们这般如此关心此事,又或者是早已心里有数。阮弦转了转眼睛,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放衙后,赵夜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揉揉太阳穴,疲倦困顿地往大门外走走。阮弦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他身边来,小声问:“赵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什么事?”“我看过那王桂生的文章,含沙射影地骂过你,你对他毫无芥蒂,还时常称赞他,这是为何?”“因为他是有用之人。”“在下明白了,多谢告知。赵大人是否身体不适,不如去我府里坐坐?内弟恰恰是一位大夫,不妨让他一试?”阮弦道。赵夜阑正欲说话,却听门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赵夜阑。”他抬头望过去,瞧见燕明庭双手环抱,站在大门外,旁边停着一辆轿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缓步走上前。“路过,顺便接你一起回家。”燕明庭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赶紧上轿回去。”赵夜阑也没拒绝,正需要这续命的轿子,掀开帘子便坐稳了,却发现他没有立即跟进来,疑惑地拉开撩起窗帘一角,见燕明

庭语气严肃地问阮弦:“你是何人?”“回将军,我乃七品翰林编修,阮弦。”阮弦恭敬道。“可有娶妻?”“自然是有的,与内子已成亲一年有余。”“嗯,天色不早了,快回去陪你夫人吧。”燕明庭神色稍松,转身钻进轿子。行至一段路程外,燕明庭才问:“那小白脸谁呀?你俩关系很好吗?”赵夜阑摇头。“那你们俩还有说有笑的?”“什么有说有笑?”“你都对他笑成这样了。”燕明庭竖起两根手指,往嘴角上一推,抱怨道,“你总是对旁人这样笑,对我就是板着一张冷脸。”见状,赵夜阑抿直了嘴,强忍着笑意,道:“敷衍他们罢了。”燕明庭嘴角一弯:“也就是说,你对别人都是敷衍,对我就是真性情了?”赵夜阑笑容一顿,剜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歇息。燕明庭很自觉地没有打扰他,抵达将军府后,才轻轻拍了下他:“到了。”赵夜阑缓缓睁开眼,跟在他身后缓慢下轿,见他三两步迈进大门,不知想到了什么,侧头问轿夫:“你们在翰林院等了多久?”“小半个时辰。”轿夫说。“怎么还不进来?”燕明庭又退回到门口,“怎么?还没恢复好,走路都不利索?”赵夜阑别有深意地走到门口,从他身边经过,嘴角翘了翘。“你等等。”燕明庭惊讶地拉住他胳膊,“你刚刚是冲我笑了吗?”“没有的事。”“还说没有,笑什么呢,说来我听听。”燕明庭心情颇好地揽着他肩膀就往里面走去, “哦对了,先去书房吧,大夫的事有点眉目了。”赵夜阑一直试图挣脱他的手,都没有成功,余光瞥见高檀正在扫院子,喊道:“小高,过来。”“大人,你回来啦!”高檀提着扫帚就跑了过来。“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高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燕明庭,然后捂着嘴,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燕明庭见赵夜阑眼神变得越来越阴郁,又从高檀的话中听到了明记的关键词,似乎猜到了什么,立马抬起双手投降。“敢问燕将军,是你的哪位夫人正难产,需要包子来续命?”赵夜阑微微眯起眼眸。燕明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僵硬地往后退两步,无辜一笑:“......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罢,潇洒掀开衣摆,随即灰溜溜地逃跑了。赵夜阑一把夺过高檀手里的扫帚:“燕明庭,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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