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解
在何续邦去见百松枝的时候,何夫人也在丫鬟的陪同下,慢慢起身,回房准备去了,虽有不情愿,也有小疑问,这些也都只有等自己的夫君回房后再慢慢询问了。
何夫人原名叫孟霜,是西秦皇主的远房亲戚,先辈也是战乱中从邢台迁移到秦川的,在西秦和东川的作战中建有军功,被西秦皇主先后封为兴源府折冲都尉和阆州防御史,保的一方安宁。后随父入西秦皇都觐见皇主时候,与当时还是尚书仆射的何续邦接触甚多,暗生情愫,故嫁至何家,为其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何为雪,女儿何浣溪,相夫教子育女,好不快哉。
丫鬟把何夫人送至屋内,取下何夫人身上的那件红色貂毛披风,挂在横轩上,点上香炉,烧水奉上热茶,正在往铜制暖炉里添置炭火,屋外风雪大作,半个时辰不到,天已近黄昏。这时候伴着甲胄的哗哗声,何续邦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夫人,雪儿现在如何了?”
“还好,前两天在玩耍时候估计是受了点风寒,现在喝过郎中开的药,已经早早入睡了”。
“哦,”何续邦回了一声:“那我明儿早上再去看看他吧”。说着走向屋内,摊开了双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性格,天天就爱跑出府去在街上和那些个街边市井商贩的孩子一起玩,全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连说话也变了。”
“诶,那小子,就等他那样嘛,反正家里先生也在教他读书写字,那些个孩子虽不会识字,但是陪着一起玩也无妨。”
看到老爷进了屋来,丫鬟连忙吩咐着众人去伙房端上一盆盆热水,倒入房内浴桶内,供何续邦沐浴更衣,
何夫人一边帮夫君卸甲,一边看到浴桶水加的差不多了,对丫鬟吩咐道:“艺儿,下去吧,我来为老爷更衣”。
丫鬟艺儿答应了一声,稍微下蹲行了一个礼后,就径直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何夫人将甲胄挂好,走到浴桶边,何续邦已经进到了浴桶里,何夫人拿过水瓢,坐在筒边,从桶里舀起一瓢热水,从何续邦的肩部淋下:
“老爷,你刚才说让我带浣溪回雅州暂避,那雪儿你打算如何安排呢?是和我同去吗?”
“夫人,”何续邦眯着眼睛动了动让背靠近点浴桶壁,再往上挪了挪,扭过头睁开眼睛望着孟霜:“当下王都内乱,雅州刺史和我是当年在和东川交战中有过生死之交的人,他可保你和浣溪等人的周全,至于雪儿,他身为男子,我已经安排人送他到其他地方去历练了”。
“那你有这样的安排?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非要等到此等时候才让我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雪儿才刚满十三,就非要我们母子分开不可?”何夫人放下水瓢,稍作转身扭头不悦道。
“不是的,夫人不必多心”,何续邦再次望向孟霜,把之前在前堂和百松枝见面的情况和自己的顾虑和打算一起告诉了她。
何夫人听后,还是稍有疑虑,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舍不得和自己才十岁左右的儿子分别的,她也明白虽然有女儿相伴,但是在那个时候,母凭子贵(特别是在官宦世家),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现任何的差池,有个三长两短,让自己的家族地位一落千丈,自己虽为正室,但是还是害怕失去青春岁月后再失去一些不能失去的东西,让自己的一生孤苦伶仃的。但是作为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自己夫君的决定又不能不遵守,在那个乱世,只有尽量为男人考虑,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左右,尽力为自己争取就行了。
“夫人,夫人”这时候何续邦连着叫了她几声,她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劳烦夫人吩咐下人再添些热水,水有点凉了”。
