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真正的爱

眼前老人热情的招待使纪丞有些六神无主，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之前在一起相处是因为顾奶奶和外婆关系好，是邻里关系，而现在自己对顾念的心思变了，那顾奶奶以后也会是自己的奶奶，这么一想，纪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奇奇怪怪的。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说话，不至于尴尬的时候，顾奶奶也在饭桌的对面静静地打量着他。

纪丞长大了，相比之前的冷僻疏离，现在的他更加客气礼貌。仔细看看他的脸，也怪不得自家孙女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光是这副矜贵优雅的做派和那双镇定深沉的眼眸，就不知道骗了多少花痴的小女孩。

但是有一说一，他的身材，年龄，相貌，家世的确都很优秀，但是也不知道顾念到底想没想过，且不说自家和人家的差距，他们家除了他外婆又有些是好相与的，单是纪丞自己的心思就没人都看透，这样心思深沉，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在事业，生活上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这样的人真的能是托付一生的良配吗？

看了一眼对面纪丞身边像猫一样吃饭的自家孙女，顾奶奶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张口替她隐晦地试探道：

“纪丞啊，你这次回来还打算走吗？”

以为顾奶奶只是正常的长辈关心，便摇摇头，诚实地答道：

“外婆年纪也大了，我在国外的学业也完成了，以后除了工作的原因，应该就不会再出去了。”

听到这儿，顾奶奶嗔怪地说道：

“你没事就多回来陪陪你外婆，她年纪大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总是不方便，你说上次要不是我正好去找她，那......”

后面的话顾奶奶没接着说下去，虽说自己年纪也大了，但终究还是说不出那个字来，总想多活几年，倒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担心顾念年纪太小，日后也没个依靠，怕她自己一个人受罪。

纪丞听懂了顾奶奶没说完的话，也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年多亏了顾奶奶和顾念的帮衬和照顾，且不说别的，上次外婆晕倒时还好顾奶奶正好去找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一切他都记得，自然也知道感恩。

顾奶奶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点到即止，无需说得太多，便指着桌子上的小菜和鸡蛋说道：

“你多吃点，别不好意思，你从小就是在本市生活的吧？”

见纪丞那个点头，顾奶奶就特意指着一盘酱色的小菜对纪丞说：

“那你尝尝这个，怕是你从来都没吃过呢。我和你顾爷爷以前家是北方的，自从他从军分配之后才到了这儿，这是北方特色，叫烂腌菜，里面有青豆，黄瓜，白菜，什么都有，你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纪丞看着那一盘独特的腌菜，拿起筷子在离他最近的盘子方向的边缘处夹了一口，正好是一块黄瓜，入口清脆可口，除了酸甜，还有咸辣的味道，但是还保留了原有蔬菜的味道，的确好吃。

于是他便由衷地说了一句：

“真的很好吃。”

听到他的肯定，顾奶奶心里十分高兴，就伸手将盘子推到了他的面前，示意他多吃一些。

感觉饭桌上的气氛不错，顾奶奶便顺势问道：

“那纪丞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有没有交女朋友啊？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顾奶奶的问题也吸引了一边鸵鸟一样的顾念，如果说刚才她还将头埋在土里自欺欺人地假装无事，那现在的她就突然从土里将头拔了出来，一边装作若不其事，浑不在意地吃饭，一边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等待他的回答。

纪丞没想到顾奶奶会问他这个问题，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小口喝粥的顾念，眼神坚定地回答道：

“女朋友嘛，暂时还没有，不过喜欢的人，我正在追求。”

说到这儿，纪丞便顺势委屈地说道：

“我的年纪比她要大，怕人家长辈不愿意。”

顾奶奶见他这么说，便以为他真的是有喜欢的人了，自然没往自己孙女的身上想，见纪丞语气委屈，也只能强笑着劝道：

“这你不用担心，咱们纪丞这么优秀，长得还俊，事业也好，哪个家长会不同意呢。”

干笑着说完，顾奶奶抬头看着自家情绪低落的孙女，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顾念的手毫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白粥，思绪早已黯然飞远。

还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终究还是不属于我是吗？

那昨天晚上的牵手亲密算什么？是我太敏感，是我多想了吗？

顾奶奶见二人吃得差不多了，看着神情恍惚的顾念，便催促他们一起去，早去早回。

此刻的顾念一点也不想见到纪丞，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要去，她要装得若无其事，她要表现得事不关己，可是真的做不到漠不关心。

纪丞发觉她的异样询问时，她也只说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后便拒绝交谈。这一路上的静默和尴尬气氛十分明显，可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女孩生病了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罢了，事办完后，将她送到楼下，叮嘱她注意身体后，就只看到她毫不留念的背影匆匆上楼，离开的身影蹁跹，没有留下一片云彩。

顾念回到家后，依旧站在昨天同样的位置，只不过两日的心境大不相同。

雪停了。

没有雪落白头翁，没有人间惊鸿客。

只有那个占据了自己一整个青春的少年说他有心爱的姑娘了。

他有心爱的人了。

顾念看着天边白色的浓云，像极了那年纪丞离开那天飞机划过蓝天流下的痕迹，事已至此，她依旧怀着一点点破碎的希望安慰自己道：

“你不是我安稳岁月里的节外生枝，你是我荒芜人生中最耀眼的那束光，是我贫瘠空旷的原野中最后的玫瑰。”

“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在星期八，第二十五个小时，第十三月，第六十一分，在清晨难以企及的梦中，在未来不知归期的旅途中。”

说完后，顾念却又清醒地微笑自嘲道：

“算了吧，真正的爱，怎么舍得让你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