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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曹彬请罪

杨业战死,之前收复的四州又重新回到了辽国手中,王侁无力抵抗,只得带着人马仓惶后退,与潘美等人会和。

本来大好的局面彻底扭转,辽军气势高涨,大宋在痛失一名良将后也无力抵抗,士兵无心恋战,一路后退,赵光义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念想再度破灭。

潘美收到杨业战死的消息时,离陈家谷也不过几十里的距离,他遥望着陈家谷的方向,握着战报的右手颤抖不已,既悔又恨。

恨王侁的咄咄逼人,悔自己没有及时相助。

不过就是几十里而已,若他快马加鞭,大军行进,也不过几个时辰。

可恨王侁把消息捂得死死的,对内不仅撤走了杨业在陈家谷布下的援军,不许任何人支援他不说,对外直到狼狈撤退与潘美等人会和才肯道出缘由,贻误战机,让杨将军独自陷入苦战。

看着众军中被团团围住众星拱月的王侁,潘美真想一刀砍下这小人的狗头!

这次北伐之前,杨业曾与他有过一次谈话,他自认是前朝降将,按律理应处死,但皇帝给予他信任,并交于他兵权,令杨业铭感五内,誓死要报效国君,这次出征,他已做好为国尽忠的准备。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

临去之前,杨业只留下了这三句话,视死如归的气魄令潘美心生敬仰,还想着若能在战场是与他并肩作战,定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惜,还没等到两人再见,大名鼎鼎的杨无敌,竟是倒在这等卑鄙小人的自私无能之下。

“可笑小人满腹鬼,堪悲良将不复归。”潘美满腔悲愤,却无处抒发,甚至还要护着王侁安全,几乎

要呕出一口老血,一路脸色都阴沉着十分难看。

偏偏王侁一路上还不安分,稍有不顺意的地方就斥责将领,还把杨业的战败都归咎到他身上:“说什么杨家将素勇无敌,我看就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言过其实,不然怎么会连小小一座城池都拿不下来,还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如今害得我大宋连连失利,要不是他杨业落在辽国手里,我一定要好好禀明圣上,重重治他的罪!”

“这等前朝降将,最是贪生怕死,能对我大宋有几分忠心,要不是陛下仁厚,给他一条生路,哪容得到他封侯拜相,可他不但不为君分忧,居然还逗挠避战,畏畏缩缩,肯定是早有二心,这种人死了也是我大宋之福。”

潘美听得几次腰刀出鞘,最后又按了回去,只在心中冷笑。

这次战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主将指挥不当,可他们的作战计划全部都是按着王侁的意思来,稍有差异,他就要抬出陛下来威逼恐吓,逼得几人不得不按着他的意思部署,他倒是要看看,回了汴京,他要怎么向陛下交代。

队伍中的赵元僖更是满腹阴云。

他本来都打算的好好的,随着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长长见识,并争取一下武将的支持和在朝堂是立身的资本,最好能学到几分本事,以后才有借口执掌兵权,为自己增加砝码。

可王侁这个狗东西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得他在潘美几人面前连连受挫。

其实一开始也是赵元僖疏忽了,他以为父皇指派王侁为监军,起码是有点本事的,结果这人就是个狐假虎威纸上谈兵的花架子,整日对着那些武将盛气凌人,对着赵元僖卑躬屈膝,为了讨好他,一直把人安排在后方,浪费大量的兵力保护他,他根本找不

到机会上战场。

还以他的名义对潘美等人颐指气使,以不得怠慢皇子为由奢侈享受,赵元僖也当一路上的优待是正常的。

直到他无意中撞见行军途中席天幕地,啃干粮喝冷水的士兵,才发现王侁打着他的名号一路上安排了不少不该出现东西,什么软垫白裘的马车,娇美柔弱的侍女,顿顿不落的精美饭食和酒水瓜果,都是他一人独享的,王侁再从中昧下一些私吞。

赵元僖发现后大发雷霆,迅速把不合规的东西都清理了,可是已经晚了,几个将领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直接把他当成了和王侁一路的货色,任凭他再怎么想挽回印象都徒劳无功。

现在听说杨业战死,赵元僖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王侁是个草包,他何必来淌这趟浑水。

