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不了了之
吃过了酒水席面,便有客人告辞,三三两两走了几个,尹夫人便有些坐不住了,那对母女离席快有半个时辰了,该有动静传过来才是,别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在想着,花厅角门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尹夫人打眼一瞅是被她派去盯梢的赵婆子,看那神情应是事了,心中一喜,装作没瞧见把头扭向别处,等她上前。
谁知赵婆子没按她先前叮嘱嚷嚷出声,反而凑到了跟前耳语:“夫人,不好了。”
尹夫人当她糊涂了,皱眉欲斥,但听见她下面一句,人就愣住了。
“元戎公子跟着三爷一起去了后院,那余姑娘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两人都瞧见了。”
尹夫人忍不住变了脸色,旁人看见了就问:“是出什么事了?”
尹夫人憋着一口气,生生咽回去,起身对人笑笑:“没什么,今天客人来得多,门房没有严查,混了个小贼进来,刚刚逮住,我去瞧瞧怎么回事,你们先坐,别忙走啊,务必等我回来了送你们。”
客人们不明真相,纷纷应了。
尹夫人领着人走了,出了门,一下走廊,便拉下脸,扭头质问赵婆子:“你怎么做事的,元戎公子为何会跑到后院去!”
今日之事,她盘算了多日,毕竟那余舒是个官身,要拿捏她不容易,好在她娘小翠是个憨货,被她引荐了几位夫人,就真以为她诚心要给她寻个高门女婿。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小翠把人哄到那间房里,将人困住,烧火龙逼得她脱了衣裳,再让人把元波带过去,撞见她衣衫的不整的样子,依着那小子的脾气,肯定不会息事宁人,介时后赵婆子到花园去找她,当着客人的面把这事儿捅出来,就成了一半了。
凭那丫头百口莫辩,被她儿子撞见了丑态都是事实,只要元波一口咬死了是那丫头故意勾引她,今日的来客传出去,都会偏向着她尹家,便是那丫头行为不检点。
有此一节,那丫头就算再怎么官居要职,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为人正室都不大可能。如此事成,她只需等到风声过了,再哄劝吓唬小翠一番,到最后,说不得这大名鼎鼎的女算子,得哭着求着嫁到她家里。
尹夫人打得好算盘,千万没料到尹元戎会横插一杠子进来,多了这么个人出来,坏了她全盘!
赵婆子唯唯诺诺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啊,明明只叫三爷一个人到后院儿来,元戎公子怎地会跟来了,奴婢照您吩咐地把那屋门锁了又开,结果三爷没把门踹开,倒叫元戎公子破了门,余姑娘那狼狈相,两人可都瞧见了,夫人,这下怎么是好,这事情还要不要声张啦?”
尹夫人两手交握拧着十指,再三衡量,心知不可,一巴掌甩在赵婆子脸上,怒声道:“不成事的东西,给我闭嘴,走,快带我过去!”
声张,这还怎么声张?牵扯上了尹元戎,这事儿就只能藏着掖着,那西府的三公子可是她大嫂的心头肉,老太太顶顶喜欢的孙子,偏心到没边儿了,真在她府里沾上些不干不净的事儿,就算她不是成心的,相府那边能信?一定以为是她存心算计,单是那个厉害的大嫂,就饶不了她。
......
尹夫人赶到后院的时候,尹元戎还没有走,余舒也没有愤然离去,连同尹元波三个人,就坐在之前烧火龙的那间雅房里,等着她这个主谋。
屋里本来只有两把椅子,余舒之前拉到窗边一把,她就在那儿坐着,身上的外衣早已穿了回去,遮住了几乎湿透的里衣,除了髻有些凌乱,倒也看不出她刚刚蒸了半个时辰的桑拿。
另外一把尹元戎坐着,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余舒瞧,毫无顾忌。
尹元波杵在门口,叫人从隔壁搬了把椅子,这屋里太闷,他受不了热气儿。
余舒从头到尾寒着脸,谁都不搭理,尹元戎逗了她半晌,连她一记冷眼都没换来,却不死心,停了一会儿又主动搭讪:
“你真是水陆大会招雨的那个女官?我看不像啊,你几岁了,有没有十五?及笄了吗?”
余舒汗洗了脸,妆都擦去了,弯弯的眉毛红扑扑的脸,很显得稚嫩。
“还生气啊?都说我都不是故意的,你要早说你没穿衣服,我一定不会闯进来。”他故意咬重“没穿衣服”几个字眼,指望激怒余舒,就是和他吵上两句,也比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意思。
“说话啊,怎么不吭声呢,你哑巴了?唉,要不这样,你跟我说说清楚,为什么你不穿衣服躲在这屋里,我绝不告诉别人。”
“你不说是吧,那我可随便猜啦。嗯嗯,你是不是仰慕三爷我威名,知道今日会遇上我,所以不穿衣服企图勾引三爷我?是不是?啊哈,叫我说中了吧,你默认了吧!”
“......”余舒不说话,心里却默默把这个嘴贱的男人抽了一百遍嘴巴。
尹夫人走到门口,正好听见尹元戎最后两句话,目光闪了闪。
“娘!”尹元波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上去。
尹夫人拉住他,用力掐了他手心一下暗示他先不要说话,就在门外顿足,口中念道:“这么急叫娘过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前院陪客吗?”
说着,她一脚踏进屋里,先环顾四周,看看尹元戎,再看看余舒,硬是挤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余姑娘,这么大会儿不见你们娘俩回席,我以为你们早走了呢,怎地跑这儿来了?”
余舒冷眼看着她装傻充愣,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慢悠悠出声:“我为何在这里,夫人不是最清楚么。”
尹夫人装作困惑:“什么意思,我清楚什么?余姑娘,你母亲呢,为何不见她?”
余舒闭了闭眼睛,长吸一口气道:“尹夫人,我只问你,今天设计这一出,府上是要和余某人结仇吗?”
出门前她不是没有算一算好歹,但没料到好好一个平安卦,会叫她吃了暗亏,是她大意了,早知道她就不省那点醍醐香,今日也不会出洋相。
眼下在人家地盘上,闹起来吃亏的是她,且先退去,再计较长短。
闻言,尹夫人瞬间板起了脸,不悦道:“我问你出了什么事,你不肯说,这样颠三倒四地质问我却是何故?我当你是客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余舒点点头,一如听到了她的回答,摁着扶手站起身,一面低头重新整理衣襟袖摆,一面道:
“向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今日辱我,来日莫要后悔。”
说罢,甩了甩袖子,迈开步伐,便从那母子两人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尹夫人几时被人这样撂过狠话,回头盯着余舒扬长而去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戳出两个窟窿,心中懊恼极了,若不是碍着尹元戎在场,怎会轻易放走她!
那厢尹元戎也回过味了,他为人不傻,只一开始摸不清状况,方才听到余舒三言两语,却是猜了个大概,莫不是他这婶子想要捏合尹元波与那小女子,被他坏了好事?
尹元戎摸着下巴,也没意思再待下去,起身对着面色阴沉的尹夫人行半礼,笑呵呵道:
“这里没我什么事,就不叨扰婶婶了,我先回去。”
尹夫人还能说什么,尹元戎不问不打听,那是再好不过,她声音软和下来,歉然道:“请你来府上喝喜酒,却遇上这等闲碎,我也没脸多留你下来,你且去吧,元波,送送你堂兄。”
尹元波不情不愿地跟在尹元戎屁股后头走了。
尹夫人看他们远去,转头便问下人:“余夫人呢,去找找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