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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

第二十五章:

春意浓浓,午后的太阳有些刺眼。

微风惊过青衫薄衣,宽袖轻轻晃动。温灼的日光晒着她的后颈,片刻之后就已发红。

少女拂起被风吹起的鬓边碎发,轻轻掖至耳后,她的脸更显小,皮肤白皙气色红润,站在太阳底下晒得微微发晕,她说:“你们都长得好看,他肯定很喜欢你们。”

沈嗣对她如师长严厉,对他后院的小妾倒是都很宽容。

阮明姝没有多留,回到自己的厢房,侧间堆满了她的嫁妆,几十个箱子的金银珠宝,她拿着账本挨个清点,又一个个将箱子上了锁,让人抬进她的私库里。

阮明姝又自掏腰包,给沈嗣的小妾打赏了些银两。不知为何,虽然沈嗣没有逼她们读书抄字儿,但她还是觉得她们好可怜。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她这般底气,能和沈嗣正面叫板。

沈嗣从宫里回来,魏广便将今日在府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沈嗣听完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不会喜欢他后院的小妾。说起这个就头疼,原主做了不少孽,他刚穿过来时,就有人哭着求到他面前,只是为了请一位大夫医治。

沈嗣花了些时间才收拾完他的烂摊子。

阮明姝在他回府之前装模作样回到书房里,假装自己读书读的很刻苦,他让她抄的书,她只抄了一半。

如果他责问她,她就说自己昨晚没有睡好。

沈嗣从宫里给她带了几块她爱吃的月饼,装在食盒里,他提着食盒推开房门,少女握着毛笔,挺直了板正的上半身,神态认真在练字。

书房里除了石墨书卷的清香,还多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

沈嗣慢步靠近,一袭月白色圆领锦袍衬得他愈发清冷,腰间坠着半块缺月玉佩,他低头垂眸扫了眼压在案桌上的卷纸。

她的字倒是不丑,端正秀气,没有什么笔锋。

抄了大半页,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

阮明姝在他开口之前先发制人,假装气鼓鼓撇下毛笔,仰着脖子,莹润的乌眸巴巴看着他,“我手都抄疼了。”

她就没吃过这种苦。

沈嗣将食盒放在一旁,瞥了眼她细瘦的手腕,腕间戴着碧绿色的玉镯,纯净的嫩绿色将她手腕衬得皮肤极白。

没有红,也没有肿。

不过沈嗣还是给了她一个台阶:“疼就用冰敷敷。”

阮明姝哦了两声,“既然这样,我要回去休息了。”

沈嗣问:“抄完了?”

阮明姝心尖一抖,输人不能输阵,“我只抄了一半手就肿了。”

她抬眸看了眼男人的脸色,冷冷淡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这个人就像是没有喜怒哀乐,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明姝抄书的时候学会了书里的一招,叫以退为进。

她主动伸出白嫩的小手,压着颤颤的声线:“你打死我好了。”

沈嗣又不是看不出她的把戏,淡淡笑了声,“手好了再抄。”

阮明姝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如果想教学生,为何不去开间私塾?天底下又不缺想读书却没有书读的人。非要来勉强她。

读书明智。

可是她已经够聪明了呀。

沈嗣的拇指轻轻点了点食盒:“有月饼,吃不吃?”

阮明姝是喜欢吃宫里的蛋黄月饼,外面的点心铺又做不出御膳的味道,她刚才就闻着味道,憋着没有问。

她打开盒盖,碟子里只装了两块。

阮明姝几口就吃完了月饼,她还嫌不够吃,小声和他说:“下次可不可以多带两块?”

沈嗣顺手收好食盒,一点人情都不讲:“不可以。”

吃多了会积食。

正餐也不会好好吃。

她这个年纪,需要营养均衡。

沈嗣空了的时候还准备了份食谱,荤素搭配,果蔬合理。她的身体太弱了,遇到严寒多变的天气,很容易受凉生病。

古代医疗水平有限,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名不见经传的疾病夺去生命。

阮明姝在心里骂他小气,嘴上不敢抱怨,她试图撒娇:“可是我很喜欢吃,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喜欢撒娇。

在家里,无论对谁撒娇都很管用。

她犯了错,父亲不会责罚她,母亲也不会训斥她,弟弟会轻易原谅她。

所以阮明姝习惯了利用这种卖乖讨巧的手段蒙混过关,可是她的丈夫并不是普通人,好像真的是铁石心肠,“很喜欢也不可以。”

阮明姝低头,嘴巴不高兴的噘了起来:“你就是在欺负我。”

沈嗣无所谓的点点头:“随你怎么想。”

她存着气,埋着头气哼哼就要走。横冲直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自己的额头被撞疼了,眼底泪花直冒。

她揉了揉脑门,“疼死了。”

沈嗣习惯了她的莽撞,无奈叹息,攥住她乱动的手,“我看看。”

阮明姝有气乱撒,迁怒于他:“肯定红了,都怪你。”

沈嗣理性提醒:“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

她强词夺理:“那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站在我面前?”

阮明姝气呼呼挥开他的手,眼泪汪汪也要先离开这里,冲出去的时候踩到了裙摆,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将他扑倒在身后的软榻。

少女的身体紧贴着他,浮动的甜香没入鼻端。

她的身体又软又香,贴着他的胸膛,乌发落在他的颊边,发梢有意无意扫过他的侧脸,衣襟晃动,香气四溢。

沈嗣对着眼前这张泛红的脸颊,闭了闭眼睛:“起来。”

阮明姝不知道他眼中为何会出现抗拒,总归吃亏的又不是他,怎么他还一种被玷污了的神情呢?