“不行,得找个机会把我摘出去。”

杨业是当朝少见的良将,他的死父皇一定会深究,他身处军中却没能及时察觉到问题,到时候难免落到一个无能的印象,对他来说太过不利。

好在一路溃败之下,辽军穷追不舍,给了赵元僖莫大的机会。

在撤退的过程中,因为百姓撤退不力,他们的军队又和辽军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交战,赵元僖找准机会,换了盔甲也混进了战场之上,然后为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被辽军砍伤,昏迷不醒。

赵元僖及手下都放心了,只不过知道消息的王侁吓得魂飞天外。

在他心里陈王可是一尊活祖宗,他一路把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怕这位龙子龙孙除了分毫的差池,自己小命不保,没想到前面都好好的,最后都撤军了这位祖宗突然冲上了前线拼杀,还为了几个贱民受了伤。

要他说,那些平民死了也就死了,还能为他们减轻点负担

,要不是怕陛下追究,他都不想带那些累赘逃跑,陈王把自己小命搭上多不划算啊。

“把所有的军医都送到陈王那里去,用最好的药,一定不能让陈王出事!”王侁冷汗连连,打了败仗没关系,顶多丢点俸禄,可陈王出事,丢的恐怕是他小命了。

潘美虽然也担心赵元僖出事,却尚有理智,单膝跪在王侁身前请求道:“殿下受伤,派几个精通创口处理的大夫即可,营中还有不少受伤的兵卒需要救治,耽误不得。”

王侁大怒:“不过几条贱命,怎么比得上陈王殿下,要是陈王因此有什么闪失,你负得起后果吗!”

“大人!”潘美脸色阴沉,猛地站了起来,“他们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流的血受的伤都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土,是战士,是英雄,他们理应受到尊重,不是什么你嘴里的低贱之人!”

“潘美!你要造反吗!”王侁拍着桌子,他早就看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不顺眼,一个个地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不知所谓,“谁给你的胆子和我叫板。既然陛下任命我为监军,就证明你们都得听我的,违令者,斩!”

潘美站在原地,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双眼赤红。

“潘美遵令!”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四个字,潘美离去时迈开的每一个步子都重逾千斤。

腰刀几度出鞘,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陈王的营帐乱哄哄的人影幢动,潘美只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取州县皆以复失,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他们还要布置防线,避免辽军再度夺城,可回到营帐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门前,不知已经跪了多久。

潘美上前去,曹彬一身干涸的血渍,头发一缕缕地缠在一

起,面色惨白,却还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没有一丝松懈。

“国华,你这是做什么?”

国华是曹彬的字,几人私交不错,常常以表字相称,只是现在看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好兄弟,潘美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曹彬一个铮铮男儿,却泪如雨下:“若非我一意孤行,要攻涿州,溃败与耶律哥休之手,未能牵制住辽军东面的部队,让耶律哥休趁机与南方部队汇合,杨业兄也不会被围困致死,是我行军不利害了他啊!我无颜面见圣上,也无颜面对杨夫人,曹彬愿以死谢罪!”

本来曹彬只需牵扯住辽军东面的兵力即可,可一连串的胜利让他疏忽轻敌,又害怕自己无军功在身,在军粮被断的情况下,冒险攻打涿州,打下后却无法守住,被耶律哥休一路边追边杀,边杀边追,若非他麾下李继宣死战,送他突围,恐怕他也要和杨业一样困死辽军的包围之中。

可就是由于他这里被辽军撕开一角,原本大好的局面完全翻盘,紧接着西路部队也遭到惨重打击,最后只剩下杨业一人突进,成为一个倒三角之势,他和潘美都未能及时援助杨业,才让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辽军的三方会和后的主力部队。

听闻杨业一人在陈家谷血战至死,竟无一人支援,曹彬痛如刀绞。

他也是行伍之人,自然知道那种被放弃,被抛下的痛楚和绝望。

对他们而言,死不可怕,谁都是把脖子拴在裤腰带上的,可是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是兄弟,是家人,是可以托付生死的知己,是万万不能背叛的存在。

他不知道杨业一人独自斩杀辽军的时候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听到杨业死讯那一刻耳边尽是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我罪不可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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