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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偶遇张梳

本该是韩王妃的李然被赐婚给了中书令之子,早朝之上,不少人对赵元侃偷去了同情的目光,好端端的未婚妻被人截了胡,恐怕气都气死了。

事情他们都听说了,高家那个浪荡子真是个不怕死的,虽然现在搭上了李家这条大船,看着好处不少,可抢了皇子的婚事,以后还有你好果子吃。

赵元侃却看出来什么情绪,该上朝上朝,好像八卦的中心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虽然私底下不齿高行知的行为,但该道贺的还是得道贺,一时间高家门庭若市,喜气洋洋。

高家还特意把下聘之事高调了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李然就是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为这件事高兴的,大概只有潘含玉。

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念头,潘含玉主动去找了潘夫人。

“不行,韩王绝非良配!”

得知女儿的心思,潘夫人一口否决,韩王偏宠那个叫刘娥的女人,女儿嫁过去难保不是第二个陈王妃,她是绝不会让掌上明珠去受那个罪的。

潘含玉泪水盈眶:“娘,从小到大,你是最疼我的了,求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心慕韩王。”

“玉儿,你也知道娘最疼你,怎么舍得你受委屈啊,你听话,娘定会为你挑一个一心一意只对你好的夫婿。”

女儿的身体不好,潘家老两口都想着要为她挑一个能像他们一样把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简简单单地过一生。而韩王是皇室子弟,他的后院不会简单,以潘含玉弱柳扶风的身体和毫无城府的心眼,如何立足。

“娘,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自端午节一见,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人,求求你成全我吧。”潘含玉已经为自己的怯弱后悔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机会,她不愿放弃,“有爹娘和哥哥

在,女儿不会受委屈的,殿下也会对我好的。”

抵不过女儿的恳求,潘夫人最终还是松了口,托人在赵光义面前表露了几分意思。

赵光义本就属意潘含玉,要不是李皇后多事,赐婚的圣旨早下了。

这下子也没犹豫,直接把老三的婚事给拍板了。

不说李皇后知道自己一番辛苦付诸流水有多生气,赐婚的圣旨送到韩王府的时候,刘娥带着细春到观澜书舍上课去了,赵元侃笑着收下圣旨,传旨的内侍一走,立即冷下脸。

“这件事,暂时别让刘娥知道。”

原本想着李然的事情解决了就能拖上一段时间,这道圣旨却来的猝不及防,打乱了他的计划。

从前谁做他的王妃赵元侃都觉得无所谓,但现在既然有人被他放在了心上,他就要顾虑到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他暂时还不想两人中间多出一个王妃。

难得见赵元侃的脸色这么凝重,张耆也不敢说笑:“是,殿下。”

刘娥还不知韩王府发生了什么,她在观澜书舍遇见了张梳。

徐夫人讲课中间会给学生休息的时间,刘娥和周围的贵女都不认识,休息的时候也都是在书舍随意逛逛。

走到一架书架前,她随意翻开一本书,耳边就传来两个不耐烦的声音。

“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也敢来书舍,一身污秽,也不怕脏了先生的地方。”

“她要是有自知之明,那还会把王妃逼成那样,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殿下迷得团团转。”

“我要是她,早就羞得不敢出来见人了。”

“不知廉耻的贱人,怎么会有自知自明呢,咱们啊还是离她远点,免得沾染晦气。”

刘娥一开始以为她们在说自己,可后面却觉得不对,等两个人走远了,探出头去一看,就看到不远处揽书而坐

的张梳。

她难得一身婉约清丽的打扮,十字髻上只有几只玉簪点缀,略施粉黛,娴静温婉地好似一朵静静开放在角落里的昙花。

刘娥还注意到,因为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张梳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张梳转过头来,对着刘娥盈盈一笑。

“好巧啊,竟会在这里遇见刘娘子,让你见笑了。”

刘娥这才明白,刚才那两人言语间的鄙夷都是朝着张梳去的。

她与张梳不过寥寥数面,每次相见,她都站在赵元僖身边,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周围的人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可在背后,却还有人敢对她出言讥讽。

“张娘子也来书舍?”张梳态度友好,刘娥也不好太过冷淡。

她以为,以张梳的地位,要看什么书,让人给她送去就是了,何必自己跑到书舍来。

“我喜欢人多的地方。”张梳笑容不变,丝毫不因为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而生气,“我们聊聊?”

