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有个徒弟(人如草芥怀中宝,不如贵人手中草)
“张大哥,你要的火石我们拿到了一些,还有一些泔水看起来还比较新鲜。”
“二虎,此行辛苦了。”
“没事,我们就是一些小孩,大灾面前,就算被他们抓着了,也顶多就是挨点拳脚。不碍事,对不对,兄弟们!”
“是!虎子哥!”
二虎这些人把东西往地上一摆,分门别类。有几个妇人过来把泔水里的东西挑挑拣拣,放入大锅里用热水煮一煮。不一会儿就飘出来香味。小群里,就有人开始排队等着领食物。
这时,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拉着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走过来。“张家兄弟,让我家孩子跟着二虎他们干吧,好多分点饭吃。他的父母前些日子都已经被恶水冲走了,就剩我这个老太婆,估计也是没几天活头儿了。”
姓张的大汉上前几步扶起老妇人,说道:“老婆婆,先让孩子吃点。哎,其实我们也是走一天算一天,想办法活下去。总不能就从了那些人,给别人做牛做马,毫无尊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老妇人叹口气,“唉,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这时二虎说道,“老婆婆,您不知道,如果给那些所谓的名流世家当奴隶,其实就是当陪练去了,吃的还不一定比现在的好。
前些天,我的弟兄就有一个人跟宋家人走了,结果没过几天,我们就在城东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身上一身的伤痕。您说不是被人活活打死,是什么?让他跟着我吧,至少能自由自在的。”
好二虎,说的不错。
这小子在人命如草芥的环境下,他不但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还要带着其他的人顽强的走下去,真是孺子可教也。
正说着,突然有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无疾,快去看看吧,宗主上吐下泻越来越厉害了。”
“什么?快走!”
张无疾?叶凡还是没什么印象,于是就跟着二虎跑过去。
只见一个帐篷里只有一个老头躺在地上,周围到处是污秽之物。所有的人都避而远去。
张无疾就要走过去,被叶凡一把拽住。
“等会儿,这样去不行。所有的排泄物都要隔离掩埋。任何碰触他的人都要好好洗手。”
老头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皮肤饱满,并无严重脱水征兆。
张无疾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向前,而是跪在地上,伤心的说道:“宗主,现在药材价格堪比金价,无疾手无寸金,还是没有办法,能保住您的性命。但是请您放心,只要无疾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我们张家活下去。”
“无疾,没事,谁都会死,不是你的错。你要记住,就算张家只剩下一人,也不能沦为任人践踏的奴仆。家被淹了可以再建,得不到救助,我们可以靠自己。但是张家的灵魂没了,就只能成为没有骨气的草包游魂。”
“宗主教训的是。”
叶凡却在一边咂舌,不以为意。
老头眼神敏锐,突然看向叶凡,“你是谁?什么意思?”
“张宗主是吧,在下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在下对张宗主的话却不敢苟同。在下认为是不是奴仆跟有没有骨气是两码事。奴仆是个身份,骨气是气节。世家公子也有没骨气的,奴仆厉害了也可成为将军。”
“胡言乱语,你这叫强词夺理,偷换概念。无疾,你可别听信谗言!”
二虎赶紧挡在叶凡身前说道:“张宗主,这是我昨晚刚捡到的小乞丐,不懂规矩。”
叶凡被徒弟护在身后,觉得不是回事,这下受到关注,自然是连躲都不躲,总得有点师父的样子嘛。
二虎还在一边说一边给张无疾使眼色,“张大哥,快帮忙说几句话啊。”
张无疾面露疑问,似在回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其实,他的话也有些道理。”
“你,你们。。”他这一着急,又吐出一大口。
“宗主,是无疾的错,您别动怒,保重身体啊。”
“唉,算了,我时日不多了了,也说不动你们了。想不到,百年张家竟然毁于我手。可悲可叹,呜呼哀哉!”
“呵呵,”叶凡推开二虎,不紧不慢的说道,“依在下看来,你这一宗之主也不过如此,还不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你!”张无疾气得站起身护在张宗主身前骂道,“你一个没经过事的小孩懂什么?”
“哼!无疾,让他说,我倒要听听他这十四五岁的小屁孩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叶凡微微一笑,一点不气,“我说的少年是他,可不是我。宗主误饮脏水,身体抱恙,但并非病入膏肓,却不知道打理自己的生活,周围污物一片无人清理,自己也不想着换个地方,得过且过,还妄谈所谓的尊严。现在只是有些症状便言及生死,着实尚早。而这少年不但懂得自力更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还想着带别的兄弟某条生路。两者相比,高下立见,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你是说,我们宗主的病可以医治?但是我们去哪里找药啊?”
“张宗主如果能打起精神,结果尚未可知。不管怎样,既然都有托付别人重振家族的心思,为何不自己努努力先活下来,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张无疾看向叶凡,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小兄弟,你有办法?”
“张宗主周围并无一人照顾,说明大伙儿都知道此病可传染,但是却放任污物不管,必然后患无穷。其实,这病只是经口传染。说白了,大伙儿要把周围的污秽尽快清除掩埋。充分洗手,所有入嘴的东西和他接触的衣物用具等全要沸水消毒!做好卫生,便可控制。至于张宗主的情况稍有复杂。宗主这几天不能吃饭,而要喝在下配置的水。撑过几天不再恶化就能平安!”
张无疾双眼微眯,向前几步靠近叶凡,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不可思议的指着她叫到:“你,你是三不问的那个小神医!”
“嗯?你知道三不问?”
