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惨淡回忆

小荷钰想趴上窗台看看情况，却被匆匆赶来的娘一把拉住，她拉着小荷钰出了门，一路跑得飞快。

冲到书房后，娘又对着书桌后的书架运掌施法。小荷钰哭着追问发生了何事，她却不理会，只专注施法。

随着施法，书架嘎吱作响，书架后一间密室敞了开来，原来那是一道隐藏的机关门。

娘快速拉她进去，蹲下身来，拿出一串翡翠玉佩，一顿施法后放入了她心口。

小荷钰看着这一系列动作，纵是小孩子，也察觉到了什么，泪眼汪汪。

“娘亲这是做何？！是不是有坏人来了？爹爹呢？”

娘摇了摇头，眼里霎时挂满泪水，看时间紧迫，她抹了抹自己和小荷钰的眼。

“你好生待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数着时辰，约莫到明天天亮后，你慢慢出来，催动此佩，念出云夷族三字，等候即可！”

何玉挑了下眉，云夷族？什么来头？

外头喊叫声不绝于耳，娘吓得回头瞥了一眼，随即抚上小荷钰手臂。

“催动此佩的方法，你知道的，那句诗，xxx碧，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哈？什么什么碧？能再说一次吗？

何玉对诗句不太敏感，尤其是在念诗人语速还贼快的情况下。

话毕娘站起身，向着内里机关弹了一指，而后迅速离开，在密室门关上的最后一刹，小荷钰眸中只有她娘那抹单薄的背影。

密室里一片黑暗，小荷钰坐在地上抱膝啜泣着，耳朵却比平时更灵敏，族人的哭喊和哀嚎声声不绝，刺激着她的神经。

第二天，外头已安静下来，小荷钰眼泪早已流干，眼神再无焦距，她木然抱着膝，一遍遍摇晃着自己。

何玉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待在黑暗中整整一天的原身，内心被渐渐放大的恐惧与崩溃。

小荷钰回过神来，于黑暗中摸索着触动机关，门敞开后，她跑了出去，却见书房里一片狼藉，鲜血淋漓。

她微张着唇，颤抖着脚步，揪起了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哭着跑出了书房。

小声点，万一还有人呢！

何玉想拦住这个莽撞的小孩，可惜无法。

小荷钰跑遍了各处，只想要找到爹娘。

她经过昔日和族中孩童打闹的楼梯，吓得颤起唇来，只见其上躺着没来得及逃跑的小白羽鸟尸体。

她经过自己乱涂乱画的墙壁，咬紧了牙关，只见其上洒泼着一道道红色鲜血，蔓延到墙底，凝成了一道红线。

她经过她爹曾和族人一起议事的小厅，抽泣起来，除了鲜血还是鲜血，血腥味笼罩着整个屋子，退散不去。

走到花园中，她无助地转着，昔日他爹爱护的花草、荷花池，各处无一不是一片猩红。

何玉心情复杂。

白羽叛乱，遭罪灭族，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场面，这个孩子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

下一瞬，声声悲鸣突然从远处传来，小荷钰听出那是白羽族人的悲鸣，赶紧往声源处大跑追着，直至跑出大门外。

那悲鸣从天上来，响彻云霄、经久不衰，她难受得快要窒息，不顾一切朝着鸣声所在奔跑而去。

哎，回来！你去哪呀？你娘让你去云夷族呀！何玉赶紧喊着，却不能阻止。

小荷钰恨自己不能跑得更快、迈得更远，幻想着能够飞起来，追寻族人的悲鸣而去。

心带此念一路跑着，某个瞬间，她突然如愿幻化成真身白羽鸟，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随着化身，她双眼看到了千里之外。

