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夜探菩提

这一夜风朗气清，万里无云，天高月明，树影摇曳，休息了一天的慕涵觉得神清气爽，抻了抻今日躺了一天的懒腰，在清凉如水的月色中徐徐地迈进了顾南衣的房门，见他一身黑色夜行衣坐在破旧的木桌前，便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这场夜深人静的探查活动。

没办法，该死的凤卿尘事先也不告诉自己浴佛节居然有这么多的礼仪要遵守啊！这几天不仅每天都要诵经祈福，甚至还要练习身姿体态与节日流程，这些无聊繁杂的事情让原本就仓促的时间变得更加雪上加霜，她等了这么些天才等到这么一个搜查的机会，她能不激动吗？

虽说慕涵每日被困在寺中不得动弹，但顾南衣却是个自由之人，经过几日的观察与摸索，他的确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点，竹林三米以外的废弃花园中有一处石洞，明明园子早已年久失修，荒草遍地，却硬生生地在石洞门口的石碑上刻制了两个血红的大字“禁地”，洞口甚至还有沙弥们来回巡视看守。

慕涵趴在冰凉的石壁上，手中捧着一把在后山小路中采来的凤尾蕨，一边一叶障目地遮住自己，一边拉了拉身边腰板挺直毫不掩饰的顾南衣的衣角，示意他注意隐蔽。

他看着趴在大石头上的“隐蔽”的她心头一阵无语，二人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山洞的右后面，是个绝佳的隐藏地，除非两个小和尚回头，不然是绝对看不见他们的，夜深露重，他看见石面上凝结的白霜，又瞥见她贴在石壁上被露水浸湿的衣领，担心她受凉，便一个用力将趴着的慕涵拉了起来，看见她穿着秋香色的单衣，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到了她的身上。

慕涵看着不远处和她一样身穿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小和尚，语气疑惑地说道：

“南衣，你说真的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展示他的秘密吗？你不觉得这个禁地出现的也太准时了吗？况且石洞中并无其他声音传来说明洞中并无活物，除非石洞在地下深处，土地阻挡了声音的传播，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回音都听不见，还是说里面本来就是个死物？”

她嘴角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嘲弄的笑，言语中满是讽刺：

“难道他们偷了黄金是想镇宅不成吗？”

顾南衣没有接慕涵嘲讽的话，他一直在仔细端详着这件披风和她的适配度，款式倒是不错，只不过毛领是普通的兔子毛，毛色不纯且劣质发硬，下次应该给她猎一张纯白的狐狸皮，那才与她嫣红的嘴唇更为相配。

“南衣，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见慕涵急了，这才悠悠地开口道：

“这间石洞本就是掩人耳目所用，我早就进去过了，除了几只野生动物的尸体，里面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你想要的黄金。”

打掉他此时正在帮自己整理腰间香囊的手，气鼓鼓地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

顾南衣揉了揉被打疼的手，一脸无辜地回答道：

“你也没听我说完啊，我刚说到这里有个禁地，你便急急将我拉来了啊。”

看着他一脸的假装，慕涵真想给他一巴掌，但她打不过他，所以她不能这么做，她告诫自己要冷静，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五个数，叹了三口气后，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问道：

“那请问顾公子您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哪里有问题吗？”

她的脸色因生气变得活泼生动，顾南衣很享受这一刻的笑闹，也很喜欢她在身边。

他拉着慕涵来到了刚才经过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悬崖，绕过周围的障碍，一路走到了悬崖的最外侧。

悬崖的下方一片漆黑，即便是皎洁的月光也不能照亮它半分。

看着下面情况不明的悬崖，有些惧高的慕涵此刻有些头晕眼花，只能死死地拉着顾南衣的手，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难不成有人藏在悬崖地下吗？”

顾南衣摇摇头，一手拉紧身体颤抖的慕涵，将她拢进怀里，一边在她的后背上摩挲，安抚她紧张情绪的同时轻声地解释道：

“在我发现石洞是个幌子之后，我一开始把主要的目标集中在了其余同样废弃的别院与隐蔽性极强的竹林，只不过它们都不是。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走到了这个悬崖旁，我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这才对它有所留意，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不到居然把入口设在这里，不过进去之后你看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见怀中的慕涵亮晶晶的眸中满是好奇的神采，便知道秘密的吸引力会战胜恐惧的四肢无力。一只手搂住慕涵纤细的腰，一只手拉住身旁丛生的藤蔓，顾南衣便直接从这近乎数十丈之高的悬崖上果断地跳了下去。

在下坠过程中，慕涵只感受到高处刀割般凛冽的风和身边人让自己抱紧的叮嘱，不敢抬头，只好死死地紧闭双眸，直至感觉到双脚踩地的安稳感，这才缓缓地睁开了酸涩的双眼。

手还是紧紧地拽着顾南衣的衣袍，战战兢兢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身处于一个石洞之中，离自己脚下石地距离不过几米的洞外便是漆黑的一片。她探寻地看向顾南衣。

接收到她的疑惑，他伸手敲了敲身侧的石壁，“咚咚”的声响回旋不绝。

“听到了吗？这四周都是空心的，说明他们将山的中央掏了不少的洞。据我所知，这个悬崖原本是寺院的景点之一，名唤映霞峰，有不少香客都回来此处欣赏晚霞的风采，直到四年前此处突然发生了意外，一名女子不幸坠亡，这才向皇帝请旨修缮，而奉令修缮的人便是沧州知府梁文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看着眼前乌黑不知尽头的通道，慕涵伸手摸了摸身边平滑的石壁，奇异的是，相比普通石壁的冰凉，这块石壁触手黏腻，感受温吞，难不成，他们在此藏匿，或者要做的事和这块特殊的石头有关？巨大的好奇占据了她的心间，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失窃和刺杀，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神奇的妙处，倒真是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