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自觉之海

毫无疑问，光从外表上看的话，欧罗拉二号不过是一颗拥有完善生态系统的普通海洋星球，类似的宜居星球在地联境内数不胜数，根本不足为奇。

也许星球上那片广袤无边，且富含发光微生物的紫红色海洋使她具备被开发为旅游星球的价值，但在欧罗拉二号首次出现在地联科研船的探测雷达中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她日后会成为全银河灵能者的修行圣地。

在地联着名灵能学家吉卜林-姆尼斯撰写的《自觉之海》一书中，他对欧罗拉二号的客观评价至今仍在被许多论文援引，其中有关神秘知性海洋的描述更是令此书红极一时，以至于吉卜林不得不举家搬离地球才能免受狂热读者的日夜骚扰。

“尽管这颗星球的海洋本质至今尚不明朗，但不知为何，在我的潜意识中她是如此美妙，富有生机。相信每一位亲临欧罗拉二号的旅者都与我一样，哪怕只是简单的驻足停留，您也能感受到思维与幻觉的力量宛如柔和的歌声一般深入人心，在任何与之接触的有机生命脑海中翩翩起舞。”

在纸质以及电子版本的《自觉之海》最后一页，吉卜林非常贴心地附上了一些他本人在欧罗拉二号为新书寻找灵感时拍摄的照片。当真实的场景刻画与优美华丽的辞藻结合之后，每一名读者都仿佛身临其境，并为那可望而不可得的神奇力量深深陶醉。

“砰！呼......”

合上手中并不算厚重的精装书本，从头至尾一口气读完了整本《自觉之海》的杨天易长出一口气，心中大呼过瘾——毕竟对自己这种灵能领域的初学者来说，学者们口口相传的知识实在太过深奥，还是吉卜林小说式的讲述更好理解。

望向窗外那颗近在迟尺的紫红色行星，杨天易朝站在身边的尹丽莎白点了点头，对她的礼物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阁下无需言谢。”

上尉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嘴角勾勒出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少女的小心思——显然，她很高兴能在第一次离开联邦的时候便结识了杨天易这样有趣的家伙。

即便后者与联邦之间保有的只是诸多利益纠缠下的合作关系，但也不影响自己借此机会多汲取一些银河中的实用知识，为以后执掌舰队积累经验。

将手中的书本递给机械保镖后，杨天易看着欧罗拉二号各大岛屿上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心中变得了然起来。

细细阅读了整本《自觉之海》的他明白，与许多人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欧罗拉二号并非完全受控于地球联合国。虽然地联人在该星球上享有更加宽泛的权力，但这并不影响欧罗拉二号成为一片由多方势力共管的自由领域。

先不论银河中多如繁星的灵能教团和学派，只从明面上看，这颗价值无法估量的星球上就驻扎了至少四个强大势力的外交使节与军队。

其中占据岛屿与海洋面积最多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球联合国，得益于地联先进的反重力建筑技术，在不破坏自觉之海的前提下，人类充分利用了岛屿有限的土地与资源，以惊人的速度建造了足以容纳数亿游客和谐生活的巨型大厦与度假设施。

为了确保地联能时刻对欧罗拉二号正常行使主权，他们还以接待游客的名义在星球轨道上修建了大量的空间站。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空间站上已经为反舰武器提前预留出了不少闲置的炮台。

在地联之后，神秘的圣卫文明凭借其远超当前时代的科技与军事实力占据了自觉之海中央位置最好的大型岛屿。在各国间谍特工的监视下，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灵能者在隔绝一切的灵能屏障中进进出出，以肉身潜入自觉之海深处磨炼心灵。

虽然对堕落帝国强行插手新生文明事务的蛮横行为十分不满，但看在星球轨道上那艘高达八千多米的白金战舰的份上，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敢出面指责圣卫们的行事风格。

唯一令各国感到欣慰的是，圣卫们丝毫没有干预他们之间勾心斗角的兴趣，除了挖掘自身仿佛达到极致的灵能潜力外。除非有能影响到全银河的大事发生，否则亘古永恒的堕落帝国不会分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精力给那些随时会毁灭的年轻文明。

而在圣卫之后，便是以石质生命和植物生命为主的阿韦邦守护者与冒维尔守护者了。

作为毗邻地联边境的两大帝国，阿韦邦守护者与冒维尔守护者始终认为己方才应该是欧罗拉二号真正的拥有者。只不过因为忌惮地联强大的实力，外加人类并不介意他们在星球上少量驻军，这才让三国免于刀兵相见。

在《自觉之海》一书中，吉卜林对三国间的微妙平衡同样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与解决方案。

在这位声名远扬的大作家看来，阿韦邦守护者的主体种族亨内特石人性情温和，为人勤勉，并且对扩张和迁徙兴趣不大，只是单纯因为自觉之海在灵能领域的特殊性才会选择与地联据理力争。

