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这个跟头栽大了
欺负老实人可以,但不能摆到众人面前,如此众人若是再不拿出些态度岂不是寒了老实人的心。
“你下药也就算了,偏生还把我配好的那些止泻药一股脑全都买走了,你明知我家中那个是不会配药的!此次若是那些后生喝下那粥,又无药可医,岂不是要活活受上这些罪,万一再出个三长两短的,你可能忍得下心?”
汪成越说越气,连带着声音也越来越高,这下人群最外圈的人都听到了,更是一片哗然之声。
“竟然连止泻药都提前买断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要人命吗?”
“这也忒歹毒了些!”
邓舒听着周围物议沸腾,一颗心不断下沉……
忽然就有村民发问了:“弘罡家与厚朴家素来无冤无仇,怎会无故去厚朴家做这种投毒下药的事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自然不是冲着厚朴去的。”符飒冷冷盯了邓舒片刻之后,才转向众人解释起来,“最近厚朴大哥家里可是住了些我雇来帮着收田的伙计。只怕邓舒嫂子的本意是想撂倒我那些伙计,进而使我田里那些甘蔗沤烂在田里。”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邓舒的目光便更加鄙夷。
眼看着符飒的甘蔗长得不错,村里人眼红的自不在少数,可再是眼红,也都清楚那是人家孤儿寡母下一年的全部指望了,谁也不会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邓舒见大势已去,此时却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一般开始撒起泼来:“你如今越发本事了,竟然能让田员外也帮向了你,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这蓬门小户哪儿敢再争辩?”
符飒看得清楚,邓舒明显是要把这潭水再搅浑,让周围的人对符飒和田辽的关系遐想万千,从而再次忽视了她做的事。
正要开口时,却见一向面色从容的田辽变了脸色。
“弘罡家的,你说话是越来越顺嘴开河了,想来是家里田太多,吃饱撑着了。”
田辽向来都是和气示人,忽然收起了笑眯眯的面孔竟有几分压迫性的气势扑面而来,立时便将邓舒和那些起了几分心思的人镇住了。
“萦环妹子是我家的种田大户,况且,她的地租要比你们所有人高了一成。她的田出事了,受损失最大的人是我,你说,这事我要不要管?”
田辽走近邓舒,邓舒被他这么盯着一问,竟有些双脚发软,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懊悔自己竟然要把田辽拖下水,这不是给符飒找了个有力的搭档么?
而那些原本在心中有了嘀咕的村民听田辽这么一说,也才明白过来,原来田辽是为守护自己的地租而来,同时又重新因为他口中多了一成的地租而震惊起来。
“既然你认为此事我管的不对,那自来年起,你家的地租便和她一样吧,加收一成。或者还有谁认为我今日是多管闲事了,也可一同待遇,地租提高了我管得自然便多了。”
村民一听,哪还顾得上八卦,纷纷忙着表态。
“田员外此举本就合情合理,是为了地租没错,不更是为了彰显咱们仙坪村的风清气正么,否则正义公理何在?”
“就是,萦环妹子如今孤儿寡母的,就种了这么些地,再被别有用心者嚯嚯了,这不是要逼死他们一家子吗,也亏得田员外出手了!”
仙坪村统共就这么些田地,田辽自己便占了大半,其余不过是些散户自己种种而已,地租多少全凭田辽心情,若是他们不租,在别处怕也是租不到的。
而邓舒则要气得发疯了,多加一成的地租?她和符飒不同,种的庄稼收成再好,付完地租后也不过是口粮略有盈余而已,若是再加一成,日子便立马紧巴起来了。
这还没完。
符飒忽然再次开口,“虽说田员外仗义执言,施以援手,但一码归一码,我自是不能白白用了田员外的人和物。既然这一切都是因邓舒嫂子而起,那这些个费用嫂子就给田员外结了吧。此外,春花婶子、厚朴大哥和我那些伙计因为嫂子的这一折腾,今晚算是吃不上饭了,怕是要来叨扰嫂子了,哦对了,还有春花婶子那只鸡,嫂子也该折成现钱赔了吧?”
“你这个恶妇,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么?若不是爹暗中资助,你哪儿来的底气敢改种?又哪儿来的钱买种种蔗?大哥跟弘罡都是爹的儿子,如今你跟大哥都和离了,你凭什么要霸占爹的财产?”邓舒此刻气昏了头,一股脑便将那些私下的传言搬了出来。
这些村民们对于耿漳神秘的过去也始终是好奇的,此刻更是竖着耳朵,想从中听出些端倪来。
却不料符飒并未如她意想中的心虚慌乱,反而露出了更加轻蔑鄙视的神情:“爹究竟有多少财物,嫂子倒是清楚得很,那么你不妨来说说,让我也知道一下。”
见邓舒一时说不上话来,符飒又进了一步,道:“若你确定爹真有财物傍身,怎地在他腿脚不便孤身一人生活时,不见你将他接去照顾,照顾得好了,那些不就都是你的了?”
邓舒:...
她这张嘴在仙坪村向来是出了名的厉害,今天怎么就被怼得哑口无言节节败退了呢?
“我有底气转种甘蔗是因为我一个孤身女人身后有三个孩子要养活,不豁出去拼一下只靠种田我们娘儿四个只能坐吃等死;我买苗买种的银子是我抛头露面徒步跑了数百里地,找遍了这四邻八乡的作坊,才找到了愿意先付了苗钱与我合作的胡掌柜。我如何不知你那龌龊阴暗的心思,如何不知脸面对于女人的要紧,但是靠着脸面我们一家人就有饭吃,有银子花了?”
符飒这一番义正辞严入情入理的理论,使得周围的村民竟然开始三三两两地低声叫起了好。
“要说这弘义家的以前对几个孩子虽说不善,到底也算没少过他们吃喝啊,倒也不能算是多刻薄了他们。”
“可不是,再说这弘义和离了之后便跟简家妹子跑了,自己孩子都不要了,”
邓舒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一团怒火再也忍不住便要喷薄而出,却见符飒微微靠近了她,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你真以为设计我落水的事我不清楚?”
一句话便使得邓舒后背一片冰冷,原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她竟然知道真相!
也正是因此,邓舒的愤怒刹那间转为了恐惧,涌到喉头的怒斥也消散无踪,最终只能咬着牙按照符飒所说,该赔账的赔偿,该招待的招待。
那些劳累了一天的伙计也多少听说了这事,自然是要放开了吃的,这一顿竟吃掉了邓舒家半个月的口粮。
一向习惯了听枕头风的耿弘罡下工回到家中得知这一切几乎立时便要厥过去,也是第一次对着这个惯会对自己出谋划策的女人举起了巴掌。
害人没害成,又赔银子又现眼,来年地租还涨了一成,邓舒这个跟头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