她坐在他身上,将他按着榻上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不是受制于人的弱势,好像由她掌握了控制权。

阮明姝一时半会儿舍不得起来,她看着他好像被气红了的脸,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可是你的脸都气红了呀。”阮明姝难得在他面前占上风,怎肯善罢甘休,“难道你是害羞才红了脸吗?”沈嗣确实是被气成这样,他再次冷声说:“你起来。”

阮明姝好像猜到了他为何会如此生气,“是不是你吃不到我才恼羞成怒?”

沈嗣黑了脸:“谁教你说的这些?”

阮明姝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得意洋洋,“话本里写的叫什么来着?颠鸾倒凤,鱼水之欢。”

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太监,可是和太监又有什么两样呢?

阮明姝不同情他,这种老谋深算的控制狂,天生就是太监就是他的报应。心眼多,报应也多。

今早是阮明姝自己穿的衣裳,一套水粉色的长衫罗襦,系带都系的宽松敷衍,此时衣衫不整的,隐隐约约还能看清她雪白细瘦的锁骨。随着她的动作,光华一览无遗。

她出落的已经很婀娜,腰细如柳,却又浑然不觉自己多招人。

沈嗣反手推开了她,“往后不许这样。”

阮明姝感觉他好像动了真格,没有再造次,乖乖夹着尾巴,“哦。”

晚上,沈嗣只是同她一起用了膳,并没有留在她的屋子里过夜。

阮明姝自在许多,但是她又有点不舒服,新婚第二天就冷落她,传出去又要被人笑。

王府只有一点好的。

就是清净。

转眼就到了回门这天,阮明姝先前想过如果献王真的很丑,她宁肯不回门也不要带他回去被别人看笑话。

还好他不是个丑人。

沈嗣提前备好了礼,早早就让人抬上马车。

阮明姝自己穿衣裳要花更久的时辰,穿好裙子后还得梳头。她还是不会自己梳头,弄了半晌一团乱遭,拿着玉梳不高兴地跑到沈嗣面前:“帮我梳头发。”

沈嗣动作熟稔,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阮明姝挑了根嵌玉的发钗,别在发间,端庄明艳。

她在马车里就想好如何同母亲诉苦,她要哭得惊天动地眼泪不止,要说服父亲日后威逼沈嗣跟自己和离,还要让阮敬辞在朝堂上给他添堵。

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才不信这个。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出了事情,她正好能一脚踢开他。

侯府大小姐的回门自是隆重,清早天还没亮,侯府的下人就在准备。

下马车时,阮明姝故意不要他扶,故作虚弱,泪眼蒙蒙朝她的母亲走了过去,细小的声音含着千言万语般的委屈,“母亲。”

侯夫人握住她的手,“先进屋再说吧。”

阮明姝忍不住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她这儿还未哭诉,就先没憋住问起陆衍的身影。

侯夫人瞪了她一眼,随即语气平静的说:“你表哥生病,告假回江南休养了。”

这可把阮明姝急坏了。

“他怎么病了?严不严重?”

“不知道,忽然得了急病,左不过就是你大婚那几日。病得确实重,连着几天没下床,咳嗽不断。”侯夫人对陆衍没什么好感,提起他来也意兴阑珊,她更关心女儿的婚后生活:“献王对你可好?”

阮明姝想都没想:“不好。他欺负我。”

侯夫人忍着气:“他打你了?!”

“这倒没有。”阮明姝委屈抱怨:“他都不让丫鬟伺候我,要我事事亲为,还逼我抄书抄的手肿了。”

“可是他对她的小妾却很好。”

侯夫人皱眉:“你和他……圆房了吗?”

阮明姝并未隐瞒她的母亲,摇头道:“没有的,他有病的。”

侯夫人才不信,沈嗣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你傻不傻!小妾不能宠,日后压过你一头,你可怎么办?”

阮明姝油盐不进:“我巴不得他天天睡在小妾的屋子里。”

侯夫人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丈夫哪里是不能人道,他分明就是不愿意碰你。”

日子久了总会让人看出端倪。

到时候被嘲笑的只有她的女儿。

“日后你免不了要参加宴会,丈夫的宠爱就是你横行的底气。”侯夫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如今你已经嫁给他,你少不了要借他的势。”

阮明姝似懂非懂。

可有一件事她好像听明白了。

沈嗣是真的不喜欢她,她的丈夫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她虽然不难过,可是很恼火。

不过还好。

她也很讨厌他。

侯府的女眷在堂外候着,等着侯夫人的允许她们才能进去。

大婚那日,有目共睹。

大小姐嫁的不算太差,献王也比传闻中俊俏有礼。

可是日子过得如何,只有大小姐才知道。

阮青萝觉得她的嫡姐就是用十世的智商换了张漂亮的脸蛋,她能靠一张脸顺风顺水一辈子吗?

现在被捧地不知天高地厚,以后摔下来的时候必是头破血流。

几个庶妹各怀心思在院外候着。

新姑爷在前厅寒暄过后就到后院去探望他的小妻子。

阮明姝还不知道他这么快就过来了,耍着小性子要喝冰的糖水。

嬷嬷不敢拿给她,怕她吃坏肚子。

沈嗣进屋的时候,他的小妻子还在闹脾气。

他的眼神淡淡,蕴着天然的威慑力。

少女噤了声,没有再闹。

沈嗣看出了她的怨气,牵过她的手,说:“你体寒,是该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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