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镜是四
“案发现场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吗？”
“这是当初用留影玉简记录下来的东西。
其中有详尽的影像。
不过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去实地看一眼。”
姬向阳好似照旧准备好了，将一枚玉简递给姬轩。
姬轩将灵识沉入其中，便感觉自己瞬间置身在一处昏暗的房间里。
这是监天司用来记录案发现场的东西。
使用它可以完整地记录下现场的所有细节。
但这说到底只是一种简单的幻术，做不到如现实当中那般可以对其中的物品做出交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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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只能看看。
「原来如此。
这里就是那位许芊芊的闺房。
而当时许芊芊是坐在这里，在徐子安闯入房间的瞬间，突然暴毙而亡。
其死状与翠云轩的青雨兮如出一辙。
身体在瞬间腐朽。
宛如瓷器一般龟裂开来，整个人化作齑粉。
根据当初记录下这一切的捕快、以及身处那边的主簿所言，在许芊芊残留的尸体中，他们找到了某种与青雨兮身上如出一辙的奇妙灵气。
那是一种他们此前从未见到过的阴气。
这种阴气就算是在监天司庞大的资料当中，也根本寻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但是……果真找不到任何线索吗？」
反正姬轩是不相信的。
在那个阵法被布下之后，天下间就罕有无法找到的线索。
若真的存在那种东西，也就意味着——它不是存在于监天司的记录当中，而是在某个更为机密、无法被寻常人看到的地方。
而好巧不巧，姬轩正好知道一处地方，非常符合这个条件。
所谓咒毒，既然能被人认出来，就一定有迹可循。
他坚信这一点。
「那么。
咒毒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这里是否也和那个地方一样……」
姬轩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梳妆台的方向。
女子的梳妆台虽说不尽相同，但其中有一样东西自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梳妆镜。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看到打扮后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更何况是本身底子就不差的许芊芊。
根据这块玉简当中记载的线索，许芊芊本是某一个贵人的未婚妻，两人乃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并且不日就要成婚了。
现在许芊芊的死，想必也给许家带来了诸多的损失。
若许芊芊真的是徐子安杀的，恐怕许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监天司。
「果然如此。」
来到梳妆台前，姬轩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这里和青雨兮的闺房一样，少了一面镜子。
「所以镜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个人……那个存在，为什么偏偏要带走镜子呢？
这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法器，不过是一面寻常的上品法器，而且也只不过是用来照着自己的家常用品。
那么。
究竟是为什么呢？」
姬轩想到自己在碎裂的镜子当中感知到的那种死气。
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因为凶手是通过镜子来行凶的。
它所驻留的镜子里，或多或少地都带着自己的气息。
而那就是它的破绽。
在当初它没能带走那面镜子，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它，而它显然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所以只能舍弃那面镜子。
所以在杀人的时候，它会第一时间先把自己的痕迹清除掉。
因为它见识到了我的目光。
所以开始做好了防备。
但是问题又来了。
我打碎镜子的时候，青雨兮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对方应该还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踪会因为一面镜子留下痕迹。
所以镜子并没有消失。
而青雨兮房间里的镜子却不见了。」
想到这里，姬轩脑海中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开始逐条清晰起来。
就在他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是有一道画面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但姬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道画面。
那是之前深陷幻境的时候，在天冥府见到的画面。
在最后一座大殿的深处。
本应该是天冥府府主所在的地方，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并非是某个他所期盼的身影，而是……一面镜子。
「‘这次案件与天冥府有关。’
不。
但这怎么可能？
和天冥府有关系？
呵……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当即将灵识从玉简中退了出来。
想来是方才在幻境当中待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到现在脑海中的虚假记忆都在尝试改动他对于现实的认知。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吗？”
