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暗市

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冰碴子刮在陆晴曛脸上，她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萧庚辰和松风一眼，学着萧庚辰平日里邪魅坏笑，长发伴着发带飘飞，倒有几分阴森可怖的感觉。

松风被她这眼盯得心里直犯怵，慢慢凑近萧庚辰小声道：“爷，这人不会伺机报复吧。”

萧庚辰沉默不答，竟也看不透这叶从云的笑是为何意，他只定定看着这人的一举一动，这种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江湖上的手段他在定坤阁领教过，这次又只带了松风过来，若对方真要死拼，他心中还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孟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表情，目光在陆晴曛和萧庚辰的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才听陆晴曛道：“曾大哥想比什么？”

“传统娱乐，就比大小如何？”

陆晴曛扶上骰盅，目光炯炯看着赌桌对面的人，浅笑道：“那曾大哥是想要比大，还是比小？”

曾主事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但这种眼睛清澈见底又满是威压的儒生，他还是头一次见，看上去这叶从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威严却是连一方霸主也比不过的。他心中也犯了难，但还是拿起骰盅摇了起来，骰子在盅蛊里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耳，其他赌桌上的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一齐望向这方赌桌。骰盅重重扣在桌面，曾主事沉声道：“大！”说罢，一开骰盅，看都没看一眼道，“四六，请！”

陆晴曛轻笑一声，随手摇了一下骰盅，里面的骰子甚至来不及碰撞发出声音。松风当场就急了，马上就要翻身下马，却被萧庚辰拉住，他只好憋着一口气继续盯着那方赌桌。

“曾主事，你觉得是我赢了，还是你赢了？隔盅掷骰，这是你的看家本事吧，不如就由你来为我开盅。”陆晴曛依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道，“要是曾大哥说错一个数，我就要留下你一条胳膊，如何？”

场面寂静无话，落针可闻，只有干柴在火堆中爆空，发出噼啪之声。良久，曾主事大笑几声，高声道：“财神爷爷来进宝，诸天小鬼退散嘞！”

陆晴曛忙朝众人抱拳道：“合吾借道生财，一碗酒端来大家喝。”这是切口，意思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只是借宝地一起和气生财。可萧庚辰和松风却听不懂，虽然满腹疑窦，下马后却也只是跟着陆晴曛他们往月遥村深处走。

但在萧庚辰快穿过牌坊时，他毫无预兆地突然回头跑了两步，速度之快，松风都没反应过来跟上自家主子。倒惹得把守在牌坊的众人纷纷都从桌下取出武器，就在刀剑的铿锵之声中，萧庚辰掀开了陆晴曛随手摇的骰盅，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三”两个点数。他冷笑出声，再回头看向一直前行，听到刀剑动静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的六人背影，他随后一掌劈向那两枚骰子，将骰子和骰盅都击个粉碎，才若无其事地再次跟上他们的步伐。

一路无话，进入月遥村后，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村子，就如暗市这个名字一样，这里就是一个在暗处做交易的集市。月遥村里的每栋房子的一楼都是普通商铺的样子，可铺面中却没有货品，至于售卖或者交易什么，只能走进商铺，被请到二楼才知晓。且不说一般人很难拿到手信，就算拿到手信进来，也可能被这里的商家吃个干净。

在这里易货从来都不是物有所值，更没有童叟无欺，只要能赚银子，哪怕强夺都是被允许的，更别说坑蒙拐骗了。但懂行的人要是来了暗市，但凡银两备得足，听说就连皇室的性命都能买。

如果没有萧庚辰跟来，孟青应该会带着陆晴曛直接去定坤阁特设的机构，可如今跟着脸都被气红的主仆，他只好试探性问：“师爷，我们该从哪里寻货呢？”

陆晴曛全当没看到身后的两人，随手指了一圈，就像是来游山玩水的模样，笑道：“左右月遥村不大，先逛个一圈再做决定。”说是不大，规模也不算小，除去被围死的大宅院和禁止通行的后山，暗市的商铺足足有八十七间，在这边陲小地有京都西市的一半规模已经很是少见了。

他们来得比较早，商铺门口还站着店小二撑着杆在挂灯笼，街上前来易货交易的人也不见有几个人，但眼前这幅高挂灯笼的景象，颇有岁月恬静之像，而这暗市所进行的交易极不相称，显得十分讽刺。

寻遍月遥村，只见最中心建造有一座高楼，陆晴曛望着高楼的飞檐，叹道：“看来这里的人善赌啊。”

“刚刚还没赌够？”萧庚辰冷不防的一句话，倒让其他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我看来，叶公子实在不适合赌桌，会输惨的。”

“是吗？”陆晴曛的手指着赌坊，却是看着萧庚辰挑衅道，“白兄，我们进去瞧瞧？”

“得嘞！”孟青应得清脆，还不忘看着萧庚辰和松风，眼里满是嘲弄，“我倒是觉得你手气挺好的，今日去赢把大的，好给萧公子开开眼！”

“正合我意。”说罢，陆晴曛广袖一拂，负手阔步往赌坊里走。

萧庚辰盯着眼前这座赌坊，任它灯火阑珊，他只觉得这赌坊的大门像是巨兽的血口，主动走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的道理。松风见其他人都已经进了大门，他出声提醒道：“爷，我们还要跟上吗？”

“你觉不觉得这两人很熟悉，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

松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盯着六人背影消失在大门之后，摇摇头问：“小的愚钝。”

萧庚辰斜睨了他一眼，在心里也被自己猜想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继续道：“叶从云跟陆晴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人沉着又手段狠辣，睚眦必报万万惹不得。而他身边那个百余……”他顿了一下，“那骨子里的不可一世，我也就在那夜霓霞楼碰到过一次。”

松风沉默了，倒不是真把这四人对上号，而是觉得自家主子疯魔了。自从遇到这行人，一直刁难的只有萧庚辰，对方一直都谦逊有礼，也不知道他嘴里那句手段狠辣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走，就看看他们如何给我们开眼。”说罢，还没等松风反应过来，萧庚辰就已迈步进入赌坊大院，可一拐过壁照，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定在原地，一瞬间凝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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