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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入军营

“是吗?”

杜管事虽然怜惜美人,却更爱惜自己的脑袋,端详着刘娥的面庞。

“华阳附近我都转了个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你不是本地人吧?”

刘娥心中“咯噔”一声,笑笑:“小人土生土长的蜀人,怎么会是外地人呢?”

冷笑一声,杜管事捏住刘娥的下巴。

“你要是本地人怎么会不知道十天前榷场刚刚在城中招收了一批工人,还眼巴巴的送上门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上面刚下了命令要严查近来身份不明的人,这就来了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怎么能不叫人怀疑,他能坐到管事的位置,可不是光靠拍马屁就行的。

糟了!

他们只顾着打听园户的事,忘了问一问榷场的动作了,刘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给圆上,眼看杜管事杀意渐起,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不会交代在这了吧?

“杜管事,刘娘子就是华阳人,她住在镇州乡下,鲜少出门,你才不认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如天籁一般在刘娥耳边响起。

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从茶园里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看着他们。

刘娥灵光一闪,惊喜道:“孙婆婆!”

孙婆婆从前和外婆是一个村的,只不过外婆离世前听说她被女婿接回去享福去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刘娥又惊又喜。

杜管事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这老太婆在茶园里关了大半年了,不太可能和外人串通,她真的认识眼前这个小娘子?

“你上前来说说。”

孙婆子上前,也不隐瞒:“刘小娘子自由失怙,是她外婆抚养长大,后来为她定了一门亲事,我之前听说她和夫婿准备一起外出谋生,也不知怎的又回来了。”

刘娥一听,立即哭天抹泪:“呜呜呜,孙婆婆

我真是命苦啊,外婆为我定下亲事是希望我以后能有个依靠,可那没良心的东西,外婆一走就把我骗了,说是去外地谋生,实则是把我给卖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可回到家乡才发现家里的东西都被我那无良的夫婿给卖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听说榷场的事才找来了,求杜管事高抬贵手,给我一条生路吧。”

说到被卖,想起龚美的所作所为,刘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看起来越发的情真意切,倒让杜管事打消了几分怀疑。

说到榷场时,孙婆子的脸皮狠狠一抖,搂着刘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命这么苦啊——”

杜管事被两个女人哭的心烦,不耐烦道:“你是镇州哪个村?”

他让知县的人去查一查好了,总归小心点不是错。

“小人镇州余家村的,外婆的坟头就在村外大槐树旁,村里的人都认识我的,管事只管去查。”

刘娥抽抽噎噎,还不忘求情,“求管事留下我吧,只要有一口饭吃,我干什么都行。”

看她如此笃定的样子,杜管事心里信了七八分。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算他享用不了,送去给薛刚也是好的啊。

薛刚好色的事人尽皆知,杜管事打定主意,要是确定了刘娥身份没问题,就把她送给上司,给自己挪挪位置,顿时对着刘娥笑成了一朵花。

“行了行了,孙婆子,你先把人照顾好,等我接下来的安排。”

孙婆子匆匆把刘娥拉到了茶园的角落里,眼眶红红的。

“小娥儿,你怎么到这鬼地方来了,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外婆为你定下的郎君真的做出这种X狗不如的事!”

一开始孙婆子以为刘娥是在找借口,可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反到不确定了,要不是出了什么事,刘娥怎么会跑到榷场来

好歹是老姐妹的外孙女,孙婆子也算是看着刘娥长大的,知道她吃了这么多的苦,比自己受罪还要心疼。

“婆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刘娥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不想把自己的事说出来让老人担心,只得岔开话题,“孙姐姐不是说接你去享福吗,你怎么会在这?”

孙婆子的女儿一直都很孝顺,几次三番要接孙婆子去照顾,孙婆子都拒绝了,后来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才不得不答应。

村里人都以为她被女儿照顾得很好,她却出现在榷场的茶园里,而且看起来身形更加佝偻,头发都接近全白,一点也不像享福的样子。

说起这个,孙婆子气得发抖。

当初她也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女儿去了女婿家,哪想到那两个白眼狼就是为了把她偏到榷场来卖了。

因为他们家欠了榷场的钱,要是拿不出钱来还,榷场就要拿他们的儿子去抵债,为了儿子他们就回来骗孙婆子这个老母亲。

每每想起,孙婆子都觉得又心碎又心寒。

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最终却这么对她,要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恨不得追着老伴去了。

“孙婆婆,你别难过,我……总会好起来的。”

刘娥本想说有人在调查榷场了,可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都不能轻举妄动,只感叹榷场作恶多端,把好好的一家人都逼得四分五裂,愈发坚定了她要帮助赵元侃铲除榷场的决心。

“我一个糟老婆子,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牵挂的,倒是你怎么来了这。”

伤心过后,孙婆子更加担心刘娥的处境。

“到底是谁骗你说这是好地方的,挨千刀的骗子啊,也不怕天打雷劈!”

