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There for you
陈濯飞注意到了万柠的小动作，小小的四人桌，即使坐在对角的位置，也足够他将人纳入余光里。
他本来要笑，问她是不是将姜片当成了肉。
章芸溪先一步笑了：“柠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万柠张口要回话，喉管却像是被生姜的后劲刺激到了，急促地咳了几声，眼里生出水光来，而后飞快地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若不是陈濯飞恰好在看她，也无法捕捉这浅浅地一望。
只听见她小声说：“我没注意……”
女孩子的声线柔软，声音从细紧的喉管里发出，是被笑话和注视后过于紧张导致的，说着又轻咳了下，脸颊也发红。
他原来要说的话顿住，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用餐时两边都不太说话，章芸溪自觉在男友面前扮演淑女，男生们也有所顾忌。因此他们用餐的速度很快。
男生的胃口大，纵然加上了那一碟东坡肉，陈濯飞的速度也不比她们慢。
杨一洲是最快吃完的，见大家都没好，百无聊赖啃自己盘子里还剩点肉的肉骨头，和大狗似的。嫌筷子麻烦，他啃了一会儿就直接上手了。
章芸溪轻瞥他，将嫌弃表达得淋漓尽致，“脏死了你。”
杨一洲故意舔了两下指头恶心人，连陈濯飞都看不过眼，用胳膊肘拐他一下，他偏还要来刺激章芸溪：“是，你们仙女最干净。”
章芸溪当场就想把餐盘砸在他脸上。
陈濯飞问她：“有带纸巾吗？”cascoo.net
“没带。”章芸溪答完之后觉得气弱，立刻扬下巴看他，“凭什么女生就要带纸巾，你们怎么不带。”
他好笑地瞟她一眼道：“没有就算了，也没说你什么。”那笑容不带任何讽刺，干净而包容，章芸溪顿时熄了火，还帮他们侧头问万柠，“柠柠带了吗？”
“嗯……”但万柠的一小包纸巾只剩下两张，她抽出一张给了杨一洲，剩下一张拽在手里，看了眼陈濯飞。
他敏锐地察觉了， 似乎知道了她的为难，只说：“我不用。”
万柠就将纸巾撕成两段，把其中一段递给章芸溪。
“你给他吧。”章芸溪随意指了下陈濯飞，想着又觉得来气，不自觉回了句带刺的话，“我可以回寝室漱口，他们男生就不一定了。”
万柠的手一顿，没抬眼看他，只往他的方向递去。
为了节省，她常和室友用同一张纸巾。这两段是从同一张纸巾里撕下来的，原来没什么，此刻却莫名有些亲密。
毕竟，他不是她的室友。
陈濯不知在想什么，也慢了半拍，直到她的手停在他面前两秒时间，才接过说
。了声：“谢了。”
她的手松开，指尖不留神触到了他的手心，倏尔收了回去。
午时的太阳猛烈，纵然寝室里拉上了窗帘，也能透进一层薄光来，在室内洒下淡淡的影子。
511寝室里安安静静，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人已经戴上眼罩睡着了，有的拉上蚊帐，靠着枕头看书，小心地翻过一页，不去打扰好梦的室友。
万柠也换上了睡衣，躺在刚晒过的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天还微热，她只扯过一角盖住了肚腹。
闭了一会儿眼睛也睡不着，像是有一道微弱的电流在脑海里窜来窜去，不疼不痒，却刺激得她不断回想在食堂的那些片段，让她分外清醒。
她干脆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她还是应该把钱先还给他。
这个时间，微信也很安静，倒是朋友圈有一些动静，有人在吐槽老师上课太激动把假发掀掉了，还配了张从角落里偷拍的照片，不用想，这条一定屏蔽了老师本人。
万柠忍住笑，却还有些心不在焉，回到了聊天的页面。
稍稍往下一翻，那个名称为Chen.的人仍然用着纯黑背景的头像，眼下她认真看，才发现中央是一把银质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屏幕，简单个性之中，有着这个年级男生特有的冷酷张扬。
她点开与他的对话框时就立刻闭上了眼睛，凭感觉下划，点开了对话框。
上次聊天记录的部分顿时被弹出的键盘遮挡，也遮住了那些她尴尬而害怕的字句。
她却仍然不敢看。
她将目光完全地放在聊天输入的那条白窄的小四边框里，慢慢地敲字。
“中午你帮我刷了多少钱？我微信发你，可以吗？”
她反复检查，在按下发送之后，猛然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抱住，心脏怦咚怦咚直跳。
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万柠慢慢地侧转过身，对着白墙，试图将脑子放空，忍不住安慰自己“都是午休时间，他当然睡着了”。但也有坏的念头不断的冒出来，像气泡一样咕噜咕噜地往上浮，在她脑海里小声爆破。
比如，他会不会觉得她还钱的举动是想故意接近他……
在这些电火花的爆破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请你吃。”
简简单单几个字。
万柠仿佛能透过这几个想到他说话时大方随性的模样。她迟疑着询问：“你也忘了多少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不午睡？”
对方没有接她的话，干脆转开了话题。
万柠原来已经准备发一个十元的红包去，又怕他不收，看到这句话顿时心里一紧，立刻问：“你准备
。午睡了？”她紧跟着就要补上，“那我不打扰……”
字还没打完，对方就回复了。
“没有，在听歌。”
而后一首《Thereforyou》被分享到了聊天框。
她将没发出去的字删掉。
寝室里安静，空气如白浆砌墙，维持着僵硬不动的姿态任它透风。没睡着的人连咳嗽都要闷进嗓子里。
万柠的耳机不在床边。
她慢慢地拉开蚊帐，脚尖点在地上，不敢穿拖鞋，就这么光着脚来到她的柜门前，从收纳包里取出一副耳机。
上床的时候也很小心，怕压到的床板发出吱呀声。
等到脑袋安然地落在枕头上，她终于在心里舒出一口气，戴上了耳机，点开他分享的歌。cascoo.net
淡淡的撩人的男人嗓音流淌进她的耳朵里。
IfIcallyouonthephone
若我拨通你的电话
Andyou\'reontheotherside
你就在话筒的另一边
Sowhenyourtearsrolldownyourpillowlikeariver
每每你泪如雨下濡湿枕边
I\'llbethereforyou
我会在那儿守候着你
I\'llbethereforyou
我会在那儿陪伴着你
……
这首歌是好听的，男歌手的声线也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甚至觉得和陈濯飞的有一些相似，每个音都似从喉间滚出，有微沙的质感，但仍然是少年的音色。
但让她静静聆听的原因，却是因为分享这首歌的人。
她侧躺着闭上眼睛，忽而有了困意。
手机放在身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屏幕上，跟着歌曲的节奏轻点。
Whenyou\'rescreaming,buttheyonlyhearyouwhisper
每当你竭力嘶吼却无人理会
I\'llbeloudforyou
我会替你大声呼喊
……
“嗯？”
歌曲戛然而止，似有人在她耳边发出一个疑问的音。恍惚中，万柠以为是梦到了谁，仅仅是片刻之间，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梦！
她举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正在视频通话。
男生背靠着床头栏杆，身上换了简单的纯黑T恤衫，耳侧挂着白色耳机，眼皮半阖，有着将睡未睡的倦懒。见她出现在画面里，他撩起眼望了望她。
是她无意识打拍时点到了视频通话键……
他笑了下，还没说话。
万柠猛地将手机屏幕压进被子里，却无法挡住对方带笑的嗓音突破她耳朵的防线：“按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