只见悲鸣所在之处是一方祭坛，十几个白羽族人关在巨坑中，正被一道道天雷炙炼着。

巨坑中，她一眼便看到了爹娘，可两人现下已是奄奄一息。

小荷钰见状用力扑闪翅膀，拼尽全力。

再下一瞬，她只见两人身体逐渐透明了，不一会儿后，便是魂消魄散，只留下两块白色亮闪结晶和一把映着红光的弓。

小荷钰认得出来，那是她爹平日斩妖除魔用的百烈弓，见此景她心如死灰、悲痛欲绝。

飞到那里时，巨坑中的白羽族人均已灰飞烟灭，留下了一块块白色结晶，但许是怨念过深，那悲鸣声竟久久回响在空中，不绝于耳。

小荷钰幻化成人形，拉扯扭打着巨坑旁的天官。

“你杀了我爹娘！我要杀了你！”

周围众人脸色皆惊，先是不知从哪来了一只白色的鸟，而后那鸟突然就变成了这么个娃娃。

天官推开小荷钰，略一施法后，一捆绳索飞来利落束缚于其身，将她缠得无法动弹。

“你放开我！你杀了我爹娘！”

片刻后，小荷钰许是知道自己力量不足，无法给爹娘报仇，由悲愤转为无助，大哭起来。

一人过来，蹲下身，拉回她视线。

“荷钰？你怎么来了？”

何玉看着眼前之人黄袍加身，像是天庭中的某个显贵。

“荀帝叔叔，你杀了我爹娘！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帝？这就是天帝吗？

“……”

黄袍之人沉默了。

片刻后他差人将小荷钰带回天宫，下一瞬却遭到身边一群人的劝阻，可他不顾他们劝阻，让人径直将她带回天宫。

小荷钰被侍女强硬抱着离开，间隙回头看，众人似乎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带回天宫后，她被关在其中一间房里，坐在床上抱膝啜泣着。

外头宫人小声议论着什么，仔细听，在说白羽叛乱之事，她霎时崩溃到极点。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眼皮打架，昏睡过去……

伴着远处林中孩童的嬉戏声，何玉醒来了，坐起身，午后阳光闪耀得刺眼，摸上脸，满是泪水。

触目惊心的记忆又闪回：

安详的城池血流成河，原身的爹娘连同白羽族人一起，在雷电霹雳下形神俱灭。

她摇摇头挥散记忆，不禁打了个冷颤，明明身披棉被，却感觉寒意不断袭来，此时心境如同原身当时那般仓皇无措。

看了看桌子，一篮子蔬菜瓜果，看来大概率是送菜的村民将她扶进了屋内。

走出门，她伸了个懒腰，披着阳光散了散心，在经过一方小溪时蹲下洗了把脸。

涟漪渐渐退却，倒映出一女孩，女孩两缕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前，瓜子圆脸上，杏眼先是微笑，后又睁大，与微张小唇一起刻画出了惊讶神情，最后放松下来，回归到面无表情。

看这模样，不就自己吗？原身和她名字同音便也罢了，还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在这里，长相是根据身体中的魂魄来显示的？

拍了拍脸，她看向远处，陷入沉思。

那场梦，应该就是白羽被灭族的记忆了吧？

原身昏迷过去后，应该是被送来风林村了，直到她穿越才醒来，所以昏睡前天宫的人对原身做了什么？原身去哪了？死了吗？

白羽族人死后留下的结晶又是什么东西？

无解的问题越来越多，她摇了摇头。

散步回到家中，看着桌上那本还没写结局的话本，她怔住了，赛神仙那番话虽然跟这话本结局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正好预见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看来他还真有预测的神通。

去竹屋找到赛神仙，只见他仍在席上打着坐，从以前到现在，似乎没见他怎么下来走动过。

赛神仙扬起嘴角。

“你身心这么快便恢复如初，我也算是安心了！”

她淡淡一笑。

“切！你不是会预测吗？我什么时候醒来，身心恢复如何，这一切你算算不就知道了吗？”

赛神仙摇摇头笑了。

“非也非也！我能窥见的仅仅只是几个画面，至于这画面前后之事，我无从得知”

她转转眼珠子，拿起一个橘子，拉了张凳子靠近。

“那你知道之翼吗？这样，我给你剥橘子，你帮我看看，之翼现在境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