刘娥一下子警惕起来。

“刘娘子和我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张梳这次很是平易近人,“一样的出身不显,一样的在殿下身边侍候,只是不知,你是否会落到我这个地步。”

“张娘子是陈王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怎么比得上?”

“这么说,倒也不错。”张梳笑笑,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可那又如何,陈王予我宠爱,却不能予我身份,那些高门世家的夫人千金,该嘲笑还不是嘲笑,该看不起还不是看不起,刚刚你不都是听到了吗?”

刘娥大概明白张梳找她的意思了,不想再和她纠缠:“那些不过是嫉妒之下的酸言酸语,娘子不必放在心上,徐夫人快要开始讲课了,我该回去了。”

“刘娘子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不明白。”张梳目露怜

悯,“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韩王殿下能对你百依百顺,可恩爱荣宠就像是空中阁楼,什么时候给你,什么时候收回,全在他们一念之间,你有没有想过,到了那一天,你该如何自处?”

“就像我,哪怕殿下待我再好,在别人眼里,我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背后对我诸多微词,面对陈王妃,我要对她卑躬屈膝,将来我的孩子要尊他为母,一旦哪日殿下的心不在我这了,你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

刘娥坚定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韩王不会那么对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赵元侃充满信心,她笃定张梳说的那一天绝不会到来。

哪怕那个人从没有给她什么承诺,没有说过一句甜言蜜语,她就是坚信,张梳说的那一幕不会发生。

“我要回去上课了,张娘子请便。”

张梳看着刘娥的背影,年少的女子眉梢眼角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飞扬轻松,步履轻盈地穿过走廊,裙角荡开小小的弧度,就连夏日的阳光也比不上她身上透出的明媚。

她突然笑了一声。

原本还想把韩王被赐婚的消息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算了,还是让她多开心一会儿吧。”

张梳摩挲着额角那一块疤痕,沉痛之色一闪而过。

快了,很快就能报仇了。

远在百里之外的山林里,成片的营帐驻扎在此,一个个火堆将整个军营照亮。

龚美和其他人围坐在火堆旁边,他们是留在后方跟随监军处置收复城池的守军,数量不多,也一直没有上过战场。

主将杨业接连攻下几州,士兵们士气大涨,监军王侁也不愿再躲在后方,让他们加快行程赶路,但几天的赶路让士兵们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得来的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在尽量放松自己

,恢复体力,以应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战斗。

有的人已经在火堆前打起了呼噜,鼾声震天,有的人拿出偷偷攒下来的粗面馒头,在火堆上一烤,就着壶里的冷水慢慢吞咽着,有的人和同伴吹牛聊天,眉飞色舞。

龚美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一层层打开后,躺在手心的是一把梳子,眼神沉沉。

“小妹,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千万别怪我。”

“喲,兄弟,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拿过来我看看。”曹勋一把夺过龚美手里的梳子,凑到火堆前打量起来。

黄檀木打磨的梳子在火光下流光溢彩,哪怕上面有暗红色的纹路也不影响曹勋看出这梳子的价值不菲,更别说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小娘子用的。

“好东西啊,哪位相好的送给你的,说出来给哥听一听。”

曹勋对着他挤眉弄眼,难得见他这个兄弟有这种时候,不好好挖出点故事出来怎么行。

龚美把梳子拿回来,小心地包好放回怀中。

“这是我妹妹的遗物。”

曹勋脸色一变:“抱歉,我……”

“没关系,这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或许是战事在即,生死难料,龚美难得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有个小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梳子,妆奁里没有朱钗首饰,全部都是她攒下的梳子。这把梳子是父亲特意为她求来的,她去哪都带在身边,从不落下,还说要留着当做传家的宝贝。”

想到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样的妹妹,龚美眼里泛起了水光:“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她逃跑的时候,也不忘拿着这把梳子,额角磕破了,也不晓得哭,梳子都被染了血,我眼睁睁看着她……”

顿了顿,龚美的嗓子有些喑哑:“……看着她被人拖走,惟一的念想,就是这把她留下的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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