“你当初救了陛下的命却被打发到镇西。在下跟着你一起给陛下开腹取出的箭矢。你想起来了吗?我去三不问找的你,亲自护送你去的皇宫。我那时是羽林军的左郎将啊!”
“哦,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这次换二虎找不着门了,“等等,你们说的都是啥,怎么还扯上陛下了?谁是小神医?三不问又是何处?”
叶凡突然指向二虎的身后,“呀,李将军”。
二虎一听,吓的一转身,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才知道上了当,但是这时他身上已经被人碰了好几下。而他四处寻找始作俑者,却只能看到她诡异的身影,最后停留在他面前轻松的拍手。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四周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虎子哥,你门户大开啦。”
“羞死啦!”
原来他的腰带不知何时被人解开,现在衣领大开,惝着怀,裤子已经被人拔了下来。
他不怒反笑,赶紧提起裤子,随便一系,就跳到叶凡身前,睁着俩晶亮晶亮的大眼睛,直愣愣的跪下去,欣喜的喊道:“小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皆是一惊。
“什么?!他竟是虎子哥的师父?”
“这么小,能行吗?”
“你们没看到刚才他的身手吗?看起来很厉害!”
“刚才张大哥说他是什么?神医吗?”
之前跟着二虎的十来个小孩,看着他跟一只小狗似的,两眼放光摇着尾巴讨主人宠爱,都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跟着二虎跪下:“拜见虎子哥师父!”
“。。。”叶凡头上青筋直跳,这是什么称呼?算了无所谓,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二虎,你先一边儿去,谁要你当徒弟,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二虎耷拉着脑袋如同一只委屈的小狗。
叶凡走向张无疾,“刚才便觉得你有些面熟,没想到张大哥竟是当年羽林军的左郎将?那如今为何会在此地呢?”
张无疾神色黯然,“羽林军的事,不提也罢。江北大水,我正好回乡省亲,却赶上张家祖地整片被淹,什么都没了,就剩下几百个族人流落到此,祈求一片立足之地。没想到这里到处是流民,阳林城人满为患,我张家今日竟沦落至此。”
“张大哥,你先别难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合计合计,附近有什么能避难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现在无人敢去啊!”张宗主在一边叹息到,说着一激动又开始吐了起来。
“宗主,你是说百里之外的巨龟山吗?那里自从南越王问安后这么多年都无人敢进。我曾听人说,但凡从那里回来的人都跟丢了魂似的,没过多久都离奇死亡!”
“南越王问安?”
“小神医,你难道不知问安一事?此事说来话长。”
张宗主听着俩人说话,貌似听进去了叶凡的话,试图起身收拾,却又勾起下面不适。忐忑不安的看向四周,围了一圈全是人,一脸尴尬。
“张大哥,你先按照我说的方法照顾一下你们宗主。我先去趟阳林城,向老熟人借点东西。”
“好的,小神医,我明白。”
叶凡拱手拜别,却没有纠正对方的称呼。给二虎一个颜色。那小子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她离开了。留下十来个人面面相觑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毛蛋,你们先跟着张大哥忙活,我师父找我训话呢,都别来瞎掺和!”
“。。。”
“二虎,你怎么跑这儿来?跟我说实话。”
二虎嘴巴半张,吞吞吐吐的回道,“他们总是要我在寨子里练功,不让我出去,毛蛋他们在寨子里受欺负也没人管。后来,我偷着去了凉州城,又领回去一个小乞丐,我爹就跟我发火,嫌我不务正业。”
“你带着毛蛋他们自己来的江北?”叶凡瞟他一眼,人不大,主意倒是要上天。
二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父,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一开始还算顺利,但是走了半个多月后,就找不着路了,差点被奴隶贩子给卖了,幸亏被张大哥所救,后来就一直跟着他。”
“什么奴隶贩子?”
“师父,您可能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是人贩子。如果是男的,就会被卖去当奴隶。如果是女的,那就惨了。出身好的可能卖给什么人家做奴婢,长的好的可能会卖给青楼。有一次我还看见一个小女孩直接在路边给几个人玩死了。我们赶上的那个是个胖子,人肥头大耳,精的不行,在跟人讨价还价时,正好张大哥路过,这才得救。”
呵呵,几个小孩跑这么远,不被卖才怪。现在看着二虎长高了一些,人又瘦了不少,跟一根竹竿似的。叶凡于心不忍也就舍不得再责怪,只是白了他一眼。
“会御灵了吗?”
“会一点。”
“别叫我师父,我不想收徒,但是我可以再教你点保命的东西,你来看。”叶凡心知羁绊最是磨人,她无法给人承诺,护人一生。
叶凡找了跟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小人。
“你既然跟我学了招式,绝对不能随便杀人。但是出门在外,行走江湖,难免遇上坏人。这时候,也不必客气。这人身上有很多要害,但是传言多不可信。能直接夺命的有两种方法:第一、大血管,这里,这里,这里。”
她指向小人脖子、胸腹正中等处,“只要伤到了,对方不是立刻丧失战斗力,就是很快死亡。第二种呢,理解起来稍微复杂点,但是操作很简单。”
说完她指向小人的脑袋,“别看这脑子骨头很硬,但是总有几个薄弱的地方。。。”
叶凡说完,二虎一知半解,“杀人的招数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你记住了。”
“师父,呃,不,姐姐,您今天怎么教我这些呢?”
她深吸口气,看向远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做什么,都得先保住命再说。还有,以后低调一点,别给我惹麻烦。不许向外人提我的名字!”
“啊?我还想给咱们门派起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