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好一出狗咬狗

她环顾了堂下众人一周，面露怆然，“我杀了那母子二人，有什么错？我是堂堂的孟府嫡小姐，孟府这一切，本就都该是我的！我为了我爹为了这一切，连嫁人的念头都不敢有，我爹他明明说过，将来要为我招一个赘婿上门继承孟家家业的，我都答应了他将来有孩子要随我姓孟了，可他却还是想要个儿子，儿子真有那么重要吗？”

说到最后，孟凝云的神色已然接近狰狞扭曲了，“他要儿子，我就偏不让他如愿！没错，此前那个戏子险些被灌了蛇木红花也是我干的，我就是要让她一尸两命胎死腹中，让孟府永无男丁！一次没能杀了他们，没关系，我就再来一次。还好，我终于成功了。倘若这次没成，我还是不会罢手的，我不可能让那个孽障在孟府活下来！不，就算是他们离开了孟府也不行，我早晚都要将他们斩草除根的，我爹他不是一心想要传宗接代吗？我就偏偏要让他断子绝孙！”

“孽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使正处于魔怔癫狂的孟凝云陡然间如坠冰窖，全身发冷。

她颤抖转身，对上了充满怒气的孟鹤血红的双眼，不由得双膝发软，一下子又重新跪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孟鹤一直就躲在那扇门后。

孟鹤原本在红芙和孟汇琮出事之日，便对孟凝云起了疑心，但孟凝云在他面前哭诉着赌咒发誓称自己从未做过之后，他的怀疑也动摇了，甚至将目光放在了那几个生不出孩子来的姨娘身上。

原本想着，刑部出了通告，待风声过去了，他再慢慢处置那些个害了他儿子的女人，却不想终究是没能遮掩过去。

更没想到的是，查来查去，这大理寺最终还是查到了孟凝云的头上。

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被养了多年的女儿给生生害死，女儿必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而他多年来拼搏奋斗的成果也将在这旦夕之间便化作乌有，孟鹤的心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绝望。

而这一切，都是孟凝云一手造成的。

他又怎么能够不恨孟凝云？

“爹，女儿错了，是女儿一时糊涂，求爹原谅女儿，您向古大人说说，他会饶过女儿的。女儿还想再照顾您，女儿不想死，不想蹲牢房更不想被流放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去。爹，女儿是被陷害的，是他们这些人，联合起来想要害女儿，他们害了我之后，还会再害您的，啊……”

孟凝云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孟鹤狠狠踹来的一脚给打断了。

孟鹤的这一脚，使出了极大的力气，将原本直直跪着的孟凝云踹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这个畜生！汇琮是我的亲儿子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孟鹤踹了一脚之后毫不解气一般，还要再上前动手，却被两侧的衙差拦了下来。

符飒冷眼看着，听着孟鹤直到如今都未曾提及红芙半句，心中不由得更为她而感到不值。

孟凝云被孟鹤这一脚踹倒，心中最后求生的那点希望眼看着也熄灭了，一时间便只剩恨意，再也顾不得示弱，爬起来便冲着孟鹤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你活该！”孟凝云骤然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怖，使得孟鹤也一时怔在了原地。

“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丧良心的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孟凝云随手拢了一把在混乱中松散了的头发，却是将发丝拨得更乱了，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狼狈来。

“你收受的那些卖官鬻爵的贿赂，大多是以我的名义，由我出面为你做了挡箭牌；你说哪里的官员不听话，我便去设法将人搞下台去，无论这中间使用了多少见不得台面的手段，你都假装不知道，你要的只是那个结果；就连你的顶头上司张中朝，因为挡了你的路，我也用尽了办法，找了个青楼女子想要为你将他拉下马来，可就是因为结果没有遂了你的愿，你便迁怒于我，禁我的足，你敢对外人说你罚我的原因吗？这么多年来，你对我那些表面上的疼爱不就是为了让我为你多做一些这种阴暗的、龌龊的勾当么？刑部柳尚书明知此乃纵火却硬是定性为意外还不是为了保住你这侍郎的官职？你给柳尚书送去的那些书画首饰还有一部分是我娘的呢你忘了吧？你以为你暗中策划要将我嫁给阮家那个没用的庶子好为你自己修桥铺路为你那个短命的儿子腾出位置来，我不知道么？可我即便是杀了那个小野种，都没想过要伤害你，我还想着，念在你我父女情分上面，只要没了那个障碍，我便会像从前一样对你...”

“放肆，放肆！”孟鹤的一张老脸因为气恼、震惊和恐惧而整个抽搐了起来，指着孟凝云的手指也变得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本欲上前再行抬手教训制止孟凝云，却被两侧的衙差拦了下来。

见无法阻止孟凝云，孟鹤便转头朝着古奕恒怒声道：“古大人，这逆女如此嚣张乖戾，你岂能容她在公堂之上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古奕恒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道：“此女方才所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还请孟侍郎稍安勿躁，待本官奏明圣上之后就令爱所言彻查一番，以证孟侍郎清白。”

孟鹤闻言一张脸变得煞白，连哆嗦颤抖都忘记了一般，怔怔地看看古奕恒又看看孟凝云，半晌忽然如失心疯了一般，浑然不顾众人的目光，推开人群仓皇奔了出去。

“嫌犯钟雪，你且如实招来，那日是如何对红芙母子及丫鬟秋桐下了毒手的？”

古奕恒说完，朝着站在堂下的衙差使了个眼色，那名衙差便走上前来，双手接过那始终未曾掀开的食盒，将它拿了下去。

那个食盒里面，是空的。

这样炎热的天气，那涂满了火镰的纸条在阳光的直射下怎么可能不燃起来呢？

若非符飒追出去提醒，这一趟他们只怕是要跑空了。

如果没上演这一出“空城计”，孟凝云又怎会如此痛快地便悉数招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