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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重回蜀地

第二天,天色未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地从韩王府驶出,一出城门,人群里,就有个灰衣的男子弓着腰悄悄退了出去,有人跟在他身后,眼看着他进了陈王府的侧门。

“主子猜得不错,今早韩王府果真从有人直奔西蜀而去。”

赵元僖听到下人来报的消息,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赵元侃对西蜀不会坐视不理,派人去了西蜀,只可惜,这些人怕是只能化作半路上的孤魂野鬼了。

“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小的明白,请主子放心。”那人脸上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一对折了手跛了脚的兄妹互相搀扶着也混在城门口的人群里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直到十余里外,两人才和等在这里的经过乔装打扮的护卫汇合,而走明路的马车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殿……三公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为首的人名叫吴钰,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打扮,一脸憨厚,若不仔细看还真觉得他像个老老实实的种田人。

因为要留在王府掩人耳目,张耆不能随行保护,便安排了几个好手,一批随马车而去,一批在这里等着,听候差遣。

临走之前他还拉着刘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赵元侃,按时上药,按时休息,简直比老和尚念经还要唠叨,恨不得把赵元侃从早到晚做些什么都安排好。

刘娥活动了下手脚,为了掩盖赵元侃手上的伤,他装手有问题,她一路装作跛子,还真有点累。

“出发吧。”

此次出行,赵元侃化名匡元,身份是一名刚刚接手家业的茶商,刘娥是他的婢女,正好照顾身上有伤的赵元侃。

“你对蜀地那边的榷山场了解多少?”

马车上,换了空青色袍子的赵元侃

,问起刘娥。

朝廷在各处征收茶园,统一收归朝廷管理,这些官营的茶场被称为榷山场,榷场的主人称为榷茶使,负责茶叶的生产收购和茶税的征收。

茶农由榷场管理,叫做园户,园户种茶,要先向榷场主申领本钱,产出茶叶后,要交还本钱,再扣除茶税,剩下的茶才能卖给官府,然后运往各地的卖茶场,也就是榷货务。

榷货务设在淮南一带,赵元侃就是想利用茶商为榷场运送茶叶到榷货务这一过程来调查赵元僖从中谋了多少利,不过最先还是先从当地的茶园下手。

刘娥是蜀人,懂得那边的习俗,带上她行事也能方便些,这也是说服张耆最终的理由。

刘娥当然要老老实实发挥自己的作用:“我是华阳人,我记得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茶园。”

她从小在华阳长大,华阳外三十里就有一个茶园,几十里望不到边,茶园主姓王,一手炒茶制茶的手艺声明乡里,而且为人乐善好施,常常帮扶周边的穷人。

刘娥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婆还去过他的茶园采茶,每天能得不少工钱。

可没过几年听说收益不好,不再请人做工,外婆也就没去了,后来就听说那位王姓的茶园主已经把茶园给卖了。

上好的茶叶在市面上价值千金,蜀地气候又适宜茶叶生长,品质应该不差,拥有那么大茶园的人竟然会无利可赚,甚至在拥有一门好手艺的情况下沦落到出卖家业,偏偏又不是个不务正业败坏家业的蠢人,一听就让人觉得不对劲。

赵元侃一听,当即打定主意要去一探究竟。

一路轻车简行,不过几天就到了华阳城。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赵元侃掀起帘子,微微皱眉。

一路走来,全然没有汴梁那种繁华热闹的感觉,城外田地荒芜

,路过的农民面色愁苦,肩膀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城中也冷冷清清,行人伶仃,处处都透着一股凋敝的气息。

看着熟悉的街道,听着熟悉的乡音,刘娥也是百感交杂,当初离开这里时的情境还仿佛昨日,她却仿佛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沧桑变化。

那个冲动莽撞的少女已经学会收敛,学会忍受,学会顺从,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赵元侃心中如有重石:“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吴钰带着几个人出去打听消息,赵元侃也去了一楼点了一壶茶慢慢地品着,听着其他人胡天海地地吹牛,家长里短地扯皮,也觉得挺有意思。

“哎,三花胡同的柳寡妇可真辣啊,追着李老三跑了三条巷子,硬是把那条腿给打折咯!那叫声,啧啧,真惨。”

有个大汉幸灾乐祸,朝着同伴挤眉弄眼。

“哈哈,就怕你吃不住这小辣椒,李老三那是活该,谁不知道那几个孩子就是柳寡妇的命根,他居然想偷人家的孩子去卖,不是找死吗?”

