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小人得志（二）

来到会议室，双方都轻车熟路，直接进入正题。

先查资料，再看现场，最后专家点评，形成隐患整改报告。

谢志刚表现的极为活跃，大有当年给日本鬼子当汉奸的风范，卑躬屈膝，熟门熟路。

“太君，这家有存粮，在后屋地窖里！太君，这就是地窖入口！”

“太君，这家有头猪，有可能在后山藏着，我这就带您过去！”

丝毫不加掩饰的嘴脸，不光让公司陪同的人恨的牙根儿痒，连同行的专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倒是宋伟，面对谢志刚的有意刁难，不解释，不央求，反正提归提，最终形成的隐患报告，你说了并不算！

“我记得这个问题去年检查的时候就有人提出来，你当时不是还据理力争，说是标准不统一，存在一定的争议，还说确实没什么实际风险，我们最终没落到整改报告里，现在你倒是主动提出来了，咱这个标准得统一啊！”专家组组长看着谢志刚，笑呵呵的说道。

谢志刚目光尴尬，讪讪笑了笑，据理力争：“首先说，我肯定不是故意刁难，我就是从公司出去的，对公司是有感情的，不能当白眼狼！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个事儿怎么说呢，大家也都知道，不管是政策还是规范条文，始终是变化的，去年一些模棱两可的标准，今年可能就严格执行起来，前几天的12.3闪燃事故，我认真研究了事故报告，就对这一点提出了明确要求！”

“也就是说，这个是早晚要改的，说白了，不光是职责所在，我也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上替公司着想！”

不得不服，他这张嘴还是能说会道的，即兴发挥的水平一流，说着说着就顺理成章了，然后还把自己说服了，觉得很有理，说完之后，脸色有些涨红，情绪也有些小激动，嘴角还有一撮飞出来的唾液泡沫。

看上去，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被误解的愤愤不平。

“行了，先记下来，一会儿再讨论！”点到为止，专家组组长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看来下次说什么不能带这厮出来了！谁愿意带谁带！

上午查完资料，中午安排在公司吃饭，当然是工作餐，就是比较丰盛而已。

宋伟早已经安排人准备好红包，一行六人，却只准备了五个。

负责投递的年轻人有些纳闷，小声问道：“宋总，怎么安排？”

“不用给谢志刚！”宋伟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一听，差点儿没憋住笑，当下调整好情绪，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的！”

谢志刚有些纳闷，饭都吃完了，厕所也去了两趟，怎么红包还没递过来？

吃完饭，象征性的去现场看了看，记了几条问题，回来以后，专家组组长做了总结性指导发言，最后的隐患整改报告，直接没给谢志刚看，签字盖章，然后在企业的恭送下，打道回府。

谢志刚一头雾水满心疑惑，但是饶是他能言善辩，这种事也实在不好拿到台面上来核实，只能憋在心里，找机会问问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锦山新材料牛逼成这样了吗，专家费都不给了？

这种常规的督导检查，由政府组织并委派专家，所以费用也由政府承担，但是如果少了企业的私下投递，想必专家们的热情会大打折扣！

谢志刚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骚操作，不是不给，就是不给你！

这件事，同行的专家们也不清楚，估计最终就会成为一个无头冤案。

总而言之，谢志刚这次的衣锦还乡之旅，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不仅如此，还生了一肚子闷气，差点儿落下个心病。

思来想去，谢志刚最终没有深究专家费的事儿，反正来日方长，我已为刀俎，你仍为鱼肉，早晚有机会能狠狠出这口气！

遗憾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谢志刚倒是陆陆续续接了不少私活儿，但是却再也没走进锦山新材料的大门。

至于远方科技这边，更是想都不用想，本来新公司大兴土木，需要第三方出具各种各样的报告，令人奇怪的是，身为滨海区的机构龙头，宏图安环好像跟远方科技绝缘一样，一个活儿也没接到！

他不知道的是，远方科技走的是最正规的路子，压根儿看不上这些个裤裆里带屎的第三方机构，机构能出的东西，设计院都能出，只是设计院要价要贵一些，但是远方科技跟设计院签的是整包合同，这些东西附带着就都有了，而且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漏洞。

此时，远方科技的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两个产品车间，一个中试车间，一套危废处理装置，配套的公用设施，一座研发实验楼，一座办公楼，一座成品仓库，同时开建。

