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见大臣
龙捷副指挥使,如何能与执掌禁军的殿前都虞侯相比,而且被先后两任皇帝忌惮,张家想要起复难上加难,张耆虽然是赵元侃的伴读,可他几乎不可能再往上走了,陛下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往上走。
对王府来说,张家并无助力,反而容易招惹麻烦,所以张家的女儿在汴京亲事一直都很艰难,李燕娘误会了刘娥的身份,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
“看不出来张耆每天像个纨绔子弟一样吊儿郎当的,家里面也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啊。”
刘娥对她的印象还留在威胁自己进入王府那嚣张又狂傲的模样,哪怕张家有再多的龌龊,依然是一个普通人无法撼动,他们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决定普通人的生死。
“以前王府的后院有什么人,其实对韩王影响不大,可是现在有些人不安分了,才会拿你的出身说事,娘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刘娥一愣,原来太子出事,这么快就波及到了韩王啊。
既然有人支持赵元僖,自然就有人支持赵元侃,那些希望赵元侃能夺得储位的人,自然希望他的后院能成为他的助力之一。
李燕娘的父亲是武将,在父亲的提醒下,她信心十足,韩王亲近她是迟早的事,而刘娥在她眼中就是个跳梁小丑,不过一时得意罢了。
细春怕刘娥多想,安慰道:“你别听李娘子的话,韩王就算要拉拢武将,也绝看不上李家一个小小的都头,韩王身边有就有一位武将,王侍卫,只不过他随着父亲旧部平乱去了,还没回来,等凯旋之日,恐怕又要升官了。”
“当真有那么好吗?说起那位王侍卫你就两眼冒光,满面春色,我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刘娥看着细春一说起那个姓王的侍卫,眼中的爱慕掩都掩盖不住,
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细春捂着烧红的脸:“娘子别打趣我了,王侍卫人中之龙,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奴才。”
“我们细春又温柔又贤惠,哪里不好了。”
“不和你说了。”细春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扭捏着跑了出去。
刘娥哈哈大笑。
当夜,皇帝赵光义召见了参知政事苏易简。
更深夜重,苏易简在内侍的带领下穿过重重门楼,终于见到了早已在等候的赵光义。
“陛下。”
屋中飘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仔细去闻又无迹可寻。
赵光义换了白的的常服,看起来如同平常人家的老人一般,不知是白日忧虑太多,还是衣服太过素淡,苏易简看他的脸色有些憔悴。
“太简啊,咱们君臣相处也有十载了吧?”
太简是苏易简的字,他想起初入官场时的场景,不禁莞尔:“幸得陛下青眼。”
“时间过得真快啊。”
赵光义想起太平兴国五年时那一届的考生,苏易简不仅生的风姿过人,在他面前也丝毫不乱,洋洋洒洒三千余言一挥而就,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被钦定为甲科第一,时年仅二十二岁。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苏易简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而他已经垂垂暮年。
“朝中不断有人上书废太子赵元佐储位,你有什么看法?”
苏易简心头一突。
不知赵光义问他这个问题,不知是否是知道了些什么。
赵光义注视着面前的臣子,眼底却没有多少温情。
这几天皇城司送上来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翰林院学士王楷密会苏易简一事,而王楷,就是金城郡君的父亲。
废储的传言一出,多少人蠢蠢欲动,就连即将临盆的金城郡君都私底下联系上了苏易简,想
要为还没出世的孩子谋几分助力。
哼,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敢异想天开.
赵光义为金城郡君的天真感到可笑,说她聪明吧,对一个还未长成的孩子给予厚望,说她蠢笨吧,知道拉拢苏易简这个连续主持了七年贡举的文臣,若能成功,当真是一举数得。
好在苏易简没有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否则今夜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苏易简的人头了。
能多年得以重用,就是看在苏易简没有拉帮结派之举,也是因为没有被说动,赵光义才问出这个问题。
思忖了片刻,苏易简道:“废储之事,关乎国体,臣一家之言,不敢妄议。”
赵光义笑笑,这些臣子个个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
好在他的目的也不是在此,将书桌上的一份奏折递出去,赵光义才说出今晚的目的.