见到姬轩睁开了眼睛。
姬向阳脸上顿时显露出几分希冀。
他是最希望姬轩可以瞧出来一些什么的。
许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世家，但蚊子腿再少也是肉，能证明自己一些就行。
姬轩沉默片刻后，只是摇着头。
“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
司幽大人若是有这个本事的话，倒是可以去查查天冥府。”
“你是说……这次案件与天冥府有关？”
姬向阳眼眸一亮。
对于监天司来说，区区天冥府不过是一只软柿子任人揉捏。
尽管它凶名在外，但天冥府的杀手还真的就拿这些为朝堂办事的人没办法。
“我可没有这么说。”
姬轩摊手。
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些许关于镜子的片段。
“不过……兴许也有点关系。
对了，司幽大人。
不知道我可否去探望一下那位……许七安？”
“大人可是要审讯？”
一旁有人站了出来。
姬轩摇头。
“这并非是审讯。
而是询问。
对于无罪之人，不能用这个词。
这位兄弟请你把握好自己的分寸。”
上前说话的那个人面色一变。
眼眸中闪过几分阴沉之色。
有些冷漠地回应道。
“可是大人，既然许七安已经被押入牢狱，他都是嫌疑人。
若是大人想要审讯，需要走一些流程。
还请大人按照规则办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琚。”
姬轩一步步朝着他走去。
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灵压。
但对方看见姬轩朝着他走来，却是下意识地连续后退了几步。
因为姬轩的手里，举着一把剑。
“那么王琚，我来问你。
什么是规则？”
姬轩脸上笑容不变。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与对方四目而视。
看见对方目光躲闪地低下头，姬轩干脆将手里的剑搭在对方的脖子上。
“你不知道吗？
那我来告诉你。
只要我还是抚剑官，只要我手里还拿着这把帝君赐予的天子剑，我就是规则。”
整个厅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远离那个方才说话的人。
“当然。
我不知道你和许家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你收了许家多少钱。
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不要尝试和道理本身讲道理。”
语罢。
姬轩收回了长剑。
“来个人带我去牢狱。
在我进去的这段时间里，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搅。
希望你们能够服从我，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眼看着姬轩走远。
那个自称是王琚的人早已经是面色惨白地呆愣在原地。
他回望四周，发现那些平日里与他交情不错的人纷纷都像是躲着瘟神一样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当即他全身一软，瘫在了地上。
……
昏暗的夜明珠镶嵌在石壁上。
深邃的光柱将一座座浮空的方格束缚。
外面的生灵无法进入，里面的生灵也无法离开。
浑浊的灵气不停地流转着，刺入口鼻当中，几乎要让人窒息。
就连看守在这里的人，也必须得戴上特殊的法器，才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自由地活动。
这里是燕宁监天司的牢狱。
被称作封魔殿的地下宫殿。
位置在监天司之下地面万里，此间石壁已经坚若寒铁，就算是观山境修士，都无法轻易地在上面留下痕迹。
而他。
此刻就被关押在这里。
他是一代天骄。
拥有强大的传承。
在短短数年内，从一介落魄的文士，成长为如今观山境的大能。
他本应该受到家族中的追捧与重点的培养。
但是……他错了。
修为上的天才并不是真正的天才。
成功者，依靠的也并非是单纯的武力。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的。
这就是当年他为什么会离开燕宁的原因。
而现在，他回来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是……
一切都已经晚了。
“英雄无路，美人迟暮。
真是令人怅惘。
不是吗？”
那道有些稚嫩的声音是从光柱之外传来的。
在那道声音出现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不禁一阵抽搐。
“根据文书上所说的。
你犯的罪还挺严重啊。
杀害了自己的妹妹陈芊芊、伤了自家族人数以百计。
甚至最后还打伤了监天司的修士。
唔。
当然。
这最后一条是最严重的，其他的都还好说。”
隔绝了内外联系的光柱散开。
浮空的平台上。
落魄的少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到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模样。
那个少年穿着锦衣华服，朝着他拱手行礼。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提案。
你来协助我解决这个案子。
等到案件结束以后，关于你的处罚，我们既往不咎。
若是顺利的话，你不仅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还可以得到超出你想象的东西，怎么样？”
“……你是谁？”
落魄少年的眼眸看向对方。
心中暗想。
得到想要的一切？
那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毕竟。
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了。
但是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地要去相信。
“我叫姬轩。
是一个……可以帮你实现愿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