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牢笼
何玉赶紧把信收起来,召集众人合力将大黄葬于后山最深处的一片安静地,又找了一块木板做墓碑,碑上刻着:青年才俊大黄之墓。
摸着墓碑上的字,她叹了一声,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风林村外头的这一隅。
回头看去,剩下的风林村人只有一百多号,皆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其中包含弓弩组中被淘汰的村民。
听他们说,失去的一百多号村民,一部分战死在其他组赛场,另一部分输了比试后想要逃跑,结果被齐齐而出的乱箭射死。
站在这里的人中,小部分是等着参加明日初试,其余人则已被淘汰,暂时逗留于此,等着被一齐遣送回村。
何玉站了起来,面对众人道:
“如今一百多号村人已逝,大家要引以为鉴,万勿小心,莫要白白牺牲了!”
人群中一小伙突然出言道:
“我觉得大黄说得对!现下咱们既已出村,何必还要回去蹉跎岁月?与其回去,还不如趁现下无人,偷偷逃离!”
话毕他扭头大步流星离去,部分人见状也蠢蠢欲动,何玉想张嘴说什么,但终是没有吐出。
这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她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要是输了,就找准时机偷偷离开。
抿了抿唇后,她带着其余村民一同跟上,只见带头的小伙往偏院另一边深处走去,显然是提前探过路的。
跟着走了一会儿,前方突然传来声声惨叫,前仆后继的几人顿时停下脚步,慌了神,何玉见状赶紧上前查探。
到偏院出口后,一薄雾状屏障显现着,三人倒在其前,死状惨烈,更奇怪的是几人臂上均透出一缕红,似是鲜血。
何玉蹲下身来,扯开他袖子查探,只见其臂上纹着一朱砂痣,流着血,再检查其余两人,皆是如此。
众村人见状纷纷挽起自己袖子查看,果然也有一相同大小的朱砂痣。
“这…这是什么?”
一村人拉起袖子来,和其他村人进行一番对比后,疑惑不解。
“你们的印子怎么都在右臂?我这在左臂”
何玉站起身来,拉过他手臂看了看。
“你是左撇子?”
村人一脸懵,点点头。
何玉恍然大悟,揉了揉自己右臂,凌厉起神色来。
“你们还记得吗?出村参加选试时,侍者让我们每个人登记了名册的,估计这痣是在握笔时候附上的,用来作为这结界的触点”
众人听闻震惊不已,脸色煞白,没想到出村后,竟又入了另一方囹圄。
“偏院正门,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
一村民想起来,赶紧往偏院正门跑去,却被何玉一把抓住拦下。
“慢着!你们今天可是由侍者领着回来的?是不是只有风林村人,没和偏院的其他人一起?”
“村长,你怎么知道?这…这怎么回事?”
何玉叹了一口气,本来她还以为小侍女亲自送回是第一名的特别奖励,看来是她天真了。
“还记得风林村的结界吗?只许进不许出,偏院的结界,如果也是这么设计的呢?早上出发时,我看到侍者有暗中施法,应该是将结界暂时关闭了,到傍晚带你们回来时再度开启”
一村民听闻摇摇头,有些癫狂。
“不!不!我不信!我都已经出风林村了!无论如何也得试试!”
下一瞬他迈开腿朝偏院大门方向跑去,其他人见状赶紧追上,到达时却已来不及,只见他刚一踏出门,薄雾状屏障立马显现出来。
接着只见他右臂泵出鲜血,整个人僵直倒下,霎时失了所有生气。
看着他溢血的口角和死不瞑目的狰狞神情,村人皆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底皆埋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村民看到自己熟悉的同伴如此惨死,一屁股坐下,崩溃大哭。
“没想到我们出了风林村,还是逃不过结界、逃不过命吗?”
众人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纷纷落泪。
何玉叹息一声,走到已逝那人身边蹲下,慢慢阖上他双眼。
与众村人一同安葬好几名死者后,她站起身来回头看,夜幕将至下,剩余村人一脸心如死灰。
“逝者已矣,生者当节哀顺变。明日还要参与选试的人,量力而行即可,若是有幸赢了,继续往前走,若是输了,就留着性命回村安度此生,不要再走这些人的老路了!”