显然有人知道李老三为何被打,不屑道:“李老三就是个坏事做尽的痞子,要我说柳寡妇打得好,免得他以后再出来害人。”

谁家没有几个年幼的孩子,平常都是放在门口街上随便他们玩耍,真有李老三那样的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谁还敢放心让孩子出门,就怕一错眼被卖到人贩子手里。

“那李老三以后还算不算男人啊,咱们以后见到他是不是不该叫他李老弟了,哈哈哈,我还没见过没了那玩意儿的男人是什么样呢。”

早听说蜀地民风开放,许多人说起话来荤素不忌,没想到连这种事也能在大庭广众下侃侃而谈,赵元侃听得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正打算离去,就

听到有个尖利的声音开口了。

一个皮包骨头,形容猥琐的小矮子愤愤不平:“还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要不然李老三怎么会去做这种昧良心的事,要是能有出路,谁愿意去当恶人!”

他这一说,许多人纷纷应和,转眼间愁苦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大厅。

“听说又有不少人过不下去,上山当劫匪去了,他娘的,这日子再这么下去,老子也上山去,好歹还能有口饱饭吃!”

“就你这身无二两肉的模样,狗见了都要流泪,还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哈哈!”

“呸,少说风凉话……”

几个人什么风马牛不及的话题都聊得起来,赵元侃却越听眉头越紧,指节捏的咯咯作响,心中无名火起。

也许这些只是他们的无心之言,而恰恰是这些随口而出的话,最能透露出当地人的生活状况。

竟然已经到了偷子而卖,落草为寇的境地!

西蜀知府在此为非作歹,逼得民不聊生,为什么三书六省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这几年吴元载到底是怎么治理西蜀的!

“三公子,该用饭了。”

刘娥端着午饭从后厨走了出来,大厅安静了一瞬,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水灵灵的小娘子了。

各种打量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更有人肆意地盯着她的腰臀看。

赵元侃冷冷的视线飘过去,那人这才发现旁边坐了个唇红齿白的锦衣公子,看样子家境不错。

这种时候还会往这里跑的有钱人只会是和贩茶盐的商人,哪一个不是和官府交好,他们可不敢得罪,连忙收回一对招子。

“你从前就生活在这种地方?”

赵元侃有些不虞,心头带着说不出的沉闷。

他以为大宋国富民强,父皇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哪知竟

还有一个地方百姓刁滑,民生凋敝,毫无教化之风。

刘娥却当他不习惯:“这些人虽然说话难以入耳,但也不真的就是坏人,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底,家中之人有失察之过。”

积重难返,今天这个局面,绝非一两日能造成,经年累月的沉苛才造就了这些人的无知无谓,而监察之责也成了空谈,才让蜀地的父母官横行无忌,对百姓敲髓吸血。

这一刻,赵元侃对赵元僖升起了浓浓的厌恶,皇室斗争古来皆有,但无论如何也不该牵连到百姓。

晚上,吴钰带回了不少的消息。

华阳外的茶园两年前易主,由当地的官府征收了,不过原来的主人王启也没有离开,还留在茶园做一个普通的茶农。

而华阳的知县让吴钰可谓是大开眼界。

小小一个县官,住的府衙比韩王府也差不了多少,府里仆役成群,出门排场十足,生得满脸横肉不说,走起路来一步一晃,肚子像个弥勒佛似的,比起大街上那些愁眉不展的百姓,足见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连府衙的衙役,一个个都像大爷似的,随便对着百姓吆五喝六,不高兴了就拳打脚踢,竟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可恶,简直可恶!”赵元侃气得失了态,把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

主子正在气头上,吴钰不敢多言,就要退下去,刘娥眼尖,发现挂在他腰间的钱袋不见了:“吴侍卫,你的钱袋被偷了吗?这地方盗贼猖獗,你以后出门小心些。”

刘娥暗恼没有早些提醒他们,为了一点银钱,几岁大的孩童都会去做扒手,吴侍卫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更容易成为目标。

一脸憨实的大汉笑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是有个小贼想偷我的钱袋被我抓住了,不过我看他可怜,就都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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