工程项目部已经扩张至三十余人，年前，走马上任的余新光马上发挥作用，直接挖过来两名大才，一名污水处理方面的专家，一名公用工程专家。

饶是如此，这么多装置同时开建，人手依旧捉襟见肘。

生产部也已经扩张至二十多人，这段时间，从龙盛陆续过来了七八个人，都是干车间管理的，经验丰富，从其它公司也招来了五六个，这些人都是李牧和赵坤鹏精心筛选的，将来，这帮人就是车间生产的主力。

除此之外，还要招收大量的操作工，该项工作也已经迫在眉睫。

安全部有余新光屈尊坐镇，万无一失，有了这块儿金字招牌，前来应聘的安全管理人员，毫不夸张的讲，如过江之鲫，可劲儿挑！

剩下各职能部门，在彭安宁的亲自张罗下，也在有条不紊的扩充和运转中。

现在最迫切的是，必须尽快找一名主管生产的副总，李牧有心让赵坤鹏挑这个重担，推心置腹的谈了一次，终于明白，这厮确实没这个激情了，也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他宁愿给崔学民做个副手，在他看来，这才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刚刚好。

没办法，李牧只好求助赵锦山，寄希望能从金邦搞一个人出来。

说实话，金邦的人才储备之深厚，确实惊艳到他！

印象最深的，就是宋伟！气势沉稳，张弛有度，已然成势！

李牧不会妄自菲薄，更不会盲目自大，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天纵之才，只是运气好才有机会站上了这么大的平台，他这个位置，如果换宋伟来坐，有这么多资源支持，绝对不会比自己差！

结果赵锦山一口回绝，两家合并之后，金邦集团在称王称霸的路上一路狂奔，他现在人手都不够用的，哪还有心思管远方科技这摊子事儿？

每周周一上午，公司高层会进行短暂的碰头会，参会人员有李牧、彭安宁、余新光、杨信好、郑春来、崔学民。

会议一般是李牧主持，没什么废话，言简意赅，互通信息，商量对策。

“开始吧！”眼见人员到齐，李牧抓了抓头发，用手理了理，开口道。

“能不能抽空去理个发？就你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在座的谁不忙？谁跟你一样邋邋遢遢的？你看看崔学民的头，油光水亮的！”彭安宁瞅了一眼李牧的鸡窝头，忍了好几忍，实在没忍住。

油光水亮的崔学民像聋了一样，低头塌耳，一个屁都不放。

他最近不知怎么迷恋上了大背头，各种捯饬。

众人强忍着笑，没人吱声，唯恐遭受无妄之灾。

“嗯，开完会就去！”李牧随口答应道，动辄挨彭大姐的训，他早就习以为常，说完这话，扭头看着郑春来，继续道：“郑工，开始吧！”

项目建设是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每次开会发言，都从郑春来开始。

郑春来简明扼要的通报了一下施工进度，交代了几件需要尽快协调的事情，最后说道：“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我拿到最后来说！”

“六化建的外包队伍，鸿石钢构，屡次出现违规施工的现象，我们已经多次警告并对其罚款惩治，收效甚微，不仅如此，昨天来了一批c型钢，居然以次充好，被我们抽检出来以后，胡搅蛮缠，态度极其蛮横！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郑春来的矛头直指李牧，前段时间，他专门找李牧沟通过此事，极力要求更换该队伍，他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最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些暴发户小老板，啥都不懂，野蛮施工，对搞技术的嗤之以鼻，一门心思的只想着钻空子走后门和稀泥。

李牧肯定不会包庇对方，但是他要从大局上考虑问题，施工监管，必要的时候就要毫不客气的施以重手，但是不能动辄挥着拳头苍蝇蚊子一通乱砸，这样不利于双方合作。

这么大个摊子，不可能全部由六化建的正规军承建，像喷砂防腐、钢构施工、保温保冷等工程，一般就外包给其它队伍，这种施工，没什么技术含量，利润有限，大公司看不上，小公司抢着来。

这些小公司，就是矬子里面挑将军，挑不出什么像样的来，基本上都是小包工头出身，入行较早，有关系有门路有野心，带几个能干的心腹，在村里划拉几个老汉子，拉个队伍就能干。

这个你看不上，换一个，差不多的水准，有可能更次，换来换去，耽误了工期，无形中还增加了成本，新队伍不得重新培训，不得重新磨合，不得重新做各种各样的要求？

所以，李牧的意见是，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优先找六化建解决问题，该警告警告该罚款罚款，恩威并施，一块儿推动项目建设。

