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风的季节

二十分钟后，体质过人的钟求率先醒来，精神饱满地走出乡长休息室，看看两边的军官休息室还是房门紧闭，便穿过餐厅走下楼去。

作为乡长史的赵白正在壁炉前随时准备升级建筑，幷且调配真人和npc的工作。钟求走上前刚要问话，赵白已抢着道：“钟求，刚才有几个人从东山谷那边过来，是逃出来的幸存者。＂说完指着坐在桌边的三个人。那几人面色憔悴而疲倦，见钟求走过来，纷纷起身。

经询问，才知道这几个人是森林防火队员，隶属山北消防局。灾变发生时，几人正乘消防车前往一处林地演习，一共两辆车十几个人。他们刚到目的地天就黑了，所有人都围在车边不敢乱走。随后车突然熄火，所有灯都坏掉，接着光柱从天而降，十几只怪物攻击了他们。猝不及防中许多人被打死，剩下的四散而逃。这三人逃进东南边的山林中，被四个怪物穷追不舍。他们不但打不过怪物，还跑不过，眼看体力不支就要被追上，这时遇到一名森林警察。这名警察本来就是接消防员演习的，却因天突然变黑迷了路，在山里转错了方向，此时才遇到他们。

四个人就和四只怪物展开了一场战斗，警察用枪打死了两只怪物，打伤一只，几人拚命杀了剩下的怪物。混战中一名消防员被打死，一人重伤，另两人轻伤。之后几人便往山林深处跑，上了一个山头查看城区的情况。整整一天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只看到城区没有半点灯光，反而四处起火，便不敢出去。直到看见海边有条冲天的光柱，才向这边过来，最终在东山谷中见到活人，被带到乡公所。这是基地建立以来第一批主动投奔的幸存者。

听完他们的叙述，钟求提了一个问题：“你们有烟吗？＂

赵白正一脸同情地看着几个人，听钟求这一问，顿时哭笑不得，说：“消防员不准抽烟的吧？＂

不料那个警察已经从口袋里摸出包烟递给了钟求，另一人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第三个人解释道：“执行任务时是不准抽烟，不过平时是可以的。＂

赵白想起这些人都不是城里的正规消防队，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钟求美美地吸了口烟，恋恋不舍地把剩下的还给警察，那警察一挥手：“你留着吧。＂

钟求连连道谢，心想：趁这些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收了再说。一边解开击剑服，把烟小心地藏在怀里，一边问赵白：“你给他们介绍过情况吗？＂

赵白说：“介绍过了。＂

那三人也在互相递烟，点火。待他们都抽上了，钟求说：“你们来到这里，只是暂时安全了，之后，那些怪物会来攻打我们的基地。＂

“是的是的，赵老师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几人说完，表情沉重。

“那么，为了生存下去，我希望你们也能尽一份力，或者跟我们出去杀死那些怪物，或者参加基地的建设。＂

“我们要去杀那些怪物！＂一个消防员吸了口烟，恨恨地说。另两人也连连点头。

钟求很高兴，因为这几个家伙也算是准军事人员，参加战斗很合适，便说：“那太好了，我叫人带你们到楼上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出发的时候你们就跟着一起走。＂

