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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辛酸泪

夜幕低沉,月朗星明,姜露华还待在锦书阁内抱着千字文挑灯夜读。

老父亲偷偷躲在门外看着姜露华摇头晃脑的读着“天地玄黄”,忍不住抹了把眼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人,崔夫子下午走后,娘子也没有出锦书阁的门,一直在苦读,真的很用功呢。”山奈跟在姜太傅身后,小声的说道。

姜太傅眼角含泪:“是我的华儿长大了。”煽情的擦了擦眼泪,吩咐着山奈和辛夷:“去,吩咐厨房做些娘子爱吃的,什么天香鱼丸,清蒸八宝鸭,石榴官燕都备着,华儿读到深夜定想吃东西,可别把华儿饿着了。”

山奈辛夷领命,欢欢喜喜的去了。

姜太傅正想静悄悄的离开,姜露华却抬头叫住了他:“父亲!”

姜太傅疑惑的转身,只见女儿在微晃的烛光下冲他甜甜一笑:“父亲,你能给我讲讲南御书院吗?”

“好!”姜太傅抬腿走到了桌案旁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为父就与你简单的说一说,南御书院是皇上今年年初特地设的一个书院,计划今年八月全国范围内招收学子。”

“经六次考试,层层选拔,最终留八十人,进入南御书院进行学习,学习时间为期两年,再由皇上亲自出题进行考试。”

“前二十名则直接入朝为官,往后我南朝不论男女都可入朝论政,这也是因为我朝近年来人才匮乏,朝中大多都是老人了,为招揽人才,特地做的一个措施。”

“那,六次考试,分别考什么?”姜露华抓住了重点问道。

姜太傅摸了摸胡须:“大约就是四书五经六艺,四始六义。”

姜露华不解,放下了书本,拿出了宣纸,又把毛笔放在嘴里舔了舔,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看着姜太傅:“什么是四书五经?什么又是四始六义?”

姜太傅看着准备奋笔疾书的姜露华,也很耐心的解答:“四书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

“四始六义呢?”

“《诗经》中有四始六义之说。四始指《风》、《大雅》、《小雅》、《颂》。六义则指风、雅、颂,赋、比、兴。”

普及完知识的姜太傅看着姜露华在宣纸上留下几个狗爬式的字,简直就是灾难现场,不忍直视:“华儿,你这书写,还需要加强啊。那崔郎君的楷书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行书笔势雄奇,姿态横生。草书笔走龙蛇,铁划银钩。你可要好好跟着他学啊。”

“你以为为父是随便给你寻的夫子啊,那崔白,虽说年纪不过十五,只比你大上一岁,可人家却是青州书院院长楚惟第一个关门弟子。而楚院长的上一个学生,就是今上。”言语中颇为自得。

姜露华暗自撇嘴翻了个白眼:可那厮人美心黑,一肚子坏水,往日国宴,她也曾见过皇上,皇上那么温柔,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八成父亲又在唬人。

“父亲,那您觉得我有机会进南御书院吗?。”姜露华觉得还是想想南御书院的事情比较好。

姜太傅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姜露华的肩膀:“先把千字文背通顺吧!”

“嗷”闷闷不乐的姜露华再次拿起了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父亲,这个字念什么来着?”

“昃,就是缺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叫日月盈缺,这样我就认识了呀。”

姜太傅再次沉默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问问撰写这本书的人?”

“爹,还得是你!”姜露华忍不住竖了大拇指:“谁撰写的,明日我便就叫他改过来!最好改成百字文,十字文。”

姜太傅感觉自己的脑袋在突突的跳:“姜露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你在说什么?”

“你还是快些背熟吧,明日若是不会背,崔夫子要打你手心,我是不会阻拦他的,甚至还会帮忙递戒尺。”姜太傅觉得不能和姜露华聊下去了,容易被气死。

说完这句话后,就毫不留恋的起身走出了锦书阁,刚刚生出的狗屁温情,全都是错觉。

就在姜太傅走后,后知后觉的姜露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既然南御书院这么难进,那她还……和崔白打什么赌。

等等,打赌的时候她都说了什么!!!!

“好!崔白,这可是你说的!若我没进南御书院,我就再给你一百两黄金,若我进了南御书院,你不仅要退我一百两黄金,还得另外再给我一百两黄金!”

“我若后悔,我就再给你一百两黄金!”

…………

崔白!你大爷!给我挖坑!你等着!

想到自己还签下了字据,姜露华欲哭无泪:她怎么这么莽撞呢,怎么就不问清楚呢,我恨!

望着桌案上静静躺着的千字文,心中更加难受了,只有四个月了,她连千字文都不会背,还提什么四书五经。

“娘子,可要用晚膳?”辛夷进来问道。

“用,全都给我端进来!”不就是认字嘛,她姜露华能让汴京城的所有郎君都闻风丧胆,还征服不了几个字不成!

第二日下午,崔白看着眼前厚厚一沓的千字文,眉头紧锁:“这都是你抄的?”

姜露华站在崔白面前,背着手,焉头搭脑的用着脚画圈圈,气势略显不足:“你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背就抄十遍的嘛。”

“姜露华!”崔白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生气:“我不相信你一个字都不会背!你这样学习的态度就是错的!”

姜露华把手藏在背后,眼眶微红,嘴巴一瘪就要哭了:“你说错一个字打一下手心的嘛,我数过了,我要打三十二下手心,那我的手还要不要了。”

如果手受伤了,那她还怎么翻墙出府去玩耍,清袖楼的竹词怎么办?她都有两日没同他玩了,只不过,这句话,姜露华没有说出口。

见姜露华这个样子,崔白不禁心一软:“罢了,明日我在考你。今日就算了,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府。”

“去玩?”姜露华来了劲。

崔白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淡的来了句:“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诶!”姜露华欢天喜地的就跑回了自己的露华居:“山奈,快,给我找件漂亮的衣裳,崔郎君他约我!我要最漂亮的那件!”

“娘子,你看这件怎么样?”山奈手里费力的举着一件烫边枣红色藤纹绣牡丹云锦长裙。

“极好!就它了。”姜露华满意的点头。

等姜露华一顿折腾,太阳早就落了西山。

“小白,我来啦!”姜露华向崔白奔来,宛如一只红色的大扑棱蛾子。

“叫夫子!”崔白无奈。

“夫子!”姜露华第一次乖乖的叫崔白夫子,原因无他,只是单纯的想快点出去玩。

后来每当崔白生气,只要姜露华可怜巴巴的唤他一声夫子时,一向面冷心冷的崔白也为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妥了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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