根据吉卜林的文字描述，亨内特石人的起源甚至可以追朔到数万年前，那时的他们还不过是母星阿韦邦上随处可见的冰冷晶体，除了在星光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外别无所长。

当灵性的光辉第一次出现在水晶深处时，先知布雷克出现了。

先知布雷克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没有人知道，但每一名亨内特石人都知道，数万年前正是先知布雷克凝视着他们闪闪发光的身体，以强大无比的灵能力量帮助亨内特一族获得了知觉并迈向星空。

在那之后，阿韦邦守护者的先知与主教们世代相继，引导他们的人民在地质构造以及自己晶莹剔透的身体上寻求意义。

在这一过程中，任何晶态视觉瞥见的事物都会被石人们以口头传说或书面手稿的形式保存下来，只有最重大的事情才有被刻写在身体上永久保存的资格，这也很有可能是阿韦邦守护者科技发展缓慢的重要原因之一。

令许多文明学者感到有趣的是，阿韦邦守护者的政治体制在先知们的一致讨论下最终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君主制。考虑到亨内特石人相比于有机生命来说悠长无比的寿命，学者们认为吉哈姆-巴哈乌尔大德鲁尹对阿韦邦的开明统治至少还能维持上千年。

坐拥漫长寿命，没有一个在空闲时打发时间的全民活动自然是不行的。为此先知们共同摸索出了一种名为“迷宫采矿”的消遣性宗教仪式，深受石人们的欢迎。

在迷宫采矿期间，所有仪式的参与者都将被飞船送往一颗提前选中的富矿行星，在仪式开始后，数以亿计的石人会自发组成采掘团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疯狂挖掘行星内蕴藏的矿物，随后将这些矿物制造成巨型纪念碑以及宗教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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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们认为这是同时实现毁灭与创造的良策，并希望借此在每个永无止息却又往复循环的地质年代中舒缓人民因灵能而日益焦虑的内心。

对比外交温和的阿韦邦守护者，冒维尔树人就要显得粗暴得多。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树人与石人一样热爱和平，但这个爱好只是对内而非对外。人类作为抢夺并殖民圣地西皮顿，也就是欧罗拉二号的文明之敌，冒维尔守护者当然不会给地联好脸色。

冒着被高大树人痛打一顿的风险，吉卜林开着飞船走访了一些扎根在欧罗拉二号热带雨林中的树人家庭，最后得出了他的结论。

如果地联未来愿意归还欧罗拉二号给冒维尔守护者的话，两国的关系必然能得到相当程度的缓和。

在书中，吉卜林提到树人的文明起源要比石人有迹可循一些，因为前者热衷于记录历史，将大量的信息存储在他们特有的植物电脑中妥善保存。

传说在第一个冒维尔树人扎根之前，他们的母星“万物花园”还是一片荒芜。经过几个世纪的繁衍与看护后，不仅原本濒临死亡的星球生态圈恢复了正常，树人们更是将大片大片的荒地改造成了真正的植物天堂。

与银河系中绝大多数文明帝国不同，冒维尔守护者自诞生起的那一刻便从未开展过任何的城市化行动。每一个冒维尔社群的规模在数千到数百万之间飘忽不定，只要扎根下来，他们就会化作郁郁森林，维护当地的动植物不受自然灾害的侵扰。

如此一来，冒维尔树人讨厌人类的原因也水落石出了——有哪个生活节制的环保主义者会喜欢一个在别人家里肆意工业化，还从不留意垃圾污染，酷爱以邻为壑的邻居呢？

可惜就目前而言，地球联合国的实力还远非冒维尔树人可以比肩，后者若是想通过武力手段从人类手中强夺圣地，恐怕到最后还会落得个割地赔款的下场。

不过自从新任领袖，生命给予者波鲁斯从他的前辈手中接过冒维尔守护者的船桨后，树人对地联的态度正在变得愈发恶劣，这让后者不得不加强自身在欧罗拉二号的星球防卫部队以及海军舰队，以应对未来随时可能爆发的大规模边境摩擦。

至于最后一个值得提起的势力，则是银河中规模最为庞大的灵能者组织，自称“虚境导师”的灵能教团。

而这些为无数潜体提供灵能觉醒服务，以换取物质报酬的虚境导师就是联邦舰队此行的目标。

“不论您是初学灵能的潜体还是成名已久的灵能大师，只要有充足的物质回报，我们都将为您自由探索虚境保驾护航。”

回想了一下联邦与虚境导师教团达成的协议，尹丽莎白上尉眯起眼睛，瞥了一眼正在观望舰队入港的杨天易低声自语道：“他们最好没有夸大自己的能力。”

“要是他们敢让联邦的年轻灵能者失去未来，那联邦必定也会教这些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