“婆婆,你别生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怕她气出了毛病,刘娥赶紧安慰孙婆子。

“你知道什么!”

孙婆子待得时间长了,更知道榷场是个什么地方,从地上抓了把泥往刘娥脸上抹,恶声恶气道:“尤其是你这张脸,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的眼,你老实跟着我,一步也不许离开,知道吗!”

刘娥点头如小鸡啄米,她知道孙婆子是为她好,老实地捡起背篓,和孙婆子到偏僻的角落里去采摘茶叶。

虽然有人贼头贼脑地观望,但一时间还不敢有什么动作,暂时倒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吴钰偷偷藏在榷场外围,里面戒备森严,他暂时还没找到机会潜进去,不过他给刘娥留了传讯用的烟火,一旦她有危险,吴钰就只能硬闯了。

好在一整个白天过去,榷场里都风平浪静,看样子刘娥没有引起怀疑,放下心来的吴钰赶紧把情况用信鸽送了回去。

与此同时,汴京城中,细细的夏风也吹皱了金水河平静的水面。

“少爷,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一大清早,张耆刚起床,脑子还迷糊着就有下人进来通传。

“什么东西?”

张耆打开乌木盒一看,懒洋洋的神情一扫而光,拽住下人:“谁让你送来的?送东西的人呢!”

下人被他黑沉沉的脸色吓住,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他只说你看了东西就知道了。”

张耆知道迁怒下人无用,喝退了旁人以后,把盒子翻来倒去研究了个遍,终于在快把木盒拆了的时候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字条。

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张耆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回到书房,把纸条烧了个干净。

当夜,一道漆黑的影子没入城郊大营。

不起眼的角落里,立着一顶灰扑扑的营帐,黑影悄无声息地藏在没膝的杂草丛中,只见营帐被掀开,曹功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我说你小子怎么就那么倔,和石霸王服

个软又不会少块肉,你看看你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嘴硬。”

被他训斥的人一声不吭,这幅柴米不进的样子让曹功头疼至极。

这个叫龚美的虽说是走了后门才收进兵营里,可他不怕苦不怕累,每次训练都冲在最前面。

成绩不说多亮眼吧,但好在每次都有进步,正好是曹功最喜欢的那一类人。

刚打算好好培养,也不知道龚美和石禹南那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结了仇,硬是找了来,仗着身份把人叫了出去,就是好一通刁难。

石禹南自被张耆屡次打搅好事以后,对龚美可谓是恨之入骨。

刘娥他暂时动不了,龚美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得知龚美入了京郊大营,天天往那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转了性要准备上进了,了解内情的都知道他就是变着法的折磨龚美,就像捉到老鼠的猫,一点一点的玩弄自己的猎物,直到他在痛苦与恐惧中崩溃。

他也不伤人性命,就是把人当乐子,捆住双手跟在他们的马后面跑,让龚美和他们的护卫对打,让他大半夜的去猎场抓野味什么的,龚美伤得越重他们笑得越开心。

呸,那群败家玩意儿,让龚美一个人和他们一群经过训练的护卫对打,说白了就是以多欺少,想看龚美出丑。

可现实就是曹功只是一个小小都头,在石家人面前说不上什么话,看着龚美被打得鼻青脸肿,哪怕再生气也只能偷偷给他送点伤药,顺便苦口婆心地劝他两句。

只要稍微向石禹南服个软,再由军营的人出面调和,想必日子会好过些。

可龚美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任他嘴都说干了,也不会吱一声。

得,算他白费心思。

唠叨了大半宿,曹功也没了耐性,扔下伤药,嘀嘀咕咕走了。

人一走远,黑影一个闪身,潜入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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