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东宫纷争
第二天,冯玉容带着龚美那打好的一套银饰进了宫,太子妃笑盈盈地出门迎人,只是看到冯玉容手里那套镂空的首饰时,脸色不太好。
“表姐不是说文思院送来的首饰都没什么新意,我便请人特地打了一套样式首饰,不算贵重,但胜在新巧,表姐可还喜欢?”
她这个表姐,性子刁钻不说,自从成了太子妃,屡屡借着召见亲族的名义从他们手中敛财。
冯玉容被她几次明里暗里地话弄得不耐烦了,干脆就打了套中看不中用的首饰给她,看她还能厚着脸皮说出什么话来。
太子妃的笑意僵在脸上,宫里汇集了天下的能工巧匠,文思院送来的首饰不说模样精美,手艺高超,就连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冯玉容这套首饰虽然新奇,拿在手里轻飘飘的,锻成银锭子都不值几个钱,拿去打赏下人都嫌寒酸,亏她也拿得出手。
要不是看在张耆靠着的三皇子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份上,真不想承认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心里嫌弃,脸上就流露出几分不满:“表妹是不是在张家受委屈了,怎的日子过得如此拮据?”
“表姐也知道张耆花心,后院里不知样了多少花花草草,可不就费银子吗,每次一看账本愁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不像表姐你,太子身为储君,这后院里养再多的人也不费心。”
这话如针一样扎在太子妃心上,她爱太子至深,恨不得太子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偏偏太子嫌她妒性太重,偏爱温柔大方的丁侧妃,甚至屡屡和她起冲突。
她早就视太子的其他女人为眼中钉,恨不得把太子身边的女人统统除之而后快,冯玉容还要故意来揭她的伤疤。
简直可恶!
太子妃的贴身女侍刘内人眼看气氛冷凝,连忙出来
打圆场。
“夫人莫怪,太子妃这些日子为了太子的病吃不下睡不好,一时语快而已,都是自家姐妹,不过几句玩笑话而已。”
冯玉容哼笑了一声,太子病重,也不见太子妃去侍疾,反而拿着他们这些娘家人霍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刘内人本想给太子妃一个台阶下,哪想太子妃一看冯玉容似笑非笑的表情,满腹的委屈化作滔滔不绝的怒火,顿时口不择言。
“怎么,扒上了二皇子就想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他赵元侃真是好一棵墙头草啊,自己亲生哥哥还没倒下呢,就已经想着琵琶别抱,连你们这些狗腿子都敢在我面前抖起来了。”
赵元侃密会二皇子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哪怕太子再三强调自己的弟弟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太子妃还是不相信。
她就应该让太子好好看看冯玉容现在这副嘴脸,都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说不定早就不把东宫放在眼里了。
冯玉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直接带着红玉走人,这疯狗一样的太子妃,谁爱伺候谁去伺候吧!
出了东宫,红玉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冯玉容的脚步,只见她步履匆匆,显然是气得狠了,一不小心还撞上了一名宫女。
红玉匆匆上前,冯玉容已经把人扶起来了,宫女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小声道了谢就跑开了。
这小小的插曲无人放在心上。
刘娥待在张府,没事绝不出门,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冯玉容有时会把她叫出去说说话,有几次还遇见了张耆后院的其他女人,免不了对她冷嘲热讽。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不管张耆的妾室说什么做什么,冯玉容对那些女人从没有生气的迹象,张耆口口声声爱妻如命,却总也不着家,在别的女人怀里的时间都比在
家的时间多。
夫妻俩的关系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天,刘娥早早的的就被叫起了床,用过早食后,侍从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打扮一新,什么也不说就把她推着上了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上,刘娥偷偷往外打量,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看到一个小巷子时眼睛一亮,只是看到同行的张耆,刚冒出来的那点偷跑的心思又按了回去,老实地缩回马车里,心里忍不住翻腾着种种可能,坐立难安。
姓张的要把她带去哪?
不会是要把她卖到勾栏里去吧?
刘娥越想越怕,恨不得这辆马车永远也不会停下。
可惜老天听不到她的心声,没过多久,摇晃了一路的马车终于停下。
刘娥戴着幕篱被搀扶着进了韩王府,透过薄纱,还能看见在她前面有另外两个和她差不多打扮的女子。
绕过曲折的回廊,进了正厅,张耆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不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一双洁白的鞋子出现在刘娥的视线里,鞋子的主人在她面前停留不过片刻便离开,却留下一股浅淡的清香,仿佛雨过竹林,清冽中带着丝丝凉意。
赵元侃真没想到,张耆动作这么快,才几天就真的把人送上门来了,他可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把幕篱摘下来,让韩王殿下好好看看。”
韩王?
