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与人心（二）

鬼能化妖，绝非一般怨气可言，我几乎问遍了所有的董家下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

我是除妖师，那鬼妖岂是他董少卿说除便能除的。我还偏要找到他的怨气所在，帮他超度回归冥界。

现下只能去问董若启了，我来到董若启的院子时，他刚好要出去。

“仙女姐姐。”他看到我就喊，喊的我甚是神清气爽。

“你去哪儿？”我问他。

他往我后面看了看，那样子倒像是个贼。

“我自己来的，没有人跟着我。”

董若启吁了一口气，“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仙女姐姐，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那巧了，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

我和董若启避过所有的董家下人，从院墙那里翻了出去，别看这小子挺瘦弱，翻墙倒是挺麻利。只不过，在他爬墙的时候我已经落在了院墙外面，看到他站定，我才问他。

“去哪儿啊。”

看到旁边早就站定的我，他略微的惊讶，随后又恢复了淡定，“跟我来吧。”

跟着他在村子里七拐八拐的，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在带我绕圈，这倒霉孩子，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董少爷。”我最终忍不住了，若是我再不开口，怕是刀里的阿渊会跳出来揍他一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走在前面的董若启突然停了下来，“仙女姐姐还是别叫我少爷了……叫我阿启就好。”他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也只有祖父会这样叫我了”

看来他和董老太爷的关系确实挺好。

最终他带着我到了一间小瓦房前停了下来。等等，这个房子刚刚好像有路过，这货为何在带我到处绕圈。

“你……”我正要问他，他却已经打开了房门。

由于他开门的动作过于粗鲁，屋里的灰尘都飘了起来，董若启忍不住咳嗽起来，站在后面的我立刻捂住了口鼻。这屋子……是多久没有人住了。

我们进了屋子，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破椅子。董若启虽然是个少爷，却也不嫌脏，他搬来一把椅子随手用袖子擦了擦，“仙女姐姐，你坐。”

我坐下来后他也搬了一把椅子，却也没擦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说吧。”我开始问他，“带着我绕了这么多路是为什么。”

他把手放在桌子上，握着拳，“我怕父亲派人跟踪我。”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的隐忍。

“那……这里又是哪里。”看来董家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我看着仙女姐姐是好人，也听说了父亲早上的决定。”他说着突然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泪水悬在里面，“仙女姐姐是不会杀祖父的吧？”

我叹了口气，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温和起来，“如果要杀，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董若启松了一口气，他用衣袖擦了把眼泪，把刚刚的灰尘都擦到了脸上，然后他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这里是……祖父去世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太爷？我忍不住再次看向周围，这里只能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了。那董家宅院那么大，再不济也不会容不得一个快死的老头吧。

对面的董若启突然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断断续续，声音不大却催人泪下。

“你别哭了。”我把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他，“慢慢说吧。”

他擦了擦眼泪，却还没有把脸上的灰尘擦掉，他稍微稳住了情绪才开始慢慢的说了起来。

“我母亲死的早，我出生不久她就去世了，我没有见过她，父亲也整日忙于生意，我从小和祖父相依为命。其实不怕你笑话。”他说着抬起头笑了起来，笑的非常难看，“我知道父亲在城里还有个家，他只是偶尔回来看我们。”

听到这里我不免惊讶，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吗？

董若启继续说着，“后来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我就想到了……玄黄之术。”

“所以你才开始看那些书，研究各路妖怪吗？”

“是。”他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法，父亲他……他回来了，还带着……”他说话断断续续，显然情绪不稳。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冲我一笑，才开始接着说，“带着他在外面生的儿子……祖父看到后自然很生气，那一晚，父亲和祖父大吵了一架，然后……祖父的病情就加重了，第二天……父亲就把祖父送到了这里，也不允许我来看望祖父……直到……直到祖父去世……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你放心，我会好好超度你的祖父，断不会让他魂飞魄散。”

董若启抬头看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董老爷为何会把自己重病的父亲放在这样的一个简陋的地方，就算是大吵了一架，也不必对自己的父亲如此狠心，还是说，那董老爷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没有办法化去董太爷的怨气，我也不敢去轻易的揣摩人心，现下只能奢望从董老爷嘴里敲出来点什么，或者从董太爷那入手，只是，董太爷的状态……

我没有再回去董家，而是回到了我们借宿的大娘家。小红坐在大娘家的门口悠闲的在喂小鸡，她远远的看到我回来便迎上前来，“你回来了，初临，事情解决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歇一会儿，晚上再去。”我说着就推开她要往屋里去。

“昼伏夜出的，你快变成蝙蝠了！”小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大师兄的信。”

她作势要给我，却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又突然收了回去，“你还是去睡觉吧，睡醒我再给你。”

我不客气的念了缚咒，待到这鸟妖动弹不得来回挣扎的时候，我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信，转身进屋朝楼上跑去。

只听得楼下传来小红声嘶力竭的咆哮。

“叶初临！给我解开！”

无视小红的嚎叫，我关上房门坐了下来，小红虽然任性妄为，没大没小，但却守规矩的很，师兄的信还完完整整的，小红并没有私自拆开。

我打开信封，师兄的影像便出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