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宋宅

等陆晴曛装扮好出门，孟青依旧在翻看账目，身边候着宋子煦，这是苏方按孟青的要求挑选出来的定坤阁暗桩，他们便是借着拜访宋子煦的由头，直接住进了宋宅。

“叶公子。”宋子煦虽不知道陆晴曛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是掌门都要以礼相待的贵客，见到她未经通报进门，丝毫不觉得唐突，反而是直接行礼问安。

“你可算来了，我瞧着账目有些不对劲，却又看不出门道，你来看看。”孟青听到宋子煦的问安，便抬头将手中的账本递了过去，“按理说两国才刚议和，又恰逢年底货商要置办年货，珉州的易货量应该倍增才是，怎么还不及今年开春封市的走货量？”

这账本自然不是定坤阁的开支，内部账目都需要每半年汇集一次到京都，由孟青亲自查验，若要深查一方账目，也因为这个规定而轻松不少，万不会让孟青从昨夜看到现在。他所说有问题的账目是珉州听记所来的，货商走了多少定金由定坤阁掮客听记，卸了多少货又装了多少车都逃不过易货场上的探子，为的就是掌握各地的物价与动态。

“子煦怎么说？这事可曾上报？”陆晴曛接过账本就扫视起来，不断往后看眉间的神色也越沉。

“回叶公子的话，上次往京都递信事态还未显现出来，本打算跟着年报呈上，却不料你们先来珉州了。”宋子煦恭敬道，还不忘偷偷观察了孟青的神色变化，自己虽按章程办事，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没将差事办好。“据我观察，北上的客商与往年相比不减反增，反倒是从瓦刺南下的货商锐减，而且他们只收茶叶瓷器等货物，带来的皮草也远没有战时货色好。”

“问题就出在这儿，战时仍有货商前来大昭走货，怎么议和后反而锐减？”孟青拿起茶杯就两人泡茶，他们都没有用早膳，桌上的热粥还在用小炉煨煮着，其他小菜却早就凉透。

陆晴曛端起热茶喝了半盏，才开口道：“没去套瓦刺客商的话？”

“去过，他们本就生存戒备，入冬后更是除了易货就不与大昭的人说话。”

“问题既然出在瓦刺，我们光靠这些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无非是囤粮备战，或是部族斗争，先防着就是了，若是真是面上议和，背地想要伺机反咬一口，得到消息就透露给武鸣王府的人，他们更懂得处理这样的事。”

孟青的指腹不断摩挲着茶杯，思索道：“那他们何必把最为贵重的公主嫁入大昭？”

“贵重？”陆晴曛反问了一句，显然很不赞成这个描述，“皇室给的尊荣，必有她应该承受的责任。身为瓦刺公主，就算不嫁入大昭，也必定和其他部族联姻以巩固她父兄的权势。”她突然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忙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有何不妥？”

“现在这事不急，最快他们明日就到了吧？”

“他们自会找我们回合。”

“待会出去，避开盯着我们的那些人留个暗号，让他们藏好了，不必前来回合。”陆晴曛揭开炉上的砂锅，里面的肉粥已经被炖煮得漂上一层米油，让人看上一眼就食欲大增。

从刚刚的对话中，宋子煦就看出掌门不仅是对这位叶公子以礼相待，更应该说是言听计从，她一拿定主意，自家掌门就连质疑的声音也没有，可见此人不一般。见她要用膳，忙让下人进来把冷菜撤走，好换上热菜。

孟青主动接过怡婷的任务，拿起粥勺就为陆晴曛盛粥，他嘴里还不忘道：“盯着咱们的人是暗门，他们现在还在宅子外面盯着，可派人跟着却总是半路就跟丢了。”

“意料之中，暗门安排在这里的人恐怕比京都的还要厉害些，不然怎好插入武鸣王府的地盘这么多年，还不被发现？”陆晴曛接过冒着热气的肉粥，带着一丝轻松继续道，“先前还怕他们藏着不肯露面，现在不用我们出手，就自动送上门了。至于也吉……”她轻叹一声，没往下说。

孟青知道陆晴曛向来不按常规出牌，自然也不愿多猜，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是拜访故友，领略北地风光，当然要走遍珉州。子煦，你去安排一下，我倒是要看看暗门的人藏身在哪。”宋子煦忙抱拳称是，等他离开后，房间内就只剩下陆晴曛和孟青两人，陆晴曛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你让他们到珉州后，想办法弄到瓦刺货商的火种，等到萧庚辰到珉州，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孟青微挑眉稍，对这个安排也算不上意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晴曛已经习惯把自己做的事尽数栽赃到萧庚辰头上。他才出声应下，大门就被丫鬟敲响，得到允许后，她们掀开厚实的门帘鱼贯而入，将热菜重新摆满菜桌。从京都一路冒着风霜过来，也就住进宋宅才有这样的待遇，或客栈或驿馆，不是漏风就是粗茶淡饭，总让人想起京都的锦衣玉食来。

等一行人重整后，宋子煦领着孟青和陆晴曛先去了商市，既然作为货商来到珉州，深入商市自然是在合理不过的。他们不仅仔细观察了瓦刺货商的异动，还淘买了一些珍品，如瓦刺银器与匕首之类的，当真是一派游玩模样。就这样表面游玩，暗里访探珉州过了四天，陆晴曛望着珉州的黑夜，饶有趣味道：“子煦，也该带我们去暗市走走了吧。”

所谓暗市，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或是货物来路不明，或是交易手段上不得台面，总归不是正经商人应该去的地方。孟青自然知道暗市的存在，他还特许苏方在暗市设立一个不隶属定坤阁的机构，所行之事不受阁主规定的约束，但他本人却没有进去过的，听陆晴曛这么一提，倒是提起几分兴趣，也不顾得平日看不上暗市里面的交易。

“进入暗市都需要手令，我这就去安排。”宋子煦抱拳离开。所谓手令其实就是暗市通行证，需要将来人的家底和目的都上呈主事之人，再按人头缴纳保证金才可获得，因为暗市的主事之人不知是谁，所以必须要提前准备。

等他离开，剑秋跨步进来，在掀帘的时候差点和他撞上，站稳后忙向前抱剑道：“回公子，萧庚辰刚进珉州城门。”

“怎么来得这么快？”陆晴曛面露喜色，并没有话语中的忧虑，“去看看他住哪里，别让他坏了我们大事。”

没办法，只要萧庚辰跟着陆晴曛，就得背锅，谁让他总是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