三人走后，钟求问：“现在有多少石头了？＂

赵白皱眉道：“一百多块。＂

钟求也皱起眉头。

这时，睡醒觉的人纷纷下楼，在栅栏口集合。

钟求叫李鹿野：“餐厅有三个新来的，归你了，去叫他们下来。＂

李鹿野跑上楼去，见三人都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忙把他们叫醒。

王靖远问钟求：“基地升级后有没有新增npc？＂

“有啊，多了一倍还不止。＂

王靖远四下看看：“那怎么没见新增的士兵？＂

“都去挖石头去了。＂

“为什么？建城墙吗？＂

“差不多，主要是升级城堡用的，要尽快把乡升级为城堡，我们的安全才有保障。＂

“升城堡要多少石头？＂

“至少四万多块，没有上限。＂

“现在有多少？＂

“一百多块。＂

“．．．．．．＂

钟求还想说什么，新任军官邓飞跑过来：“钟求，大家集合好了。＂

“好的，我们向南走！＂

王靖远惊讶道：“不留点人守基地？＂

“放心，有赵老师在，随时可以把所有npc都转成战职，只要有装备。而且，你看山上。＂

顺着钟求手指方向，王靖远看到东面山头上一个木制的岗楼，楼顶竖着基地的旗帜。

“再向东的山头上也有一个，只要基地遭到怪物攻击，赵老师觉得可能抵挡不住，就会让岗楼发出信号给下一个岗楼，下一个岗楼就直接传信给我们。＂

“信号是什么？＂

“火，见到岗楼里有火升起，就是基地的报警信号，说明有怪物攻击基地。如果火左右摆动，就是紧急求救信号，需要立刻支援。＂

两人走到门口，十几个女生在门边向战士们挥手告别。大部队回来后，她们有的从北谷出来收割长得很高的青草去喂牲畜，有的送来新编的藤盾、藤甲和绳，以及工匠打造的新装备。

“注意安全呀。＂林燕对钟求说。

钟求挥挥手：“好的，你们也要小心，还是回北谷去吧。＂

基地的光覆盖半径有八百米，照亮了西南边大片海面。光照到的海水看上去还是灰黑的，光照范围外更是漆黑如墨。风吹起浪花，在灰黑的海面泛起条条白纹，看上去有点怪异。

“风越来越凉了。＂王靖远深吸口气。

“是的，也许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了。＂

此时两人已赶到飞速前进的队伍旁，范文宏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不禁想起一首古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正想着，队伍已出了基地光照范围。天空乌云压顶，看不到尽头的前路铺满断木残垣，众人心情为之一变，很多人回头看基地，却被山挡住，只能看见光柱了，步伐也不知不觉慢了许多。

钟求见状便喊了一声：“击鼓！升旗！＂

一阵急切的军鼓声中，一面雪白的旗帜突然从队伍中升起，迎着西北风展开，旗中央一个黑色方块中，两支鲜红的长矛交叉着，正是基地旗！

鼓声激昂，军旗飞扬，众人的情绪忽然高昂起来，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军旗发出淡淡的白光，似乎能照亮四周，举旗的人是郑晖，钟求送了他一个外号：小强。以表彰其独自一人趴在电线上和怪物死扛二十多个小时的壮举。

“这是我们的新职业：旗手！旗手是郑晖大哥，他原来是潜水教练。＂钟求向大家介绍。

“哎哟，你藏得挺深啊，大哥。＂“在你身边，路虽远也不疲倦呀，大哥。＂“抓紧呀，大哥，别一阵风把旗子吹到电线杆上去啊。＂学生们纷纷拿郑晖开涮，因为他们还记得：当初就是这家伙吸引着一大群怪物在路口，把经过的留田中学的人给害惨了。

面对众人的揶揄，郑晖不为所动，左手执旗，右手叉腰，踩着鼓点大步前行。因为他有个称号叫：坚韧旗手！

钟求并不知道郑晖有称号，因为他没问。事实上在所有就职者中，他只问过韦辰明有没有称号，所以，他也不知道李鹿野的称号是：激扬骑士！

李鹿野和郑晖并不知道称号这玩艺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也没想到要告诉钟求。

很快，队伍来到断桥头，钟求拖着十几条新编的藤绳飞到对面，两边的步兵用一大把长木钉把绳头钉在地上，再把穿了孔的木板铺在绳上，用细藤皮扎牢，十几分钟就建好一座吊桥。

期间钟求已把林登等人先带了过去，找到了之前抛弃的不锈钢板，队伍一过桥便用钢板重组了方阵，然后推进到之前救人的厂房内补充了几块钢板。

钟求对大家说：“现在我们要扫清这片厂区，拿下所有职业光柱，然后尽可能向南拓展，但在隆冬到来之前必须赶回基地。＂他看了看表：“我们有大约四个小时。＂

众人在仓库门口摆了个弧形阵，一边等钟求将怪物引来，一边猜测会来多少怪物。不一会就听到怪物由远及近的吼声，一个身影飞快地钻进阵中：“注意！这次来得有点多！＂

前排战士立即封闭了阵门，两秒后，大群怪物出现在门口，一见仓库内的人，便咆哮着冲了上来。

半圆阵的第一层是缠满藤条的不锈钢板，第二层是铁矛手，第三层是站在钢板垛上的弓箭手，垛与垛之间是手持藤盾、身穿藤甲的短兵手，再往后是旗手、鼓手、巫师和预备队。

钟求、李鹿野和武正夫有超长武器，所以和弓箭手站在一起，李、武两人在大门两侧的钢板垛上，用长矛从侧面刺杀怪物，钟求和韦辰明则在正面。因为半圆阵使得一些怪物直接进入了仓库的范围，于是一些站在两边天桥上的弓箭手也可以进行攻击。

怪群被钢板挡住后，挥棍一阵乱打，全被钢板上的藤条弹回，没有任何效果，推又推不动，拉又拉不动，正面铁矛乱搠，四面箭如雨下，魔法火球连珠炸开，怪物们狼狈不堪、一个接一个地倒在阵前。一些怪物抓着绑钢板的藤条往上爬，预备队中的长矛手上前阻挡，将爬上来的怪物一批批杀死。

正当大家以为这将是一场升级盛宴时，钟求发现一个问题：怪物的尸体正越堆越高，以目前的速度，一分钟后就会超过钢板阵，那时怪物就会踩着同伴的尸体，直接出现在阵地上方，居高临下的攻击将对人类不利。如果后退的话，战线将越拉越长，可能会出现漏洞。

