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征
木柯没有多想,便回家管理家事了。
过去的一切都如瀑布般匆匆流去,想到曾经自己随父亲出征,随父亲进入军营,随父亲上阵杀敌,金戈铁马的岁月从脑海中闪过,回忆定格在了一个巫族少年身上。
那是个看似十二三岁的少年,是木柯和木一清进攻西域的时候遇到的。初次遇见他时,他头上顶着一个各种布料做成的帽子,帽檐上插着几根彩色的鸡毛,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的短刀,身下是一张围裙,穿着一双麻布制成的鞋子。
听闻他不被族人所容纳,木柯便央求木一清收留他,问他叫什么,他叽里咕噜一大堆,头一次听到这么长的名字,木柯神情呆滞,少年又说了一遍,好嘛,还是没记住。听到他名字里有一个“晨”字,木柯便叫他“阿晨”了,渐渐的,军营里的人都叫他“阿晨”了。
从前线回来,木柯记得是带着阿晨的,结果一到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有些淡忘了。
直到去年他再次出现。
那时陵雪在静室里冥想,突然一团火焰打到静室的门上,很快就着了起来。
陵雪从火中缓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了,突然一个年轻女子从天而降到静室前,她化作一团青烟进入静室,才刚进去,屋内便充满了寒气,寒气由屋内传出,火焰熄灭。可见那女子修为很高了,陵雪一脸嫌弃。
“别来无恙,仙子。”
“你刚刚,本来可以用水将火扑灭的,非要卖弄你那冰系仙术。”
原来是曾经带陵雪来到凡间的那个仙子,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陵雪也没有问过,只得以“仙子”称呼她了。
那仙子笑笑就离开了。
陵雪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听闻静室失火,木一清和木柯都匆匆赶来,见火被扑灭,便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被那寒气吓到了,所谓的纵火的小贼—阿晨呆呆的站在一旁。
木一清很生气,但只将阿晨打了一顿就让他走了。
阿晨只将点燃静室的原因告诉了木一清。
之后陵雪问起那原因,木一清都说了假话糊弄过去了。
军营里,木一清正看着地图,不时地勾勾画画。
“营外来了一个异族人,自称是将军的故人,说要见将军。”
“带进来。”
不久,来了一个穿着巫族服饰的少年。
“你终于来了。”
“匕首呢?”
木一清从桌上拿过刚刚擦了很久的匕首,递给阿晨。
阿晨笑笑,便教了他一些仙术,却并没有告诉他不要对凡人用仙术,不然会被仙人惩罚,惩罚的量按伤亡程度来算,没有上限。
过了几日,阿晨走了,木一清无心研究战事,只一心练习仙术,对其他任何事几乎是不闻不问。
几日后,双方要开战了。
战士们胸有成竹,浴血杀敌,木一清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多次陷入敌人设下的圈套,战士们拼命保护木一清,人越来越少,渐渐地,战斗处于下风。
半日后,双方歇战。
木一清只身一人来到刚刚战斗过的地方。
看着脚下的尸体,木一清眼中闪过了泪花,头上的白发愈发的多了。
他颤抖着,像是在问自己:“你做了些什么啊……”
“战士们啊……我,木一清,是个罪人啊!”
回到军营,士兵看到他的模样都愣了愣。
敌军想到木一清的军队被他们消灭的差不多了,便送来劝降信,木一清颤抖着借过信,顷刻间,信被他撕成碎片。
想到让朝廷调兵支援,却不知这信该从何写起。
“报!将军,家中来信了。”
木一清翻开信件,大致的浏览了一番,信中的两个字使他打了个寒战,他脸色苍白,嘴里反复嘟囔着两个字,好像疯了一样。
“保宫……”
他提起刀,冲出去看到敌军就是一阵乱砍。
“将军这是……什么打法?”
士兵们紧随其后,也是一阵乱砍,吓得对面士兵不敢靠近他,再加上对面以为他要投降了,便都放松了警惕,都去吃饭了,于是他一直杀到对面营地。
营地里有五个将军在睡觉,等到木一清进来才有所发觉,见他连铠甲都没穿,便都以为他是来投降的,刚要为他准备些酒肉,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只见有三个将军已身首异处。一个高挑的黑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暗暗的笑了。
其实木一清刚刚使了仙术。
他又动了动手指,砍下剩下两个将军的头颅。
士兵们都看懵了,都以为这是一场梦,木一清没有说什么,手指一动,剑在空中挥舞,不久,站着的只剩他一人。
半晌,他喃喃道:“曾经我爱兵如子,如今我竟因为怕让人们认为我是个妖怪而杀死了我的兵啊,二十八个士兵啊……”
“二十八个兵啊……”
“一清……”
“一清……”
“清……”
他反复嘟囔着这几个字,有些忽忽如狂了。
他在士兵换岗的时候跑回去了。
军营里的战士们见他回来,都兴高采烈。
“西部大捷。”
“什么?!”
军营里一阵欢呼。
他的叹气声没有被士兵们听见,在士兵中间,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木一清带着残兵回到京城,刚到城门口,便说要见皇帝。
皇帝听闻西部大捷的消息,有些手足无措了,立马放了保宫里的木一清的眷属,并召见了木一清。
“听闻木爱卿大获全胜,朕很是欣慰啊。”
木一清心里冷笑,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臣考取武状元,一心为国家做贡献。陛下继位那一年,边境混乱,臣怕陛下刚刚接任政权,不能像先帝那样熟练地治理边疆,带着尚未及笄的女儿主动请缨作战。忠心可鉴。”
木一清哽咽住,顿了顿。
“臣苦心为国争战几十年,妻子早逝,臣无心再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没想到!”
“没想到你竟因小人谗言,将臣的家眷关入保宫!”
木一清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了半天。
皇帝将两只手互相伸进袖子里,缩了缩脖子。
许久,大殿上传来木一清的叹息声。
“臣有些怀念当初追随先帝的日子了,方才冲撞了陛下,陛下赐死臣罢。”
皇帝沉默片刻,刚要安抚木一清,只见他将一把断刃横在脖子上。
“臣的忠心,臣的一世英名,只得以死保全了,陛下莫要劝阻了。”
手起,刀落,鲜血溅在离皇帝最近的一根柱子上。
“木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