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共灯（1）

虽说这花灯节不算什么正经的节庆吉日，却着实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城中早已开始装点打扮。每条街道上都在张灯结彩，而姑娘们手中的花灯也是姿态各异，最多的便是各色的莲花灯了。重重叠叠的琉璃花瓣中间放置一块由油蜡密封后点燃的莲心，这便是琉璃莲花灯，也有的闺阁女儿喜欢那传统的纸质莲花灯，竹骨所制的灯笼架外面糊上一层薄薄的油皮纸，而白纸上便会绘上这莲花的图案，也有一些女子便将自己的心愿书写在这莲花灯的背面，以求心愿得偿。

凤国向来民风开放，年轻男女花前月下，节日小聚一起逛街自然不算什么惊异的事，但是慕涵和顾南衣并肩走在大街上总是会引起不少人的注视和侧目。

“这一对男女也太般配了，男的俊俏女的漂亮，真的佳偶天成啊。”

“这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要是知道花灯节的习俗啊，怕是就不会这么放心啦！”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探讨这一对年轻的外来情侣时，偏生他们二人耳朵尖，但是也偷偷听到了个七七八八。慕涵咬了一口刚才顾南衣给她买的糖葫芦，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努力地咀嚼，一边含糊地问道：

“南衣，你知道这儿的什么规矩吗？”

顾南衣摇摇头，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用指腹轻轻地擦掉慕涵嘴边的糖渍，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从小在轩辕长大，后来就在酆都被你搭救，从未来过此地，自然不知晓这里的规矩。”

顾南衣的话让慕涵微微一震，她没想到顾南衣会在这种时候以如此轻易的方式将自己在心中问了无数次的疑问坦然吐露。她忍不住微微仰头，想要更加清楚地看清眼前那个人。

一直以来，慕涵总是觉得自己同顾南衣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亲密无间，二人之间总是有一团厚重的浓雾弥漫，慕涵在心中无数次的猜想盘算究竟顾南衣与自己的深仇大恨是否有关，她不敢轻易跨越两人之间的分野，因为她不知道分野的对面究竟是平坦宽阔的平原还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本就身在裂隙，却妄图窥见天光。

可是现在那条原本笼罩着浓重面纱的暗河，此时却向她掀起了神秘的一角，吸引她靠近，诱惑她触摸，无论青山白骨，即使穷极一生。

慕涵仰头看着前方正在为自己擦拭嘴角的顾南衣，他的手指并不柔软，甚至指尖处还有些硬硬的老茧，她知道这是因为经常要联系暗器的缘故，一张脸孔俊朗清秀，剑眉浓密英气，狭长的眼眸顾盼生威，鼻梁高挺，唇角轻抿，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爱意在闪耀，黑色的袍角随风摆动，直到这一刻慕涵才发现，原来顾南衣不只是一位飘飘少年郎，他身上所展现出的是一种王者藐视天地、强者运筹帷幄的强势。

而就在慕涵望着顾南衣出神的时候，他也正仔仔细细地端详眼前的少女，平日里慕涵更多时候都会穿颜色艳丽、花纹繁复的绫罗绸缎，就像是一只为了好看而刻意装扮的金丝雀，可是今夜的慕涵只穿了一件寻常简单的裙裳，显得清新自然，鹅黄色的衣裙更是将白皙的少女衬得更加娇俏。慕涵今日挽了双髻，虽说这是年纪更小的女孩子常有的装扮，但是在她身上却毫不违和，为了好看慕涵还在每一支髻上系了一条相同颜色的发带。那双明媚的桃花眸中此时满是惊奇，微风拂过，慕涵的发梢扫过顾南衣的手指，弄得他有些痒，其实慕涵嘴上的糖渍早就已经擦净了，可是顾南衣下意识地忽视掉，因为他不想离开指腹下柔软的触感，直到指腹上蹭上了嫣红的口脂，顾南衣这才悻悻地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