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上当了

自打进了派出所，高振国就任由何慧娟做马前卒，冲锋陷阵，他自己则躲在何慧娟背后，竭力降低存在感，就没怎么开过口。

直到现在，眼见何慧娟心虚的说不出话来，高振国暗叫不妙，思量过后，他决定亲自上阵：“什么人贩子团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是我对象喊我过来，接她下班。我听她的话，骑车过来的时候，撞到曹老太太，这纯粹是一场意外。什么杀人灭口，没有的事！我奉公守法，努力上进，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姑娘，你可不能污蔑我！”

高振国的反驳……很有些耐人寻味啊！

细品的话，不难发现，他说了一大堆，全都是在为他自己辩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为他对象何慧娟辩护过一句。

高振国的这副做派，纯粹是他生性凉薄，只顾自己，不顾恋人，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害怕多说多错？

见状，沈静芝有理由怀疑，高振国知道何慧娟乃是人贩子团伙的一员。

沈静芝沉吟片刻，决定吓一吓高振国，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实话来。

“每个人的心中所想，或多或少都会从言语里表达出来。就凭何慧娟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话，她是反动分子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置疑。除此之外，何慧娟还说过‘敌特’、‘资敌’之类的话。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何慧娟身为反动分子，明面上在招待所上班，暗地里却在为敌特做事，参与到了敌特组建的人贩子团伙里了，而敌特不专心窃取情报，搞起了拐卖人口的副业，自然是为了筹措经费，用以资敌。”

沈静芝先是胡扯一通，然后紧盯着高振国的眼睛，吓唬他：“这又是反动分子，又是敌特，又是资敌……桩桩件件，都是大罪过！毫不夸张的说，何慧娟作恶多端，罄竹难书！高振国，你作为何慧娟的对象，与她关系十分密切，她干的那些勾当，你当真毫无察觉、一无所知么？”

高振国额头沁出了豆大的冷汗，面色发青，哆嗦道：“我、我、我不……”

“先别忙着否认，想好了再说。”沈静芝幽幽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些话，一旦说错，就没有机会改正了，说不定会成为你的罪证哦。”

说罢，沈静芝看了眼那老公安。

那老公安立刻get到了沈静芝的意思，接过话题，冷冷道：“高振国，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特意把你带回来，只是为了让你赔偿曹家祖孙吧？”

高振国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有鬼的他开始疑神疑鬼：“你们、你们……”

那老公安点点头，看了眼何慧娟，眼见她目光空洞，浑身战栗，显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便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何慧娟的罪证，并怀疑你和她，乃至她背后的组织，有所勾结……”

高振国连忙打断，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冤枉我！”

“不想被冤枉，那你得实话实话。倘若你隐瞒不报、知情不报，不管你有没有参与其中，都视为何慧娟的同伙，都得要受到法律的严惩！”那老公安话锋一转，语气认真道，“如果你坦白一切，我可以为你争取从轻发落，甚至让你无罪释放。”

那老公安其实是在诈供。

这要是碰上“几进宫”的老油条，不一定会上当。

好在高振国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东西，但他并没有前科，因此他应对讯问时毫无经验，分分钟就上当了，立马做出表态：自己愿意配合公安，坦白一切。

就这样，沈静芝胡说八道一通之后，一起简单的小案子演变成了复杂的大案子，何慧娟和高振国被分开讯问。

讯问室里，高振国交代了他了解到的情况——

何慧娟是不是敌特，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何慧娟的工作是她哥何建斌精心安排的，目的固然是让她捧上铁饭碗，但更重要的是让她利用工作之便，暗中帮她哥做生意。

这个年代，做生意是不被允许的，自然见不得光。因此，他不清楚何建斌究竟在做什么生意，但他根据蛛丝马迹推测，何建斌的生意好像牵扯到了贩卖人口。

或许是穷途末路，或许是心灰意冷，得知高振国已经招供，把她和她哥卖了个彻底，何慧娟几乎没有挣扎，就老实交代了。

话说，何慧娟的哥哥何建斌曾是某个小团伙的头目，那时候，何建斌和他手底下的小弟们着实赚了不少钱，过上了红火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那个小团伙很快就被迫解散了，自然而然的，他们这伙人就赚不到钱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这伙人过了一段时间的富贵日子，就不愿再过以前那种苦哈哈的穷日子了。

何建斌左思右想，认为做生意最赚钱，便决定领着他的小弟们，偷偷摸摸的做生意。

于是，何建斌明面上不做大哥了，可暗地里他依旧在做大哥，而且一做就是好多年。

这些年来，何建斌逐渐发现，虽然倒卖物资的利润很高，奈何自己背景不够硬，能够弄到的物资很有限，以至自己始终没能赚到大钱，要想赚到大钱，就得从刑法里找，比如贩卖人口。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何建斌开始领着他的小弟们，在人流量巨大的燕京站一带，偷偷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而那些人口多半是拐骗而来的，通过这种肮脏手段，他们这伙人着实赚了不少黑心钱。

不过，贩卖人口虽然是暴利，但随之而来的风险也很高——他们这伙人就曾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将某个大佬的孙女拐卖了，差点惹上了杀身之祸。

自那以后，他们这伙人就蛰伏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冒头。

直到不久前，何建斌娶了个颇有背景的媳妇，当上了燕京无线电厂革委会的副主任，手里有了些权力，他们这伙人有了底气，才敢重操旧业。

这一回，何建斌吸取教训，为了避免惹上麻烦，下手之前，添加了一个甄别的环节。

具体来讲，何建斌利用职务之便，安排他妹妹何慧娟到无线电厂下属的为民招待所工作，然后让他妹妹使用钞能力，买通这一带其他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将入住客人的信息反馈给何建斌等人。

何建斌等人正是通过这些信息，筛选下手对象——有权有势、出身显赫的，直接pass；无权无势、穷苦出身的，尤其是孤身进京，身边没有亲友陪同的，乃是首选。

虽然添加甄别环节，不免要花费不少时间、金钱和精力，但他们这伙人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自从收买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他们这伙人一拐一个准，就没有失手过。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这伙人虽然贪财，为了敛财，竟敢干这种泯灭人性的勾当，但他们这伙人还没有丧尽天良到投敌卖国的程度，敌特什么的，他们这伙人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更别说为敌特做事了。

当然了，以上只是何慧娟的一面之词，他们这伙人到底有没有勾结敌特，还需要将他们这伙人抓回来，详加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