耳边响起一声似惊似喜的轻呼,刘娥摘下幕篱,才发现身边也站着两名女子。
张耆几句介绍,刘娥才弄清两人的身份。
年纪稍大一点的是骁卫都头之女,名叫李燕娘,杏眼黛眉,梳着螺髻,身着浅绿色的褙子,对襟合领上衣,下身是鹅黄色的裙子,下摆绣着簇簇兰花,好似立于花丛一般,
明眸善睐灿若春桃,刚才的惊呼正是出自她口,在看到赵元侃后更是喜出望外,笑意盈盈。
另一个和刘娥年岁相仿的名叫周夏,是书院夫子之女,纤腰如柳,一身窄袖长裳勾勒出柔美的身形,静静往那一站,让刘娥想起了冯玉容种的莲花,亭亭玉立,淡雅温和。
说到刘娥时,李燕娘哼了一声,颇看不起这个泥腿子出身的丫头,赵元侃却多留意了两分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
西蜀来的……
“怎么样?这三个人品貌不俗吧,都是我夫人精挑细选的。”张耆不忘为自己夫人邀功。
罢了,人都送上门了,总不能又撵出去吧。
把人安排好,赵元侃带着张耆到了书房,屏退左右:“陈王那边有动静了?”
“他给宫苑使送了不少好东西。”
张耆有几个朋友在皇城司供职,皇城司权属天子,掌宫禁宿卫,及刺探监察,有时能打听不少消息。
从皇城司得到的消息,陈王赵元僖私下里屡屡给宫苑使王继恩送礼,想要张继恩为他在天子面前美言,以谋取开封府尹的位子。
赵元侃脸色发沉:“他简直异想天开。”
赵元僖非嫡非长,却一心肖想太子之位,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太祖时,太宗任开封府尹,后来继位,又将府尹之位给了太子赵元佐,所以开封府尹的位子一直都被默认是皇室继承人的象征,赵元僖谋求其位,野心昭然若揭。
“王继恩爱财。”张耆对天子身边的权宦张继恩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因拥立太宗继位有功,王继恩在太宗面前备受信任和重用,受内侍行首不说,在宫内还可乘坐车辇,见大臣可不跪拜,此等宠遇加身,免不了鸡犬升天,张氏族人仗着王继恩升官发财,横行无忌,连
他父亲都要在张家一个小小的门房面前赔笑,可见张家气焰之嚣张。
曾有人进谏王家目无法纪草菅人命,折子还没去到御前,就被王继恩给挡了回来,进谏之人不久后就被以贪赃枉法的罪名全家流放。
而一个拍了王继恩马屁无所作为的小官马上就升了职。
此后,凡是与王继恩作对的,明里暗里都会遇到一些或大或小的麻烦,可偏偏拿捏不到证据,只能看着他在天子面前巧言令色,甚至不得不卑躬屈膝讨好于他。
而王继恩是宦官,无需为后人筹谋,也不爱美色,大权在握,唯一贪恋的就是钱财,赵元僖投其所好送他大笔的财宝,极有可能打动他。
凭天子对王继恩的宠信,只要他肯为陈王说几句好话,难保真的会遂了陈王的愿。
“我们兄弟几人开府后的花销来源皆有例可查,陈王哪来那么多的余钱,少不了是下面的人的孝敬,想办法好好查一查,不能让他贪了属于大哥的东西。”
“包在我身上。”张耆忧心太子,“可太子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只要他不出面,我们做再多的动作也白费力气。”
昨天冯玉容进宫没能见到太子不说,还和太子妃起了口角,冯玉容甚至放言今后都不愿进宫。
张耆真想扒开太子妃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猪脑子,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为太子得罪人。
“让我想想办法。”
赵元侃是一心自己大哥继承大统的,自然要想尽办法让他的太子之位坐的稳当一些。
要是真让赵元僖摘了葫芦,凭他的脾气,其他的兄弟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
二人在书房里商议许久,直至天染暮色,张耆才吊儿郎当地告辞回家,徒留赵元侃还得去面对他送来的三个女人该怎么处理的棘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