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利息

回到陆府时，陆晴曛就让宫里的车架先回去了。等秋霜回来后，她又带着怡婷她们从偏门悄悄出了府，为了避开周围耳目，她还特意交代沈知清入夜后再派车驾出府。马车只需要在约定好的巷口稍作停留，到时候三人再趁机上车回王府，便可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陆晴曛出府后，又是换乘了两辆马车，才找到孟青。此时，孟青正在银号盘点，看到陆晴曛的到来不免大吃一惊，狐疑道：“不是才派秋霜过来传话吗？”

“事情有变。见你一面这么难，若没必要面谈，我也不想亲自来找你。”陆晴曛说着顺手解了斗篷，漏出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没有谈事的地方？”

孟青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动作，便带着她往楼上走。“再耐心等一段日子，暗线搭起来后，传话通过就方便多了，省得你跑来跑起，反倒是漏了马脚。”

“你的人手能安插进王府？”

“自然不能。但是安插几个往王府送菜买货物的人，小生还是做得到的。”孟青脸上不自觉就漏出一丝骄傲的神情，“只不过人选尚未定好，这些位置的人必得是我信得过的。”

陆晴曛瞧他那副样子，也不自觉勾起嘴角道：“能得你青眼的人，自然不可多得。”说话间，四人就来到顶楼雅间，看房间布置，柜子上放着的不是账本，就是兵书，想来这便是孟青日常处理非人手调动外事务的地方。

入座后，孟青任由陆晴曛烹茶，看着她娴熟地洗茶，问道：“你所说的事情有变，指的何事？”

“我们怀疑皇室在暗中搭建了一个培养监察耳目、铲除异己的机构，并且这个机构就隐藏在京都中。”陆晴曛眼皮也不抬一下，可面上依旧可以看出她所说的这件事有多么令她担忧。“你帮着查清府中细作时应该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经过系统训练培养出来的。另外，我还瞒着爹娘一件事，兄长的死是他们通过另一条线下手的。”

“等等。”孟青闻言凝眉，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晴山不是病逝，是被人暗害的？”说着他还指了指天，显然是在暗示皇帝下的手。瞧见陆晴曛点头，他又道：“像他们的手段，并不算意外。”

陆晴曛将茶分好，分别给了三人，她才道：“这样庞大的组织在京都蕴藏了几十年，丝毫没有显山漏水，这是个大麻烦。”

“挖出来？”

“你觉得他们会藏在哪里？”陆晴曛也曾想过很多次，可丝毫没有头绪。“皇宫不可能，京都内空闲的府宅也容纳不下，城外吗？”

“大小姐，你不会是想让我把城外翻一遍吧？”孟青无奈地笑了，起身从架子上翻找着账本。将账本递给陆晴曛，他戏谑道：“陆大小姐光让人做事，可我这银子不够，人手也不够。”

陆晴曛将账本看得仔细，这是他俩手下掌握的所有买卖进出账目。虽然进账可观，但由于之前约定好要存着银子等着回淮安，可以挪用的银子哪里够支撑孟青去办她交代的事？“那就把利息挪出来，回淮安前总归要活着才行啊。”

“得，就依你。”孟青收好账本，又道：“那人手怎么解决呢？又是暗线，又是暗卫，还要腾出人来跑腿，算上现在京都所有人手，把他们劈成两半都不够陆大小姐差遣啊。尤其是京都就我一个主事的，什么都要过我的手。”他顿了顿，在怡婷和秋霜之间来回地瞟，“不如你分个丫头给我差遣？”

“想得美！”还不等陆晴曛发话，秋霜就出声反呛。

陆晴曛揉了揉眉头，笑道：“不是我不愿给你，你倒是看看能哄她们中的哪个来帮你？”孟青又眼巴巴地看向怡婷，只见怡婷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端着茶自顾自地品着。“行了，人手问题，我待会去信给叔父和大哥，让他们提前几月安排人进京，就不必等你参加武举了。”听陆晴曛说完，怡婷便起身到一旁伺候笔墨。陆晴曛则继续道：“关于主事，倒时候本家应该会来人，除了暗卫将由我直接掌管，其他的人，你应该应付自如才对。”

“可怜天见！姑姑可别忘了我明年要参加武举，到时候便是分身乏术。”孟青叫苦不迭。

可陆晴曛完全没有松口的样子：“正因此缘故，这个组织必须要在你参加武举前挖出来，不然这么大的一个威胁，你我如何能行事？”

提到武举，孟青自然知道事情的厉害，收敛起刚刚的顽劣，正色道：“自然不能耽误大事。”想到先前安排周密的诈死计划被搁置，他忍不住蹙眉问道：“那你怎么办？原本你早就该回到淮安，等着明年武举才需要再入京。如今陆府被昭帝和武鸣王盯死，要想再玩金蝉脱壳可不容易。”

陆晴曛重重叹出一声，秋霜就起身为她揉按着太阳穴。“这就是今天来找你商议的另一件事，我打算让爹在皇城下开坛授课，强势退出朝局，等新任首辅出现，陆府也就没有这么重要了，到时候就让爹娘先离开京都。至于我怎么从武鸣王府脱身，暂时还没有主意。”

“历届武举都由武鸣王把控，你机缘巧合进入王府，说不定能探出其中关窍。”

陆晴曛连连摇头，苦笑道：“王府内滴水不漏，哪怕在后院，柳夫人都不是个好相与的。说王爷后院有好几个妾室，可我至今只见过一个柳夫人，想在王府里搞小动作，不还如在皇宫里搞小动作。”

“小姐，纸墨备好了。”怡婷将纸笔摆好后，侧身站在书桌旁等着。

陆晴曛起身，还不忘道：“你就没有家书一同寄回去？”

孟青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他话锋一转，打趣道：“你就不能藏一下身份？带着人帮着我一起挖？况且探查晴山的死因，我可不擅长。”

“以前京都中没几个人见过陆晴曛，我出门行事想怎么样都方便。如今，只不过是见你一面，就这么难，还怎么帮你一起挖？”陆晴曛白了一眼孟青，见他闭嘴，便开始低头写信。“就当我欠你的利息吧，等我摆脱这个身份，自然还回来。”

“一言为定。”孟青本就是想坑她一个承诺，如今计划可行，便看着她攥书，笑嘻嘻地品起茶来。

堂堂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为何是个心狠手辣的疯批？因为她是混江湖的！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