一村民眼神忿忿看来。
“可笑,强者对弱者说这番话,始终无法感同身受,算哪门子安慰?何苦我们就要留在村中蹉跎?”
何玉对上他眼神。
“我只是替众人分析局势,再给出范围内的最优解罢了,算不上什么安慰。
若有谁不愿回村的,尽管设法尝试,只要像大黄和葬下的几个村人那样,能接受最坏结果就好,决定权始终在你们自己手里。
不过,我并不同意他说的蹉跎一词,你们可曾想过,风林村虽说是牢笼,可那也是庇护所,远离世间纷扰,算得上一方世外桃源。
而我,虽说天资比你们高那么一些,可出村后也是半刻不得懈怠,在这结界面前,更是万般无奈,所以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备战选试!”
那村民听闻此番话后,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其他人脸上稍稍恢复平静,似乎是得了些安慰。
回去歇下后,她辗转反侧捱到了天亮。
休整日这天,送别参加选试的村民后,她来到偏院后山练习,恰巧几个同好也正练着弓。
看到她,几人神色复杂,低语议论。
何玉却笑着抱起拳来。
“各位同好,幸会幸会!大家从五湖四海汇集而来,皆是为了选试,正所谓相聚是缘,诸位与其在背后议论我,不如趁我在此,把这疑问当面提出来,我定会一一解答!”
几人瞥了她一眼,不语,默默练弓,片刻后一人站出,笑着抱了拳。
“何玉姑娘见笑了,我想诸位只是感怀你昨日风采,佩服于你的解题之技罢了。
我乃是凌虚派弟子牧成,难得姑娘如此坦诚,有一问可否解答?姑娘出身于风林村,为何有如此天赋?与云夷族真无干系?”
众人听闻此话,练弓的心思被分散,纷纷看过来,加入吃瓜小组。
何玉打量了下此人,他和他身旁之人皆着白色棉麻衣,肩上披一道皱白披帛,同色发带高束着发,手持弩弓,恣意盎然,一派潇洒。
“少侠擅弩弓,却来自凌虚派,可见这箭术并非他云夷族一家独大。我自幼得风林村中精通狩猎的老师傅相授,天资尚可,再加上用弓打猎多年,也悟得些技巧。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作用下,我才能通过初试,与你、与各位相聚在此,一起备战终试!”
几人听闻皆淡淡一笑。
趁着众人和颜悦色,何玉将心底疑问提出:
“你们知道现在仙族是怎么个情况吗?云夷族怎么这么嚣张跋扈?”
牧成含笑回道:
“这仙族虽说是众仙家领地,但早已暗自形成不同阶级,如云夷族那般整支位列仙班,又效力于天庭者,自是尊居首位”
何玉扫过众人。
“你们也是得道仙人,大家都是仙人,这种阶级制度下,你们处境岂不是很艰难?”
牧成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等无名散仙虽难以立足,但前辈者已闯出不同道路,可供后世人依鉴前行。
有的前辈如我师祖那般自创门派,广纳成仙弟子,传承派志;也有的如侠仙乐禹那般,独自于六界闯荡修行,声名远大;只有寥寥无几者能如信侯那般,独靠战绩晋为天将,在仙族设立府邸”
何玉点点头,听了这番话,不难看出他们来这里参加选试,都是想在天庭混个彩头。
与众人暂别后,她前往后山深处练习,间隙不禁思索起来,初试之后,终试还会是弓箭比试吗?
哎,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斗得过那帮仙族人。
带着此念,她一转眼就练到了黄昏末,回到偏院,不仅错过饭点,还被侍者告知村民们已经遣送回村。
一步步走在回房路上,她心下浮沉不已,怅然若失。
出村后直到昨天,好歹还有村里人同行陪伴,可从今往后,真的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