刚想到这，正面扛怪的钢板阵已经开始后退了。此时怪物的尸体堆了一块半钢板高，怪物已经可以探出上身挥棍攻击钢板后面的人了，再加上大量怪物推挤产生的巨大压力，防守方便本能地、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钟求大喊：“远程火力！射外围的怪物！＂韦辰明道：“射不到呀！＂钟求大声道：“正面的远程火力！到两边去！射后面的怪物！预备队的钢板，到第一排钢板后面待命！＂又对王靖远道：“王老师！你来指挥这里！我去引走一些怪物！太多了！＂“你小心！＂

钟求腾空飞起，从仓库门上方穿了出去，空中一个左转，落在仓库外，顿时吸引了一大批怪物向他追去。见飞行时间还有剩余，他又飞上不远处一根电线杆，怪物如潮涌至，立即围了几十层，有的往上爬，有的开始砸电线杆。

已经数据化的电线杆或许有上万的血量，但也经不起群怪长时间敲打，折断是迟早的事。好在虽然有几百只怪物围着，但能打到电线杆的却不多，正在爬电线杆的怪物又挡住了许多棍棒，所以钟求幷不怎么担心，施施然骑在电线杆顶的横梁上，使用远射近戳的打法，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怪物。

由于他位置高，又不时向仓库门口的怪物放冷箭，吸引过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等飞行术冷却完毕，便向远处飞去。半空中见到一个厂房旁边几个货柜堆成品字形，顶部离屋顶大约有两米多高，心念一转，就飞到那座厂房落下。怪物们赶来，爬上货柜，想跳上屋顶，但刚爬上最高那只货柜便被钟求逐个捅了下去。再爬再捅，几下就干掉一个。看看远处的不锈钢仓库门口，大群怪物并没有一拥而入的景像，钟求也略放寛心，大肆杀戮！

仓库内，怪物的尸体已堆成月牙形的小山，预备队员七八个人一组将弓箭手站立的钢板垛往后推，让前排同学慢慢往后退。尸堆垮了下来，王靖远大喊：“往前冲！把它们挤下去！＂

军鼓敲响，战士们高声喊 “杀＂，举着钢板往上冲，怪物们也死死顶住！

“射第一排！快射！＂王靖远大声下令，弓箭手纷纷转向，第一排的怪物们脑袋上箭如猬毛，躲在钢板后的铁矛手也用矛用力顶住怪物，将它们刺穿。但后面的怪物一直向前挤，前面的怪物也无法躲避，更无法后退，只能看着长矛刺穿身体，再刺到后面的同类。有些人的长矛足足刺穿了三只怪物。

第一排怪物很快死光，但尸体竟然被挤得不能倒下！于是人类无法前进，怪物也不能替补，打斗声一时消弱了很多，战斗变成斗牛，看谁推得过谁。怪物数量明显多过人类，力量也不小，但不懂一齐发力，否则早就把钢板阵推垮了。更糟的是，人类一方有很多弓箭手和长兵器。所以第二排怪物不久也都被杀光。

武正夫和李鹿野更是叫人托着自己的后脚，前脚踏着钢板上缘，开始攻击第三排怪物。

王靖远下令：“逐个换人！预备队！上！＂后备人员立即上前，逐个替换下前排盾阵成员，让他们休息一下。

“盾阵！退后几步！靠近钢板垛子借力！＂

刚恢复完法力的韦辰明站在侧面的钢板垛上，抬手对着第四、五层的怪物堆射出三个火球，瞬间杀死五个。张义立即给他输入法力，又是三个火球，轰死五个怪物，留下一片残血和半残的，被弓箭手逐个射杀。王靖远早已下令npc弓箭手不要杀残血怪，所以都便宜了真人射手。站在仓库门两边的射手们看到的是成片的怪物脑袋，随便都能射中，每次基本都是要害攻击。这次战斗就成了近战的苦差，远程的盛宴。

十分钟后，人与怪之间已夹着五六层尸体；二十分钟后，王靖远下令盾阵后退，怪物的尸体如骨牌般倒了下来，一群短刀手举着藤盾冲上尸山，与残余的数十只怪物来了一场肉搏，两分钟后全数杀死。众人随后在仓库门口组好方阵，出发去寻找钟求。

钟求仍在仓库附近的建筑物和电线杆上和怪物周旋，所到之处都有怪物的尸体，所以很快就被发现。此时他盘在一支路灯上，围着他的怪物还有百余只。方阵突然出现在路口，一排箭飞射过来，怪物一片痛叫，转身杀向方阵，途中又挨了两排箭和一个火球，当场死了三四只。冲到近前正要打钢板，板缝中突然伸出密密的铁矛，又扎死一批。

方阵拉成长形，堵死了两座厂房间的道路，怪物在不锈钢墙前不得寸进，死伤累累。一但尸体堆积，方阵便后退几步，继续抵抗。法师和弓箭手们站在由四个人扛着的钢板上，居高临下，离第一排怪物只有两米多的距离，几乎顶着怪物的脸在射击，徐海桑称之为“颜 射＂。队伍中两个新增的弩手也射得不亦乐乎，箭箭爆头。

十几分钟后，怪物全灭，钟求与大部队顺利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