郑春来老大不满意，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坚持认为，违规施工，不听安排，就不能容忍。

李牧的底线，则是不能在施工质量和材料上动手脚。

毫无疑问，这一次，鸿石钢构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残次品？”李牧脸色难看，沉声问道。

郑春来没说话，掏出手机，找出相册，接着递给了李牧。

李牧默不作声，一张一张翻看，然后将手机递还给郑春来。

“按照安全文明施工协议，整理一下该队伍前期所有的违规施工现象，下一个罚单，顶额处罚！”

“根据材料验收管理规定，对这批不合格钢材，处以合同总价值的五倍罚款！”

“另外，要求该队伍全面停工整顿，停工造成的损失，按照一天一万块钱的最高标准，由乙方承担！”李牧沉声说道。

他这是准备施以重手了！

不动则已，动则千钧！

这一通操作下来，罚款金额至少十几万起步！

关键是，这可不是什么动火不办证、吊装不拉绳之类的事情，让你还有扯皮扯淡的空间，材料上动手脚，行业大忌，看看谁好意思腆着脸来求情？

郑春来很满意，虽然正义来的有些迟，但是总算来了。

“我接着通知六化建！实施处罚！”郑春来心满意足的说道。

“不用通知，尽快下罚单就行！”李牧说道。

郑春来可能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座的其他人却忍不住暗自感慨，主动找人和等人来找，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不咬则已，咬准了就给你撕一块肉下来，还让你不敢喊冤！

咱这个小李总，始终是这方面的宗师！

会议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即将结束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众人连忙起身，出门一看，四个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横在门口，其中一个一把将上前交涉的蒋文婷推了一个趔趄。

李牧怒了，快步上前，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男人被打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都给我滚出去！”李牧站在四人面前，指着门口，冷着脸说道。

“草泥马的！”男子反应过来，挥拳冲李牧脸上招呼过来，另外三人也张牙舞爪的围了上来。

李牧轻轻侧身，让过对方的拳头，拧身一记勾拳，猝不及防的打在男人脸上，一招放倒！

余新光从没跟人动过手，面对这种局面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掏出手机报警。

崔学民和杨信好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别看两人胖，动作可不慢，尤其是杨信好，怒目圆瞪似金刚，虽然人到中年，大腹便便，但是嗷嗷的很有气势，支着架子就扑上来，一点儿都不怵头，一看就是动手打过架的主儿。

两人一人缠住一个，迅速扭打在一起。

腾出手来的李牧对上最后一个，毫无悬念，一巴掌一脚，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

这时候，上面呼啦下来五六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四个人摁在了地上。

蒋文婷怒气冲冲的上去就要补脚，却被李牧一把拽住：“怎么回事儿？”

愤怒归愤怒，他并不冲动，这四个杂碎一看就不是善茬，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找上门来，但是既然对方动手了，那该揍就揍，没什么好含糊的。

“个人恩怨，找我的！”这姑奶奶倒是豪爽，大大咧咧的承认道。

李牧一脸郁闷的看着对面的丁书生。

丁书生下来的比较晚，没见到蒋文婷受欺负的一幕，只见到她彪呼呼的往前冲，赶紧上来，和李牧一左一右拽住了蒋文婷。

“什么情况？怎么不跟我说？”丁书生顿时急了，不由分说将蒋文婷拽到一边，急咧咧的质问道。

蒋文婷抿着嘴不说话。

“报警了吗？”李牧扭头看了一圈，问道。

“报了！”余新光回答道。

“哥几个今天是来找这娘们儿讨个说法，跟你们没关系，既然你们不知死活的动手，那咱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第一个挨揍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真狠，这番话说的倒是轻车熟路，一派江湖习气。

“去你妈的！来我们公司闹事，那就跟我们有关系！一会儿等警察来吧！”崔学民可不是被吓大的，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一把砸这小子头上，扭头指着他，冷冷的说道。

警察来的很快，跟崔学民很熟，但是也只能假装不认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将几个人带回去调查，公司这边，崔学民和丁书生带着蒋文婷跟了过去。

李牧忙的都没工夫理发，更没时间亲自处理这事儿，不过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当下叮嘱崔学民了解情况后抓紧跟自己说一声，然后跟彭安宁一起赶回去见彭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