高粱河之败一直是赵光义心中的一根刺,为了血洗当日败走之耻,他一直惦记着再一次北伐辽军。
为此,他派遣使者前往高丽和渤海,希望两国能共同夹击辽国,皆无果。
但他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更需要能够支持他的臣子。
如今年轻有为的官员中,寇淮在外任职,吕蒙正和老二不清不楚,其他人也都很不支持再一次的北伐,列出了一大箩筐理由,听得人烦不胜烦.
他现在只想听听太简有没有别的看法。
“如今辽国大权皆掌握在萧绰一介妇人之手,母寡子弱,正是我朝出兵伐辽的大好时机,我意在收复燕云十六州,卿以为如何?”
听说辽国那位赶鸭子上架的新皇才十几岁,整个朝堂都被萧太后及一个叫韩德让的汉臣把持.
萧太后改国号为契丹,甚至自称承天太后,这个称呼在苏易简看来,着
实有些狂傲了,自古承接天命的皆为男子,什么时候轮到女子论政治国了。
不过从称号也看得出此女子的强硬,契丹新皇上位三年,未曾一天亲政。
这三年来,辽国国力不断发展,对宋朝也是虎视眈眈,陛下有意北伐,若真能收复燕云十六州,也能扬大宋国威。
“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统率人选?”
赵光义就喜欢他这种态度。
当朝文官当道,许多文臣都不喜欢大动干戈,可苏易简却截然相反.
他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叛逆,两国交锋,他恨不得请旨亲自前往,根本不会像那些老臣一样念叨军费消耗国库,劳民伤财等陈词滥调。
赵光义嗤之以鼻,他二哥在位时,打的战还少吗,怎么不见那些老顽固跳出来反对?
说白了,他们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赵光义要用一场大胜来证明,他不比赵匡胤差!
就在赵光义雄心勃勃意欲挥师北上之际,河北贝州兵变终于被铁腕镇压,平乱的队伍很快凯旋。
刘娥终于见到了细春心心念念的王侍卫。
那天艳阳高照,碧空无云,王府里有一个观景湖,荷花开得正好,粉霞白玉,点缀在碧绿的圆叶之中,美不胜收。
湖边还有一座自雨亭,听细春说,匠人引活水至屋脊,所以流水顺着屋顶从檐下滴落,串串水珠连成水幕,挂在亭子的四方,好似龙宫中的水晶帘,叮叮咚咚的落水声犹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身处其中清凉惬意,暑意全消,好似身处雨中,故名自雨亭。
既能观景又能纳凉,刘娥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一有空就带着细春到自雨亭中避暑。
酷夏的蝉鸣不绝于耳,刘娥捧着冰镇的紫苏糖水小口小口的嘬着,惬意无比,突然见湖对面一前一
后走出来两个人。
前面的是赵元侃,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肤色古铜,身材健壮,身上仿佛还带了硝烟的味道,不用刻意摆出冷脸,就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原本懒洋洋的细春一见到他就神采奕奕,眼神黏在人家身上撕也撕不下来,刘娥当即猜出了男子的身份。
“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神?”刘娥满眼揶揄,“难道是湖里有什么精怪迷了我们细春的眼,连眨都不眨一下。”
细春满面飘红。
府里不知多少婢女对王侍卫芳心暗许,能远远地这样看上他一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正说着话,赵元侃派人来请刘娥去前厅有事商量。
细春紧张地又拢头发又整衣裳,亦步亦趋地跟着刘娥去见赵元侃。
除了赵元侃和让细春头都不敢抬一下的王侍卫,归来的吴钰也在,还有张耆。
“这是继忠,你第一次见,此前他随军去贝州平乱,刚刚回来。”
赵元侃言简意赅,“叫你过来是想再问一问榷场里的详细情况。”
当时情况紧急,都来不及细问,现在赵元侃决意彻查,就要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
时隔数日,再回想起榷场中的情景依旧令刘娥不寒而栗。
她将自己如何进入榷场到找到血书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得几人都义愤填膺。
尤其是赵元侃。
榷茶令的推行是为了抑制大商人囤积奇货,到头来却成了官府与民争利的手段,怎能不叫他怒火中烧。
“要把证据呈上去,但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王继忠思忖片刻,挑中了一个人,“国子博士李觉,他为人刚直,不畏强权,且和我们没有一点粘连,由他去向陛下进谏再好不过。”
“好,就由你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