何夫人起身,再次看了看这个靠在浴桶中的男人,四十多岁了,身体还是很强壮,身上的隆起的块块肌肉线条清晰,感觉还是那么的有力量,面容文质彬彬中略带桀骜不驯,狂放中装满豪气。温水冒着热气笼罩着他,隐约间能看到桶中之水在他健硕的身上游走,反射着微弱的烛光,常年的争斗虽看上去让他有点疲惫,但也掩饰不住他的魅力。如此景象,是能让所有女子见了都不禁的动心的。他曾经是和自己花前月下,谈古说今的当世才子,也是让自己提心吊胆,时刻挂牵的国中勇士。。。一切都如幻似梦,但又那么真实。
何夫人吩咐下人往桶里加入了些热水,待何续邦沐浴完毕,替他擦拭更衣让他入床休息后,又一个人坐在了床前,深情的望着这个让他深爱着的男人。。。
第二天。
雪渐渐小了,阳光慢慢也钻了出来。何续邦很早就起了床,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孟霜,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依然让人心动。。他简单地穿上了衣服,顺手拿起夫人的披风往身上一套,就往儿子的房间走去。城头的战事虽因为昨晚的风雪而停滞了一晚,但是乱军是不会停止进攻王都的,没有飞鸽传书,也没有来人禀报,毫无任何消息,有时候平静的东西才最可怕,特别是当前这种形势下。
伙房准备好了餐点,路上丫鬟提醒他该用早点了,他只是摆摆头,匆匆来到了自己儿子何为雪的房外。
儿子正在熟睡,他轻拍了儿子几下,何为雪个翻身,转向另一个方向。何续邦略带愁绪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有时候,在紧张的不能再紧张的时刻,自己关心和爱护着的人,在那么一瞬间做出的一些举动会让你有短暂舒心的感觉,很显然,紧绷的的心被儿子的这个动作给放缓了。
“为雪,起床了”在脸上的微笑一掠而过以后,何续邦开口叫了叫儿子,让他起床。
“为雪,为雪”,轻轻唤了几声后,他加大声音,厚重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床上熟睡的儿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身扭头看向他“父亲!”
何为雪没有想到一大清早他的父亲会来房间看他,从几天前开始他就听母亲说自己国有内乱自己的父亲去城头御敌了,也有好几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加上这两天自己受了点风寒,刚有所好转,也在思念父亲,看来父亲还是如愿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手舞足蹈,从床上跳了起来。
屋内的炭火还有余温,看来府上下人照顾何为雪还是尽心尽力,何续邦感到一丝欣慰,对着门外的丫鬟道:“慧儿,快来帮少爷更衣起身。”然后又对着何为雪说道“父亲有话要给你说。”
“哦,不用,我自己可以穿衣服”何为雪一边高兴地回答着,一边几下就自己穿好了衣服。
“为父打算送你到东边去”,何为雪还在高兴着,这句话突然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为什么!?”何为雪一愣,高兴地表情瞬间就僵住了,满是疑惑。
何续邦没办法,只好对自己这个只有几岁的儿子说出了和百松枝和他母亲说过的同样的话,但是他也知道,小孩子不能理解什么。
他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却一直不太懂得委婉,在朝堂上也就政见不同,得罪过许多人,当下又是乱军围城,他也不能停留太多时间,所以他也不太想换种方式和自己的儿子交流,因为他觉得即使说了为什么小孩子也不会懂。
“我不去,我不离开母亲,我也要父亲和我们一起,我不去!”
“不准任性,为父说过的话和做的安排都是为了我们家好!”何续邦大声说道。
“父亲。。。”何为雪还想继续为自己的想法争取一下,但是在父亲的权威面前自己有显得那么无力。
“就这么说定了,为父马上还要再去城头御敌,待会儿你母亲回来看你,然后百伯伯回来府上接你启程,慧儿,打点热水,侍候少爷洗漱用早”。
“是,老爷。”门外的丫鬟应声道,虽然有阳光,但是天气还是寒冷,她终于可以走动走动了。
何为雪坐在床边,低头不语,脸色满是不悦,待到丫鬟把热水端到房中后,何续邦起身走出了房门。
回过头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可能这一别,会是许多年吧,但为了家人,他不得不这样做,在明处的敌人好对付,在暗处的内部的人,往往是所谓的“自己人”在外部威胁消除后,会对自己狠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